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法学院任教的日子（二）》七叶菩提

4、快速通道里的女人

　　现在已经是当地时间的十点，原以为这个时候公车上应该没什么人，但是没想到从外面看，车厢里乌压压的人头攒动。
　　这情景，居然和国内的早高峰有些相似。
　　开车的司机一边挥手，一边操着古怪的口音喊道，“往里走点，往里走点，不要都挤在门口。”
　　这么一听，怎么感觉全天下的公交车司机喊得都差不多。
　　埃及小姑娘看上去个头不大，拎起行李箱来却是信手拈来，我仔细看了两眼，这才发现那几个箱子只是看上去放在地上而已，实际上悬浮在距离地面大概一毫米左右的地方，拖动它们不需要一点力气。
　　看来这几个小姑娘应该是唐诺斯科的学生，只是记忆中唐诺斯科学院好像并没有这样几位埃及的小姑娘，难道是今年的交换生？
　　我记得埃及唯一的一所魔法学校是拉美西斯二世时期创立的神庙，后来改名埃及魔法学院，卢修斯就在那个接受治疗。
　　说起卢修斯，也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上一次帕尔提森发消息说卢修斯好像快要醒了。
　　还真是有些怀念。
　　我跟在几个小女巫的后面上了车。
　　一眼扫过去，车里的巫师并不算多，更多的是普通人。
　　四个小女巫拎着行李箱一个劲地往后急，我听见最前面一个小女巫用蹩脚的英语不停地重复着“抱歉，麻烦让一下。”
　　得益于她们巨大的行李箱，我在她们后面走得毫不费力。
　　我们花了大概半分钟时间，从车头挤到车尾。
　　相比于前面，车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个打哈欠的小老头，他拄着一根奇长的拐杖，哈欠连天，随时都要把他的下巴磕在他的拐杖上。
　　走在最前面的小女巫看了小老头两眼，然后拎起自己的箱子就从老头子斜斜伸出来的拐杖上跨了过去。
　　下一秒，一阵熟悉的波动从车尾穿来，那个小女巫就这么消失在了车尾，而周遭的人却好似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后面的三个女巫也用这样的方法，一个接着一个拎着行李箱跨过小老头的拐杖，消失在车尾。
　　这车后面应该就是真正校车的入口。
　　等几个小女巫都进去了，我也抬腿跨过小老头的拐杖。
　　眼前的景色一转，这一觉仿佛跨过了一扇门，一节崭新的车厢出现在我眼前。
　　这节车厢看上去并不长，里面却坐着十多个唐诺斯科的学生，他们的行李箱被整齐地摞在一边，一个家养小精灵正晃动着自己的手指，将刚进来的埃及小女巫的行李往最上面放。
　　一只阿比西尼亚猫从我脚边跑过，一转眼又钻进了小女巫们的座位下面。
　　“哦，唐教授。”一个咒法系的男巫站起来要和我握手。
　　“别紧张，杰西，现在还没有开学。”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点了点头。
　　埃及小女巫扭头看向我，似乎也对我的身份颇感好奇。
　　毕竟这一车里坐着的东方面孔，大概就只有我了。
　　我找了一个二层的位置坐下来——是的，这辆车一共两层——没多久一个穿着制服的家养小精灵就跑了上来。
　　他带着奶油污渍的胸前挂着一张和他体型极不符合的卡片，上面是一个施展了光亮术的二维码，不管在多黑的环境中看着都特别清晰。
　　“扫码买票，教授。”他非常有礼貌地对着我做了一个请。
　　我心说没想到现在魔法界也这么与时俱进了。
　　扫了二维码付了钱，小精灵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他对我鞠了一躬，然后伸手在我的靠背上点了一下，身下的座位突然动了起来，两边的空间被推开，挤压，红色的木头的帘子从车顶落下来。
　　几秒钟的时间，我所处的位置已经从一个拥挤的车位变成了一个比较私密的小隔间，虽然这个小隔间比出租车的后座还要拥挤些，但至少有一张可以随时收起来的小桌板，我甚至还能卧在座位上睡一会。
　　“旅途愉快教授，如果有任何需求，请摇一下铃铛。”家养小精灵再次对我鞠了一躬，然后指了指挂在座位一侧的一个小铃铛。
　　说实话，我并没有多困，但是班车启动后，在那种均匀有规律的，独属于汽车的颠簸中，我居然又生出几分倦意来。
　　我看了看手机，班车的速度可比那些飙车的巫师出租车要慢得多，而且班车的路线会尽可能地避免穿过太多的快速通道。
　　快速通道里的空间魔法会对一些体质特殊的学生造成不适。
　　导航软件告诉我，班车从机场到唐诺斯科只会穿越两个快速通道——而正常来说是四个，这就意味着，我们得花六个小时才能抵达唐诺斯科，而现在距离发车才过去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我就着这三分两分的倦意，靠在位子上，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车子正行进在一条隧道里。
　　隧道里面空荡荡的，顶端和两侧两者昏黄的灯，墙面上巨大的魔法部宣传海报告诉我这应该是一条快速通道。
　　我喝了点水，掏出手机又刷了一会儿，渐渐地耳畔传来细碎的聊天声，我抬眼朝着窗外看去，发现车子居然还行进在快速通道里。
　　这条快速通道也未免太长了点吧？
　　就在这时，司机一个急刹车险些把我的手机甩出去。
　　发生了什么？
　　我朝着外面看去，前面的公路上停着辆车，车门大开着，一个女人站在一边冲着我们挥手。
　　她戴着一副和她面容完全不符的巨大黑框眼镜，一头蓬松而卷曲的头发像是炸开的拖把，很难想象她每天都顶着这样的玩意出门。
　　“哦，帮帮我吧！”她激动地大喊，“我的车子坏了，这该死的小破车。”
　　“她在向我们求助，你们有谁会修理那玩意儿吗？”我听见一个小男巫对他的同伴说道，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估摸着应该是二年级的小朋友。
　　他的同伴们面面相觑，显然这个问题问到他们了。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这时，一个瘦瘦的男孩子举起手，“我……我想……我会……一点……”
　　他说着站起来就要离开位置。
　　“坐下。”司机突然大声说道，他的嗓门很大，吓了男生一跳，他几乎反射弧一般坐下去，边上的女生小声笑起来。
　　“这里是快速通道，这里可不能随便停车。”司机大声说道。
　　这句话点在我的思绪上，仿佛一只手破开那一层隐约的不安。
　　我目力一转，看了个分明。
　　的确啊，那辆车坏了，没法启动，那个女人也在向我们求助，她很激动，也很不安，这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这一幕发生在这里，就不正常了。
　　这里是魔法部设立的快速通道，通道里充斥着大量的深奥的空间魔法。
　　而这个女人，则是完完全全的无魔法波动者。
　　换言之，她是一个麻瓜，彻头彻尾的麻瓜。

