《反撩影帝》老亁爹

31、黑暗的过往

　　朱珠一路小跑到路边，瞿斯言搭乘的出租车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在原地气的跺脚，天空慢悠悠的落下雪花。

　　今晚是元旦，又杵在这个时间点，正是出行的高峰时期，在这个繁华路段几乎不可能轻易打到出租车，瞿斯言一下楼就上了车，显然提前就做好了准备。

　　朱珠冷的往手上哈热气，心里却急的直冒火，都已经闹成这副模样，还用怀疑瞿斯言踢到铁板了吗？

　　“妈的！瞿斯言你给老娘等着，过了这关，我一定把你的皮揭下来做灯罩！”朱珠恶狠狠的骂着，实在是打不到车，转身又去车库取自己的车，却被告知她的车堵在了最里面，很难开出来。

　　这下，朱大经纪人可算上火了，瞿斯言和他对着干就算了，现在连停车场也和她作对。

　　朱珠也不管这是在公司，有无数的眼睛在周围游荡，直接掐着腰和停车场的工作人员吵了起来。

　　那个大叔非常无奈的和朱珠解释，作为这里的老员工，他自然知道朱珠的身份，也清楚这个外表漂亮的女人平日里温和爱笑，发起火来可是连老板都敢呛的人。

　　他也不明白今天自己触了什么霉头，这个女强人活力十足的对着他抱怨自己没有尽好指责，害得她有急事都没法走。

　　正在这吵架的时间里，一辆银白色的保时捷擦身而过，朱珠瞥了一眼，刘莾嘴角含笑，一脸“我今晚特别开心”的模样，驾着车离开。

　　公司今晚请刘莾来，朱珠心里本就不快活，但碍于这个没良知没道德的人在记者届有着不可小觑的地位，陆以恒应该也是没办法才请他来的。

　　如江书礼所言，陆以恒才刚刚上位，根基未稳，很多人得罪不起，就是得罪得起，也没必要浪费时间精力去开罪一个没节操的人。

　　说起朱珠为什么这么讨厌刘莾，事情还要从瞿斯言说起。

　　当年瞿斯言刚入圈，没人在意他一个没后台的小年轻，虽然长相出众，但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长相出众的人，再加上瞿斯言那时候一身傲气，看谁都仰着脑袋，也得罪了不少人。

　　朱珠知道瞿斯言非常想交朋友，可是又自卑自己出身不好，所以一直用那副欠揍的嘴脸对着圈子里那些恶心的人。

　　这小子虽然有时候傻愣愣的，但是该精明的时候绝对不会智商掉线。

　　在他未蹿红之前，曾经在一个剧组认识了一个跑龙套的胖子，那个男人每次和瞿斯言对戏，都能让瞿斯言感叹很久。

　　无他，那人演技实在太好，出去外貌上的不足，温润的性格和憨憨的笑容已经精湛的演技，没有一点是瞿斯言不喜欢的。

　　两人都值不得志的时候，聊得多了就交了心。

　　娱乐圈这种鱼龙混杂的大染缸，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轻易交心，因为那可能断送自己的未来。

　　说是堪比宫斗也不为过了。

　　就是这样两个心思单纯的人，在短短的一部戏的拍摄过程中，结为了至交。

　　那时候朱珠手里还带着别的艺人，并不知道瞿斯言还交了这么一个好友，她知情的时候，是在网络上，看到那个人的死讯以及瞿斯言三天的颓废。

　　瞿斯言爆红了，最至亲的朋友却没了。

　　后来接了金源的那部戏，瞿斯言才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朱珠。

　　当年那个朋友因为一部电视剧获得了大奖，却被媒体暗讽是通过“卖后门”得来的，是一个肮脏的交易的结果。

　　最初发布这个消息的就是刘莾所在的星芒社，当时只流传出了几张照片，还很模糊，星芒社就借图发挥，编造了一个根本就没有的故事故意摸黑他。

　　朱珠还清楚的记得，那篇稿子的总编辑正是刘莾，后来事情发酵，瞿斯言尝试着安慰他，星芒社却紧接着又发了一篇文章，斥责他品行不端，心思深沉，外貌丑陋。

　　那段时间，网络上的言论不堪入目，就连朱珠当时都吃了瓜，最后气的直接卸载了微博。

　　她当时还在想，这要是自家的孩子，得心疼成什么样子，不自尽也得自闭了。

　　星芒社的那篇报道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第二天，那人就自杀了，听瞿斯言的意思，两人前一晚还见了面，好像还约了一起出去喝酒。

