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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再见 ...

  •   前一刻沈素还略扬着的唇角不自然抽动两下,随即耷拉下去,面如死灰。

      “怎么,姐姐不愿?”沈姮噙着淡淡的笑意趁势追问,柔和的神态却叫人觉出咄咄逼人的架势。

      平日里能言巧辩的沈素噎在当场,领缘上的白狐风毛随风搔在脸颊,她的脸却阴沉着没有半丝表情。

      沈姮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似是终于将这诙恠狼狈之态欣赏够了,礼貌的颔了颔首作辞,绕过她回兰月苑去了。

      当夜苏嬷嬷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翌日天光乍亮,沈姮便带上翠影和马夫,赶着城门初开的时辰驱车出了城。

      出长安南门后便是一条宽敞笔直的驰道,马车沿路一直驶向南方,约莫两个时辰后,终于到了龙泉驿。

      原本沈姮昨夜去找父亲,是想通过他的安排住进驿舍,可既然靠不得旁人,便只能靠自己了。她从包袱里取出满满一袋银子,交给马夫下去打点。

      龙泉驿是个前后有着三进院落的大驿站,统共近百间房,虽说大驿站对往来投宿人员的审查更为严苛,但房舍众多人员庞杂也意味着更易藏猫腻。

      毕竟这年头鲜少有银两办不成的事。

      果然不消半刻功夫,马夫便买通了驿丞称意而归,对着车内小声道:“姑娘,都安排好了。”

      当日沈姮如愿住进了驿舍,要来的两间房皆在前院二楼,房门前的回廊直冲驿道,最适合拿来望风。翠影搬了个小凳在廊上,和马夫不分日夜的轮番守着。

      如此,终于在三日后的傍晚,守到了“兔子”。且事态进展出人意料的顺利,宸南王竟真的投宿在了龙泉驿!

      是夜,暮色初合,一片冷轮将夜幕缀得格外凄清。

      外间的风卷过,携进几缕庭中暗香,沈姮正卧在榻上借半床月光晾干长发。

      ——驿站里盥洗不便,她已忍了整整三日,今晚委实挨不住了,才叫翠影给驿卒塞了银子,要来一大桶热水,将全身洗了个干净。

      原以为今晚能早些睡下,谁知她才刚有了几许困意,翠影便急火火推门唤她:“姑娘!快来!”

      昏昏欲睡间沈姮撇了撇嘴,下意识流露出一丝不满,可旋即又意识到了什么,蓦地睁开眼,扯了斗篷趿拉上鞋跑到廊上。

      循着翠影所指,果真瞧见一行人身披银甲,业已行至了自己脚下。驿丞反倒缀在后头,两条腿快速倒腾着,一路小跑一样方能勉强跟上。

      他们快速穿前院而过,往中庭行去。

      可惜夜色昏昧,加之他们步履匆匆,沈姮并无法将人看清。

      待队伍最末的驿丞也消失在视野,沈姮速速转回了屋内,打开北窗,此处刚好可以尽揽整个中庭。

      一行人继续在她眼皮子底下行过,这回却是仅能看到个后背。饶是如此,她的目光还是很快从幢幢人影中锁定了一人。

      一行武将们个个魁伟精悍,行起路来英威洒逸,难以区分其中不同。可女子似乎天生便有非凡的辨别能力,那是超然于五觉之外的另外一种感知。

      便是凭着这种直觉,沈姮万分笃定自己目线停落处的那个背影,就是宸南王李玄璟。

      他比八年前挺拔了太多,劲腰直背,龙骧虎步。沈姮一路目送他穿过中庭去往最后面的院子,这才敛回了眼神。

      正巧此时翠影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楚,沈姮回头看她,见她正抱着左臂拧眉……目光下移,沈姮看到自己紧紧攥在她左臂上的手,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我……我抓疼你了?”她迅速将手松开,体贴的给翠影隔袖揉了揉。

      翠影摇摇头说没事,去难掩担忧:“姑娘刚刚不过看见个宸南王的背影,就紧张成这样?”