　　麻瓜是无法进入快速通道的，每一个快速通道的入口处都施加了强大的屏蔽麻瓜咒语，麻瓜一靠近就会被引导去另一条路。
　　司机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并没有轻易开门。
　　但是那个麻瓜女人显然吓坏了，她跑过来，一个劲地拍打车门，试图让司机打开门放她上去。
　　我看了一圈，车上貌似除了司机和我，其他基本上都还是孩子——当然家养小精灵不算，它们连学生的身高都没有——只好站起身来朝车门走去。
　　“教授，这位女士是个麻瓜。”司机在我身后小心提醒道。
　　“打电话给魔法部交通管理司。”我小声说道。
　　“哦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人肯愿意帮我了！”女人一见到我就迎了上来。
　　“发生了什么？”
　　“我叫戴娜，戴娜·莱斯特。我的车子坏了，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熄火了，然后就再也启动不了。这个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我开了很久，明明外面说这条隧道只有一公里，可是我开了二十分钟，不，也许更久。”她絮絮叨叨在我耳边说道。
　　“我叫唐云，中国人，你有看到其他车子吗？”我问。
　　“没有，我等了好久，你们是我等到的第一辆车。”戴娜带着我朝她的车子走去，“我想应该是发动机出了问题，可是这里也没有信号。”
　　她说完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麻瓜的手机在快速通道里当然没有信号。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一边搭话一边将灵力凝聚在眼睛上，粗粗地把她的车子扫了一遍。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出了问题，那很大概率是车子出了问题。
　　“怎么进来的？”戴娜惊讶道，“就这么进来的呀，踩着油门，握着方向盘。”
　　她说着还双手做了个打方向盘的姿势。
　　我瞧着她后备箱里常人看不到的杂乱气息，心道：大姐你还挺乐观的。
　　“后备箱里是什么？”我假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几分局促和紧张，这让我不免心生怀疑。
　　“额，是一些，一些私人的用品，嗯，书啊，衣服啊之类的，我应该没有和你说过，我打算搬家。”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擦着已经起球了的毛衣外套，“我打算搬到一个镇子上去，但是你看，走到半路车就坏了。”
　　“介意我打开看看吗？或许里面能找到一个扳手什么的。”我脸红心不跳地说着瞎话。
　　虽然事实上我对修车一窍不通。
　　“额……”她犹豫了一下，“我记得里面有一套修理工具，不过我得找找。”
　　戴娜说着朝前走了两步，挡在我的身前。
　　她的反应奇怪极了，她似乎并不想让我看到她后备箱里的东西。
　　咔哒一声，后备箱被打开了。
　　“天呐，这都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