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法学院任教的日子（二）》七叶菩提

25、心魔幻境

　　我撑死了也只能算是筑基中期，但自从末法时代以后，天地间灵气越发稀薄，大能者陨落，要上在修行一道上走远无异于登天。
　　放眼整个修真界，金丹期以上那就是大能，要给供起来的，更别说是元婴期的老妖精，基本上没有几个。
　　即便是我这样的筑基中期，按照学历算，也差不多算个博后了。
　　要想再精进一些，就需要看机缘。
　　虽然吧，在唐诺斯科学院做助教这事儿背井离乡——当然我绝对不会承认我是因为这工作钱多事少才来的——但不得不说，我在这边遇到了一些机缘。
　　要真和前几年和我一起毕业的几个同学相比，我已经算混得不错了。
　　剑仙班的普遍都去了什么安保部门，进了那种部门生死拼杀是少不了的。这对于剑修是好事，可以增长修为，磨砺剑心，只不过危险系数有点高。
　　教教书就能到筑基中期的，不得不说是我沾了点便宜。

　　我洗漱了一下，决定乘着境界松动，去山湖边打打坐，吸取一下灵气。
　　大清早的湖边灵气更多些，我嫌麻烦，就召唤出小绿，从窗户外跳下去，打算直接御剑去湖边，没想到才站稳，就瞧见唐诺斯科最高的观星塔楼顶层，四面八方的窗户都打开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正直盯盯地看着我。
　　我心头咯噔了一下，有种犯了校规被当场抓包的错觉。
　　虽然唐诺斯科并没有校规禁止老师从塔楼上骑着剑跳下去，但是城堡区域还是禁止一切飞天扫帚活动的。
　　“早上好，塞西尔夫人。”我稍微靠近了一点，和她打了一声招呼。
　　说起来，我还没有好好谢过塞西尔夫人，去年我和附身在卢修斯体内的恶魔战斗的时候，多亏了塞西尔夫人给我的银纹草。
　　那个高级恶魔似乎很害怕灌注了塞西尔夫人力量的银纹草，现在看来，这也应该和塞西尔夫人作为三先知之一有关。
　　但吉娜奶奶后来告诉我，塞西尔夫人在银纹草中注入的力量并不是纯粹的魔力，这股魔力中还蕴含有她生命的力量。
　　因此从那以后，塞西尔夫人的身体就越发差了。
　　她的年纪并不比吉娜奶奶大，但是看上去比吉娜奶奶要苍老多了，多吉利姆夫人和伊丽莎白一直在想办法调理她的身体。
　　好在她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塞西尔夫人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一条毛毛的毯子，但是她看着我的眼神却充满了光亮。
　　她的身体虽然很苍老，但是她的灵魂却很强大。
　　我可以感受到她精神力的波动，某种程度而言，甚至和我的神念不相上下。
　　“早上好，唐云教授。”她对我点了点头。

　　塞西尔夫人是整个唐诺斯科最神秘的几个人之一，她深居简出，是预言系的灵魂人物。
　　我绝对不会认为她只是年纪大了醒得早，她也绝对不是简单地遇见我，然后和我说一句“早上好”。
　　果然，下一秒，塞西尔夫人就将目光看向远处的湖面。
　　“唐云教授，你应该知道，这座学院的历史与伟大的东方魔法有着密切的关系。”她说的很慢，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令人动容的魔力。
　　“我感受到你体内力量的波动，它不太稳定，似乎在渴望着什么，但这不是坏事。”她说着又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惊讶，塞西尔夫人居然连我境界松动都看出来了？
　　说完，塞西尔夫人抬起枯枝一般的左手，指向山湖的一角。
　　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水面上水汽氤氲，湖中的小岛的上树木丛生，塞西尔夫人这是在向我指引什么吗？
　　但塞西尔夫人并没有在解释什么，她仿佛因为这几句话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她放下手，重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我犹豫了两秒，大家都是同事，塞西尔夫人总不会诓我，于是体内灵气运转，朝着塞西尔夫人指的方向御剑而去。
　　清晨的山湖，湖面上吹着凉风，时而有我不认识的神奇生物跳出水面，蠃鱼感应到我的气息，从水底跳出来。
　　自从回到唐诺斯科以后我就很少拘着它，它在山湖里横冲直撞，作威作福，只要不惹到湖底的那些家伙就没什么危险。
　　它啾啾叫了两声，然后从嘴巴里突出一颗又大又圆的珍珠，献宝似地放在我的手里。
　　我把珍珠拿在太阳底下看了一会儿，蠃鱼找到的东西必然不是普通的珍珠，珍珠上有淡淡的灵气，估计那只产出珍珠的大蚌应该也快要通灵变成妖兽了。
　　“那只大蚌呢？”我脱口而出问道。
　　蠃鱼翻了个身，把肚皮对着我。
　　行吧，我懂了，被你给吃了。
　　我把珍珠收好，虽然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但是好歹是孩子的一片孝心。
　　“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灵气充足的地方吗？”我问道，妖兽对灵气是最敏锐的，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
　　蠃鱼摇头晃脑地围着我打了个转，然后拍打着翅膀朝山湖深处飞去。
　　不一会，我就被带到了一座小岛上。
　　看着岛上孤零零光秃秃的一棵小树，我心里有几分惊讶。
　　惊讶，但却并不意外。
　　小树上冒着一缕青烟，远看着就好像烧起来一样。
　　我驾驭着飞剑靠近，果然在树枝上发现了正在抽电子烟的护树罗锅。
　　吱——
　　它被我吓了一跳，但这次并没有把背后的电子烟藏起来——这小家伙也学聪明了。
　　我从飞剑上跳下来，树下有一股淡淡的烟味，还混杂着一些古怪的草药的香味，我瞄了一眼护树罗锅手里的电子烟，居然还是波罗花香口感的。
　　护树罗锅歪着头看了我几秒，然后把电子烟杠起来递给我。
　　“不了不了，我不抽烟。”我婉言拒绝了它，它看上去还有些失望，“我要在这里吸收一会儿灵气，你先把你的烟瘾收一收。”
　　我一度怀疑它听不懂，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这家伙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它把电子烟丢进了树干中间的空洞里。
　　这一次境界松动汲取灵气可能会闹出点动静，我提前吩咐蠃鱼在小岛四周给我护法。
　　然后我便盘腿坐在树下，开始运转起道门心法。
　　神识很快就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中，天地都好似不存在，仿佛天旋地转，又仿佛星辰倒转。像是微醉，思绪清晰明了，却又好似大醉，一下秒可以与轻风同去。
　　渐渐地，一丝一缕微凉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是山湖之上的灵气，它们争先恐后从我包裹起来。
　　自从上一次我突破筑基期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
　　功法运转，包裹在周身的灵气化作细流顺着我的经脉游走，运行几个周天，滋润肉身，最后汇入丹田。