　　再之后，瞿斯言就和星芒社成了死敌，本来星芒社就不待见瞿斯言，每次采访都鸡蛋里挑骨头，也不知道抱的什么心思，再加上这件事，瞿斯言算是彻底和星芒社以及刘莾闹崩了。

　　一直到今天，除了瞿斯言，整个嘉阳都恶心刘莾这个人以及他的报社。

　　朱珠看着时间，不再和大叔闹下去，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瞿斯言，否则她不敢保证这个精神本就不稳定的人会不会受到刺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瞿斯言是她从业18年来带的最久的一个艺人，也是唯一一个当亲弟弟对待的人，她早年被家人抛弃，又被养父母收养，初中就退学出来打工贴补家用，后来靠着自学，上了高中，又考上了大学。

　　求学的那些年，一切费用全是她自己挣来的，年年第一的奖学金她都寄回家里，然后在自己赚钱付学费。

　　她之所以会进这个圈子，也是因为以前喜欢的一个明星，为了靠近他，她选择来嘉阳面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在她手底下成名的艺人不在少数，但是最成功最亲近的却只有瞿斯言一人，后来瞿斯言红了，她就专注的跟着瞿斯言。

　　如今已经35岁的她，还没有谈过恋爱，瞿斯言为这事念叨了她无数次，但他俩都清楚，在这个世界，没有钱，所有东西都是虚无，尤其是他们这种前半生几乎总是扑在钱上的人。

　　正是因为亲身体验过贫穷的可怕，所以两人都是拼了老命的挣钱，朱珠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她觉得在自己没有能力养活一个孩子之前，是不会结婚生子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尤其是感情，她不相信永远的爱，却相信永恒的利益。

　　这几年瞿斯言的行程又多，她就更没时间谈恋爱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瞿斯言的身上，倒也真的赚了满钵。

　　朱珠着急的跑到路边继续拦车，瞿斯言的手机已经关机了，这让朱珠更加担心瞿斯言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路上的积雪开始影响通行，渐渐有堵车的趋势。

　　朱珠在心里祈祷瞿斯言好好的，一边试着给认识瞿斯言的人打电话，最后悲哀的发现，瞿斯言没有回孤儿院，也没有去常去的料理店。

　　既然拿了护照，那肯定是要出国了，可是他今天的模样又不是着急要走，朱珠总觉得瞿斯言这是在调虎离山。

　　“呲——”

　　正当朱珠在绞尽脑汁的回想瞿斯言平常爱去的地方，一辆黑色的跑车急停在身前，车窗拉下，陆以恒那张黑如锅底的脸露了出来。

　　“老板？您怎么在这里？”

　　“上车！”陆以恒语气有些急。

　　朱珠赶紧上车，还没系好安全带，车就飞驰出去。

　　朱珠看着就快没电的手机，在这零下的气温里，竟然冒出了一头的汗，陆以恒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握着方向盘的手根根青筋凸起，嘴巴抿成了一条锋利的线，眉间疙瘩似堆起的小山峰。

　　本来天气就冷，陆以恒还没开暖气，再加上这低气压，硬是让朱珠打了三个喷嚏。

　　陆以恒终于开口了。

　　“他单独去见刘莾了。”

　　朱珠脑子轰的炸了。

　　“什么？！刘莾？”朱珠不敢相信，那个最讨厌刘莾的人怎么会主动去见他。

　　“你知不知道瞿斯言以前的事？”

　　朱珠心里咯噔一声，看着陆以恒刚毅的侧脸，认命的攥紧手机，和陆以恒老实交代。

　　“其实，我也是在斯言出道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

　　圣诞节的晚上，单亲妈妈带着儿子出去玩，还买了孩子最喜欢吃的甜甜圈，最后，妈妈让孩子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等她买棉花糖回来，孩子就乖乖的等在那里。

　　后来，妈妈再也没回来，孩子傻傻的坐在那里等啊等，警察来了把他带走，他就跑出来继续坐在这里等，手里咬了一口的甜甜圈都发霉了。

　　在一个大雪的夜晚，孩子没有等到妈妈，但是等到了另外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把孩子带去了一个地方，那里全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各个神情恍惚，面黄肌瘦，见到他的时候，眼神呆滞，游魂一般的坐在那间拥挤逼仄黑暗的屋子里。

　　男人叫了一声，那些孩子就乖乖的站成一排，他将小孩推到那些孩子面前，然后说今天他就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员了。

　　孩子并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直到那天他被强迫着穿上破烂的衣服，顶着被打折的胳膊跪在街口乞讨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掉进了地狱。