      若不是宸南王脚下生风如踩流星,她的胳膊怕是要自家姑娘被掐出血来了。

      此时沈姮的心跳业已渐渐恢复了正常,可她犹记得先前那擂鼓般的一幕。

      她的确是有些怕的。

      照理说她与李玄璟虽算不上青梅竹马,却也识于微时,攒下了几分无邪情谊,她也不明白为何再见之时会怵成这样。

      半晌,才道:“许是以唯利之心对人,难免生怯吧。”

      “这倒是,姑娘素来待人诚笃,如今却要想方设法的去接近别人,也真是难为姑娘了。”

      沈姮反过来拍拍翠影的肩膀安抚于她:“你不必担心,我既决定了,便是能分出轻重缓急。再说过会儿我也只是偷偷溜进去好言相求,又不是拿刀架他脖子上胁迫于他。”

      翠影点头,这时屋外响起“笃笃”两声,翠影前去开门,见来的是驿丞。

      驿丞刚刚将宸南王一行延入后院安置好,突然就想起沈姮这边,心中惴惴难安。

      她们并非官府办差人士,本不应住在官驿里,是他那日财迷心窍才放了她们进来,却不想如此凑巧撞到了枪尖儿上。姑娘家在官驿里很是点眼,万一叫宸南王看见她们,此事必会穿帮,这才忙里拨冗赶紧过来叮嘱上几句。

      翠影甫一开门,驿丞便小贼似的一溜烟儿闪进屋来,迅速将门关上,神色略带慌张:

      “我说几位,今晚驿里可是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此时就下榻在后院儿!你们可得记清楚喽,万万不能靠近后——”

      哏了下,他干脆改口:“不,是连门也不能出!今晚到明日,你们万万不可出房门半步,要是不小心冲撞了,可不是几袋银子能摆平的,只怕到时要将脑袋孝敬上!”

      张皇铺饰的说罢,驿丞急忙退了出去,宸南王稍候还要沐浴,他得紧着下去预备。

      沈姮嘴上答应着定不出门添乱,可待驿丞前脚一走,她立马就对翠影说道:“咱们去后院看看。”

      “嗯!”

      淡月朦胧,檐影混着树影投落在脚下,两个身姿纤盈的姑娘刚好可以掩映在其中,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二楼下到一楼,又沿着小道一直摸进后院。

      大抵驿丞刚刚不只知会了她们一处,故而才会从前庭到后院都这么安静,没有一个人在外头闲逛。

      路上时沈姮还在为不知宸南王下榻哪一间而发愁,待摸到后院一看,八个虎背熊腰的兵士如翼翅般列队戍守在某扇门前,皆目若鹰隼,腰悬陌刀,以防闲杂人等靠近。

      显然,便是这间了。

      “姑娘,这可怎么进去呀?”翠影着急道。

      沈姮倒没被这阵势唬住,躲在一棵老槐树后头,兀自冷静的窥探两旁,最后颇有成算的指着一条北向小道:“那里通着屋后,后窗他们应该想不到派人把守,你先在此躲着,我去那边探探。”

      “好。”翠影愣愣的点头,然后目送自家姑娘摸进了那条小道。

      只是人才刚摸进去,片刻就又退了回来。

      “怎么样了姑娘?”

      就见沈姮一脸灰败,悻悻道:“跟这里一样,也有八个人守着。”

      “那怎么办?”

      “得想法子将他们引开。”

      “可是怎么引呢?”

      沈姮咂了两下嘴,突然陷入沉默。

      既然一时想不到好的主意,主仆二人便继续蹲守在老槐树后守株待兔。

      月色如练,洒落一地清辉,脚下石子上沾着的点点霜露泛出泠泠寒光。幸在冠顶枝桠旁逸斜出,参差交错,即便叶子早已落尽,也能在地上遮出一片昏暗来供她们藏身。

      沈姮欲盖弥彰的掰来两把枯枝挡在身前,以图更好的隐藏自己。

      约莫等了大半个时辰后,沈姮腿都酸得要蹲不住了,那门竟突然从里面开了!

      李玄璟走了出来。

      他已换了身挺括平整的松霜绿常服,外披一领玄裘,发以玉冠束起。行走间泥金的袍摆随步伐不断被提起、落下,系在领间的缁绦随风猎猎轻摆。

      守在门外的几个兵士立马跟上。

      这回沈姮终于迎上了他的正面,他朝着这个方向阔步行来,一线清光落至额面,使得整张脸明洁如玉曜。

      一旁的翠影有些看傻了眼。

      窃窃道:“姑娘之前不是说过宸南各地战事绵延,守边将士风栉雨沐,物资匮乏,宸南王数年间未曾做过一件新衣,年年都是缝缝补补,且沙场百战,满身皮肉没有一处是好的?”

