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三寸日光》螃蟹爬呀爬

6、Chapter 5。

　　菅野坐在草地上，沉默无言，然后伸手摸了摸雅泽的头发，在心底轻轻地说着一些说不出口的话。
　　雅泽，你都已经……长那么大了。长那么高了。你和你哥哥，长得真是像。

　　任务完成，上岛老师自然踏着高跟鞋踢踢踏踏地离开。中村学长也回去了。围着的人群慢慢散开，她却还是怔怔地坐在草地上。
　　“手冢，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一直没有走的手冢想了下，还是坐了下来。两个人在草地上各自不说话，菅野伸出手指不断地把青草绕在指节上，一圈一圈，然后再绕开，再绕上，不知疲倦。
　　看着太阳一点点地沉下去，手冢出声打破了宁静：“时间不早了。你回寝室休息下。”
　　“不去图书馆了吗？”她低着头问。
　　手冢嗯了声：“不去了。”
　　“嗯。”
　　她刚抬手要揉揉眼睛，手冢却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的腕骨。
　　“不要揉。”
　　菅野看着自己手指上有青草和泥土的痕迹。
　　便忽然觉得很伤感。

　　手冢有点无奈地看着她略有些湿润了的眼睫，稍稍叹口气。
　　早就知道她国小是在立海大度过，可是如今看到故人，她还是会伤心，还是会难过吗？
　　毕竟……是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她曾经跟自己说，她犯的最不可饶恕的错误，就是没有履行和他们的承诺，没有和他们一起升入初等部，没有看着他们用网球拍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那么……去年的时候，她看着自己和真田的那一场争霸，该是何等的心境？

　　******

　　菅野和手冢分开后，便往寝室楼走去。结果在离那里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忽然蹿出来一个人影，不及她高，只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袖子：“晴天姐。”
　　“这里是高等部的寝室楼，你怎么可以来？”她看了看周围，皱着眉头不满地训斥道。
　　“晴天姐。”雅泽不依不饶地叫着她，就像是很小很小时候的样子，单纯得就像是天空里最最明净的色彩，“晴天姐。”
　　“干嘛啦！”她有些恶声恶气地答道，一边没好气地抽回自己的袖子。脑海里杂乱无章翻腾起的东西让她的心脏隐隐有无法负荷的沉闷窒息感。压抑的感觉让她有点闷闷不快，完全没有了刚开始见到他的那种单纯的欢喜。
　　“晴天姐啊，这么久没见了你不想我们吗？”小家伙不依不饶。
　　她沉默着揉他的头发，就像许多年前她所做的一样。不过那时候，她肯定是在微笑着做这个动作的吧。
　　记忆里的雅泽还很小，只能到她的肩膀处，只是几年过去了两个人都各自长高了不少，现在的雅泽大约一米五五的身高，堪堪与她的鼻尖相平的高度。

　　“雅泽今年……国中二年级了吧？”
　　“嗯。”
　　菅野笑了笑，手指向下移，轻轻戳戳他的脸颊：“你哥他国中二年级好像已经很高了哦？”仁王和手冢应该差不多吧，她努力回想两年前手冢的身高，似乎已经是一米六七、八的样子了。
　　仁王雅泽赌气般地瞪了她一眼，不高兴地皱着眉头，“……我也会长得跟他一样高，不，比他还高的！”
　　她失笑，越看果然越觉得他和仁王雅治长得像，就连倔强起来那种神情也是一样。她拍拍他的肩膀，微微伏下身子，摆出一副亲亲好姐姐的微笑，“雅泽一定会长得比他高。……嗯，他们，都还好吗？”
　　语气里有着她无法掩盖去的落寞。
　　力不从心。
　　“好啊，当然好啦。哥哥和精市哥哥、弦一郎哥哥他们准备今年的全国大赛，训练得很辛苦呢！”雅泽的表情那么骄傲，甚至让菅野觉得自己是在羡慕他的。
　　她喃喃着低声问道：“那……如果青学和立海大要决出胜负，你会帮谁加油呢？”
　　与其说是问雅泽，还不如说，这是她几年来没办法作出的决定。

　　仁王雅泽不假思索地扬起笑容，说道：“嗯，当然是给哥哥他们加油啦！八月份全国大赛的时候，我已经回立海大啦！”
　　“这样啊……”笑意苦涩，菅野舔舔干燥的嘴唇，只想好好地扁自己一顿。
　　毕竟自己当初离开了就不会回去了呢……所以这个问题，依然无解的吧。何况，难道仅仅靠着雅泽的答案，她就真的能做出选择了吗？
　　那未免也……太天真了。

　　回到了寝室里，她匆匆洗了个澡，照着镜子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的时候，忽然觉得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有点陌生。
　　眼睛。鼻子。嘴巴。脸型。头发。身高。
　　变化最大的还是眼睛，一单一双的大小眼。小时候圆圆的大大的，现在却是微微变得狭长起来，眼角还稍稍往上挑一点。
　　小时候大人们都说，长大了就会都变成双眼皮的，那就叫桃花眼。

　　诶哟，真恶心。她忽然有点厌恶这样的自己，很做作，很矫情，不像平时那么爽快。
　　微微合上眼帘，她有点疲乏不堪。

　　——朋友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讲。
　　菅野晴天一直觉得，朋友不是那么好交的。有的时候，哪怕你用心，也交不到。
　　只有当双方都真真正正珍惜着你的时候，才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把这份友谊维持下去。可是天长地久也依然只是奢望，毕竟这个时空里，还存在着太多的不可抗力、外界因素。
　　可是，即使明白了这个道理，她还是希望有人能够站在朋友的位置上，无论世事如何无常，依然会微笑着看着她。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如果。那菅野晴天，一定一定，用最大的力气为他、她做所有的事。

