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惊风行》旻玉

4、天涯沦落人

　　按理说现在还是黄昏，太阳尚未完全落山。但青尘山就仿佛是笼罩在黑暗的雾里，隐隐绰绰看不分明。对比身后来时的路，前方显得格外昏暗。顾锦行和云臻刚踏上山路的第一级石阶，黑气就滚滚而来。
　　“咳咳……”顾锦行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修人道的云臻的敏感度没有修仙道的顾锦行来得高，但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寻常的黑气。
　　“你算一卦看看。”顾锦行道。
　　云臻摆了摆手：“看见这座山时我就算过了，完全不行。”
　　顾锦行看了看蜿蜒向上的山路，表情凝重：“事到如今只能先上去看看，走吧。”
　　二人提高警惕拾级而上。
　　顾锦行拉了拉前面带路的云臻：“可有察觉到不对劲？”
　　“有。”云臻指了一圈四周，“按照此地风水看，这山是个宝地，本应呈春华秋实苍翠青葱之象，而此处草木皆蔫，连个苍蝇都没有。”
　　“是大范围的鬼道所致，加上怨念和死气，所以毫无生命迹象。”顾锦行总结了一下。
　　云臻点点头：“正是如此，我们……”
　　“嘘——”话还没讲完，顾锦行就做了个手势让他噤声，并指了指前面的树林。
　　云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没看到什么。他心念一动，便知道小树林里有人，在顾锦行手心写了个“人”字。
　　顾锦行点点头，拔出雌剑惊穹横在前方，猫腰往前方的小树林靠近。
　　果然看到及膝的野草丛里，有一个黑影，顾锦行掐了个诀打向那黑影，一阵劲风吹开了草丛，却被一道光晕弹开。但借着这一下，顾锦行便看见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趴在那里，周身笼罩着淡淡的白光。
　　顾锦行持剑小心靠近，将雌剑伸向光晕，确定没有异常后，用手把地上的人翻了个身。隐约看清是个青年男子，身上伤口众多，但没伤及要害，脉搏也还在。
　　此人身上除了一把静海阁门人标配的扇子灵兵外，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而且这个人没穿静海阁宗服。
　　“我来。”云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十分小巧的瓷瓶，倒出一颗褐色丹药，捏开那人的嘴塞了进去，“这是广雅苑的先生所赠，培本固元愈合伤口。”
　　“不行，他昏过去了，没有吞咽能力。”顾锦行说，“你去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水。”
　　云臻有些为难地说：“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顾锦行捏开那人的嘴，丹药还是含在口中没有咽下。
　　“只是这里的风水被人刻意破坏，唯一的山泉源头被毁掉并投了毒。”云臻摇了摇头。
　　这么重要的线索人物，绝对不能死了。顾锦行这样想着，叹了口气，拇指和食指用力再次捏开那人的嘴，将自己的唇覆上去，往他口中吹气，又用自己的舌头将丹药推向对方喉咙深处。但药丸还是滑不进那人喉咙里。
　　“不行，这样很可能把他噎死。”顾锦行吐出方才口中染上的血，拿出自己的腰间的一个小玉葫芦，咬开塞子咕嘟咕嘟往那人口中猛灌进去。
　　“你给他灌的什么？”
　　“醴。”顾锦行答，“有的药能溶于酒，希望能把药丸冲下去或者溶掉饮下。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金陵醉，便宜这尸体了。”顾锦行拿起空了的玉葫芦，口朝下倒了倒，一滴都没了。
　　云臻捏开那人嘴一看看，药丸真的不见了。
　　“把他带上吧，他应该知道些线索。能把这么一座山变成死地的，一定不是泛泛之辈。”顾锦行闭上眼像是在感受什么，蹙了蹙眉说：“而且这里有使用魔道和仙道的迹象，看来牵扯甚广。”
　　云臻看着他，表情有些凝重，似乎是有些犹豫。
　　“无妨，既然来了，再找找看线索。”顾锦行蹲下来，对云臻道：“你把他扶到我背上，一会儿出了什么事，我也好空出一只手来拔剑。”
　　云臻点点头，内心似乎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继续走下去。顾锦行知道云臻担心自己安危，但事已至此，肯定不能就这么回去。
　　随着背上一沉，顾锦行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这血腥味中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细细嗅来，似乎也是从那人的身上传来的。
　　没走多久，绕过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后，眼前赫然出现了梦里那条诡异的白色山茶□□。
　　云臻惊得瞪眼说不出话。
　　姐姐的死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而现在他似乎有机会推开心底那扇厚重的死门探求真相。和梦境一样的画面呈现在眼前时，他心底悸动，脚下更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
　　眼看着好友就要踏上那条□□，顾锦行耳边骤然响起微弱的声音：“不能……去……”
　　“阿臻！”顾锦行大喊一声。
　　但还是晚了，云臻的右脚刚踩上第一朵山茶花，血便决了堤一般争先恐后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