      “可这看着不像啊……”

      沈姮也暗暗纳罕:“是不像。”

      她对李玄璟的这些刻板印象,皆是源自李玄璟写回京师游索军费的奏疏上,圣上为鞭策朝臣,便时常将这些拿出来说道一番,久而久之流入民间,百姓皆知,一度传为美谈。

      可眼前走过来的男人衣锦馔玉,仪容峻整,既没有风雨磋磨下粗糙黝黑的皮肤,也没有补丁叠补丁的旧衣,更没有一道外露的疤痕……

      放眼瞧去谁敢说这是苦守国门多年的将领?

      养尊处优的土皇帝还差不多。

      “许是……许是难得进京为太皇太后贺一回寿,费了番心思装点门面吧?”沈姮只得为之前的话找补。

      翠影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噢。”

      转眼间李玄璟行至树前,委身树后的二人屏气凝神,周身一栗。

      蟾宫正明,映在他笔直的背脊上,他在树下顿足,脸没入一小片阴影里,若不是背对着沈姮,这距离已相当危险。

      从沈姮的角度看,倒恰好能瞧见他自下颏向上的小半张脸,且分外明晰。

      狭长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面上未现不虞,却自有一股阴恻恻的冷寒绕身。无端的,沈姮就觉自己的两条小腿儿有些不听使唤的抖了起来。

      许是蹲得太久了吧。

      李玄璟启口,沉沉的声音自沈姮头顶飘落:“宋侪,你去给随行将士们说,待明日进长安后务必谨言慎行,收起在宸南时的那套作派,换上旧布甲,旧棉靴,行事越低调越好。”

      “喏!王爷放心,属下之前便已叮嘱好了,今夜再去传达一遍,明日必不会出纰漏。”那个叫宋侪的副将爽朗应完,又将声量略收了几分:

      “还有王爷那些价值千金的华冠锦服,以及各国纳上来的连皇上都不曾见过的美玉名器,属下也都仔细收起来了,长安小住的日子只得委屈王爷暂先穿穿这些俗物了。”

      语落处,宋侪略带悯愧的目光停在李玄璟的裘氅和玉冠上。

      在凡人面前这些能算名贵之物,可在他家王爷面前这些与麻袋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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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男主篇】
    黯淡的牢房散着一股霉腐味,身穿吉服的官凝青双手扒在铁棂子上,寒意从指端蔓至心底。
    里头关着的,是本应今日娶她进门的宋郎,一步之遥,这声“相公”却叫不出口了。
    宋郎被缚在一面巨大转盘上,缓缓转动,不时有飞镖擦着他的身体落下,鞭刑、杖刑、烙刑……飞镖钉在哪格,他便要受相应的刑罚。
    官凝青委实看不下去了!腥红着眼瞄向高踞虎皮椅的锦衣卫指挥使穆逍:“你放了他,我什么都听你的!”
    穆逍正把玩着一支飞镖,眼底融了笑,却尽是阴隼之气:“不必什么都听我的,脱了这身嫁衣,来我身边,让我什么都听你的。”
    怔了一瞬,就在飞镖呈蓄势待发状时,官凝青顺从的褪下外裳,朝他走去……
    两旁锦衣卫默契的垂首回避,官凝青走到穆逍座前时,见他松了玄氅系带,紧接着一片玄幕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纤弱的身子被犹带男人体温的大氅裹住,随即被他打横抱起。
    他垂眸看她,她嫌恶的将眼闭上,他唇畔溢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笑:
    这血腥恶臭的人间炼狱,本该是他们夫妇间的小情趣……
    【与男二篇】
    上辈子,官凝青与宋卿辰一见钟情,山盟海誓,奈何他最后却娶了表妹,负了她。
    带着满腔愤恨,官凝青嫁给了穆逍,只为借他权势复仇。后来,穆逍遂她心愿将那小两口折磨了数年,直至宋卿辰将死,她才得知真相:当年他并非负心,而是得了不治之症,自知时日无多,不忍她守寡,这才娶了同样余生寥寥的病秧子表妹,好叫她死心。
    官凝青懊悔不已,自戕相随。
    这辈子,官凝青寻了名医早早为宋卿辰防治,打算同他再续前缘。
    却奈何,穆逍那种魔头,一世招惹,便生生世世不得超脱……
    ※ 疯批情痴大魔头 X 有心悔改伪蛇蝎
    ※ 男女主双重生,男女二不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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