　　“晴天，你去参加学生会的竞选好不好？”
　　“啊？那会很忙哎，我不喜欢那种生活……真希你还是自己去吧。”
　　“我肯定进不了啊。晴天……你就帮我吧。你明明知道我……我喜欢……”
　　“这个这个……那好吧！不过万一我也进不了你可不许怪我啊！”
　　“晴天这么优秀，一定可以的呢。”

　　这就是她参加学生会竞选的原因。因为那个最好最好的朋友，斋藤真希，她喜欢手冢国光，所以在过去那么长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菅野都和手冢保持着最最亲近的距离，她竭尽所能地帮他们创造各种各样的机会，只希望可以成全真希的小小愿望。
　　可是手冢那块大木头，好像对真希一点意思都没有，都不太和她说话。
　　或许也不能算没有吧，至少，手冢问过自己很多有关于真希的问题。比如说真希是不是从英国回来的。比如说真希所在的城市是不是曼彻斯特。还有类似的，很多很多。多到让自己都会觉得心底蓦然不是滋味。

　　******

　　收拾好心情，菅野努力摆出一个笑容，检验再三确信自己的情绪不会再发生太大的波动，她这才缓缓往教学楼走去。
　　只是刚进教室，她就被一群人被包围了。
　　“菅野……听说，你跟手冢……”
　　吞吞吐吐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菅野扫了一眼周围，有点无奈于人数的众多。
　　“你们听说什么了？”她打断了为首那个女生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完整的话。
　　“有人说，你和手冢君……好像在一起了？”见她瞪圆了眼睛，那女生赶紧摆手，“不是啊，我们只是听说的而已，今天又是愚人节，我……”
　　菅野无奈地摊手：“你也说了是愚人节了。”
　　一边的男生立刻插嘴道：“这也很难说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水野学姐可是和中村学长表白了呢！而且根据高二传下来的确切消息，并不是愚人节的玩笑啊！”
　　“你们……”菅野抚额，仰天长叹，“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和手冢已经被你们说了整整三年了，你们就放过我们不行吗？”说着，她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周围。
　　一群人迟疑了。
　　菅野刚要露出欣慰的笑容，那个男生却忽然小小声：“可是如果手冢一天没有女朋友，我们就会滞销啊……”
　　她的笑容立刻僵硬在了脸上，随即就是狠狠的一记眼刀削过去。只是还没等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匆匆忙忙赶回教室的小池百合子同学已经冲到了她面前，明明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揪住了她的衣领，大声吼道：“菅野！你和手冢好上了都不跟姐姐我说一声！”

　　菅野只觉得眼前一黑。
　　果不其然，嗡嗡的讨论声立刻不绝于耳。
　　“连小池都这么说了，假不了了吧？呜呜呜，那我跟手冢君岂不是一辈子无缘无分了……”女生们长吁短叹，一个个感慨万千，悲伤秋月。
　　“啊啊啊，我们告别单身有望了！”男同学们却是欣喜若狂地奔走相告，喜悦的泪水刹那间夺眶而出。

　　“喂喂菅野，到底是不是啊？”小池还在摇晃着已经石化了的菅野晴天。
　　菅野只能无力地摆了摆手，然后砰的靠在了墙壁上，一个劲儿地摇头。
　　“你……你倒是说话呀？”
　　“你想让我说什么？”菅野哀怨地看着小池，控诉道，“否认？承认？可是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觉得还会有人相信吗？我辛辛苦苦保持了三年的清誉啊，就被你毁于一旦了！”
　　“没有就没有嘛，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这么介意做什么？”小池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大大方方地摊手，“你看，也有很多人说我跟菊丸啊，我就一点都不在乎！”
　　菅野揉了揉头发，举手投降：“OK，是我想多了，但是就算我不在乎，手冢呢？”
　　“他……会是去关注流言的那种人吗？”小池吃惊地倒吸一口冷气。
　　菅野只能默默地在心底回答Yes。
　　手冢国光……你看你用你的外表欺骗了多少人啊！
　　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太过分了！

　　其实，小池百合子说的没错，菅野晴天根本就不那么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和手冢国光之间的关系。她自己明白的，他们是好朋友，好搭档，有着足够的了解，足够的默契，甚至会在彼此面前有不经常流露的一面，但却也仅此而已。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只是把手冢当作了一个目标，一个前进的动力，相处的时候也总是小心谨慎地注意着分寸，亲近而有恰到好处的距离。
　　因为她不想让斋藤真希听到这些令人头大的流言飞语。过去的三年里，每每提到这个问题，真希总是会流露出伤心难过的神色，让她不知所措，有时候甚至会觉得疲惫，懒得再去安慰真希。

　　原本来说，当你最好的朋友喜欢上另一个你最好的朋友时，怎么看这都会是一个很圆满很美好的故事。
　　那为什么自己有时候会觉得疲倦，会觉得不甘心，会觉得这是种永无止境的折磨呢？恨不得把他们之间那层说不上暧昧的透明纸给捅破，恨不得一脚踹上去把这两人直接摁到一起去，好解决了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乏力酸涩的情绪。
　　其实，菅野晴天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愚蠢得无药可救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嗯，修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