　　我沉浸在这种玄妙的感觉中，只觉得丹田中的灵气越发充盈，神魂也更加凝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两个小时，我的神识突然一沉，进入了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我有些惊讶。
　　这是心魔境，筑基期以后的修士突破境界时，偶尔会出现这种东西，据说是天道为了考验修士道心用的。
　　心魔境的出现没有什么规律，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随机的，一般而言道心越坚定，心性越好的人越不容易出现，那些作恶多端或者道心不坚的人出现的概率会大一些。
　　但是我自问自己道心坚定，也没有做过什么恶事，怎么会走狗屎运遇见这东西。
　　心魔境的出现虽然有些出乎我的医疗，但是也并非全然是恶事。
　　如果可以顺利突破，斩去心魔，道心会更加坚定。
　　我神识一动，一抹剑光出现在我的手里。
　　这是小绿在我的神识中的显化，同样是剑灵而不具备实体。
　　我既然是剑修，那自然是仗剑而立，若有心魔想破我道心，来一个诛一个就是了。
　　不过是心魔罢了，又不是没杀过，以前模拟考试里，我可干翻过好多个。
　　那时候我还没有小绿在手呢。

　　只是下一刻我就发现了异样之处。
　　小绿剑身的光芒明灭交替，它在向我示警。
　　连小绿也示警，说明这次的心魔不容小觑。
　　我心里忍不住有些纳闷。
　　能让小绿这么紧张，我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以至于招来这样的心魔？？
　　与此同时，一阵诡异的声音出现在心魔境中。
　　像是某种吟唱声，它就这么突兀地出现；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语言，既不是英语，也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种修真界的语言。
　　它好像有旋律，又好像没有，有些熟悉，但我敢肯定我绝对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
　　因为它太难听了，如果我听过这么难听的吟唱我一定会记得的。
　　伴随着这个声音，我的脚下突然涌出水来。
　　水流越来越多，最后我仿佛站在一片广阔的湖面上。
　　然而水面却是沉沉的黑色。
　　我试着往下看，黑黝黝地什么都看不见，就连我的倒影也没有。

　　我看着沉沉的黑水，将神识散开去。
　　神识遇见黑水后，进入几尺就无法再渗透进去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再一次让我皱起了眉头。
　　那天在召唤恶魔的黑松镇小屋里，就是这样的黑水。
　　“装神弄鬼！”我心里来气，扬手挥出一道银亮的剑光。
　　剑光耀眼，照的心魔境中一片透亮。
　　我借着剑光看清了黑水之下的东西，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水下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狰狞的鬼脸。
　　那些东西浑身漆黑，人鱼一样的尾巴上长着一排硬刺，两只手臂上长着格林迪洛那样又尖又长的爪子。血红色的眼睛里充斥着贪婪和食欲。
　　嗜血人鱼异种！！
　　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心魔境里！难道它们就是我的心魔？就因为我在山湖动乱中斩杀了它们？？
　　成百上千只嗜血人鱼挤在黑水之下，贪婪地看着我。

　　震惊与慌乱也只是一闪而过。
　　恐惧多半源自于未知，既然知道了它们是什么，我的心里反而安定了不少，既然可以把你们消灭一次，也可以在心魔境中把你们消灭第二次。
　　只是它们为什么不进攻呢？
　　我可以看到它们在黑水之下的面孔狰狞中带着嗜血，它们左推右搡，目光凶狠地盯着我，但是却没有第一时间跳上来。
　　我们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面。
　　正这样想着，那个声音给了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