　　他试着报警，却在摸到公共电话的那一刻被男人逮住，带回那个阴暗腐臭的小格子里狠狠打了一顿，打的另外一条胳膊也折了。

　　每天吃着发酸的菜，硌牙的馒头，好的时候就能喝一口带油花的青菜汤，那里所有的孩子都和他一样，身上各种伤，每天都要出去乞讨，就算发烧也要去，因为可以要的更多。

　　小孩被打过一次，下定决心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他不敢轻举妄动，就和另外一个男孩商量着一起逃走。

　　终于在男人喝醉酒的晚上，两个孩子准备从挖好的狗洞钻出去，没想到这件事被男人的同伙——一条疯狗发现了，那狗堵在洞口不让他俩走，还把男人吵醒了。

　　后果很可怕。

　　男人逼问是谁的主意，小孩还没开口就被另外一个孩子拦住了，他揽了所有的责任，小孩就大吵着是自己出的主意。

　　最后，小孩被打的皮开肉绽扔进了比狗笼大不了多少的房间，虚弱的身体贴在冰凉的水泥地，黑暗无光的小小空间里，还有潮湿的热气不断灌进来，让他有种掉进开水里被煮的错觉。

　　他嘶叫，叫到嗓子出血，周遭还是寂静无声的黑暗，指甲在地上扣的断了，也没有人理他。

　　过了很久，久到他快疯掉的时候，男人将他放了出来，那一刻，他心里想要逃跑的念头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对男人深深的恐惧。

　　更让他崩溃的是，那个顶包的男孩被打断了双腿，扔在院子里的狗窝里，差点死掉。

　　男孩不敢想象，如果当时被打的是自己，现在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

　　“那个帮斯言顶包的小男孩就是瞿斯年，本来那小孩无名无姓，是斯言认了他做亲弟弟，还给他起了名字。”朱珠抹掉眼泪，哑着嗓子继续说：“后来斯年身体一直不好，好几次差点高烧死掉，斯言被逼的没办法，又一次偷跑去报警，还好有好心的人帮了他，那个窝点被捣毁，人渣也被判了刑。”

　　孩子们都被解救了，瞿斯言和瞿斯年被送到附近的孤儿院，因为瞿斯言外貌优秀，头脑聪明，一心想出去闯一闯，赚钱给瞿斯年治腿，没想到糊里糊涂的走到了机场，还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多亏了一个富家的小少爷请他吃了一顿饭，才让他有力气回到孤儿院。

　　回去之后，院长把瞿斯言狠狠骂了一通，担心他再次沦落到人贩子手里。

　　瞿斯年也哭着让瞿斯言好好待在孤儿院。

　　再后来，朱珠陪着之前的艺人去孤儿院做慈善，遇到了当时容貌出挑的瞿斯言。

　　可能是瞿斯言的幼年过得太痛苦，上帝终于给他开了一扇门，朱珠带走了瞿斯言，瞿斯言为了可以赚大钱，毫不犹豫的跟着素未谋面的朱珠走了。

　　他太缺钱了，瞿斯年需要治腿，孤儿院需要钱翻修，孩子们需要钱才能接受教育过更好的生活，他只能赌一把，赌朱珠是个好人，赌他以后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

　　他确实成功了，他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大影帝，他拥有了大别墅，结果原来亲近的人却为了不连累他而疏远他，让他离的远远的。

　　他赚的钱，他努力奋斗的成果，全都没了意义。

　　“你知道他为什么睡觉不关灯，看电视声音调到最大，再冷也不吹空调吗？”

　　陆以恒的眼睛里已经亮晶晶一片水光，全部的面部肌肉都紧紧的绷着，好像一个松懈就会露出哭泣的表情。

　　他是调查过瞿斯言，可是从来不知道这些，今天听到朱珠说了，心里就像被狠狠地戳了一刀，疼得没法呼吸，喉咙也像被人扼住。

　　“因为那个关他的地方又黑又热又安静，最初的时候，他经常梦魇，梦到自己又被关进了那个小房间里，我带着他去医院做了治疗，明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谁想到，他跑去做了催眠呢。”

　　“一定是太累了吧，一边要应对圈子里的牛鬼蛇神，一边要提防肮脏的过去被那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扒出来，一边要忍受亲人对他的疏离，他肯定是到了极限，否则以他的韧性，不会这样的。”朱珠捂着脸哭起来，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流。

　　车里安静的出奇，朱珠的哭泣声夹杂着低沉的喘气声，融进冰冷的空气里。

　　朱珠的手机突然响起微博的提示音，她的特关只有瞿斯言一个，一来消息，赶紧擦干眼泪打开微博，还没点进去看瞿斯言发的什么，就看到飘在微博第一的爆搜。

　　血红色的字像一根针钉进她的眼球。

　　朱珠哽着嗓子，对专注开车的陆以恒说：“斯言，出事了。”

　　刺啦——

　　车子一个急转弯，以一种赛车的速度飙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