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元宵与冰糖》祁当归

32、阴影与阳光

　　早上的朝阳照常升起，哦不对，现在连初阳都还未破晓，路上的高三生因早起自习而内心充满了郁闷，不爽与焦躁。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好不到哪去，背着包，三三两两的向一个方向走去，跟有人在那边叫魂似的。
　　洋圆自然也在这堆人之中，她穿着校服套着外套，抱紧胳膊，嗅着清晨的寒气，时不时冷的抖两下，内心充满了怨气。
　　昨晚回到家，写完作业复习完就以将近12点，匆匆忙忙的赶去睡觉，这不结果还没进入深度睡眠就迷迷糊糊的想起了郝乐，便止不住的担忧他的状况，虽是睡着了，却睡眠很浅，直到早上五点，被手机闹铃匆匆的吵起，没睡好加上被吵醒转化为愤怒，与焦躁，气的比周围同是去学校的学生怨气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大爷的，我是不是应该想理由请个假，或者把早自习给翘了。
　　终于走到教室，座到椅子上哈了哈手，虽是快入夏，但早上的气差与中午真是天差地别，忽冷忽热的，最容易诱发感冒。
　　洋圆拿出保温瓶在杯盖里倒了杯热水，捧着杯盖上飘氤氲的雾气，手腕上粘着创口贴，望着教室门发呆。
　　她想见到郝乐，她期待着郝乐从那扇门走进来。
　　果然不负所望，等了没多久，郝乐手抓着书包肩带，带着橙色的手环慢慢走了进来，那手腕上一抹暖色色调，使得洋圆心里一暖，在看清是谁之后，带着被暖的内心猛地一跳动....
　　橙色...也很适合你呢。
　　视线被郝乐夺去了掌控权，随着郝乐的走动而移去。
　　郝乐转过头看向洋圆，露出了往日里每天早上都会露出的一笑，便走到座位上拿出课本。
　　.....笑的好丑。
　　这是洋圆的感想。
　　“好辛苦啊，真不想来。”郝乐后面的人对他搭话。
　　“就是说嘛！”郝乐笑着回应道，便拿出课本低头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洋圆盯着郝乐拿笔不停写字而摆动手腕上的手环，缓缓喝着杯中的水。
　　温度刚好。
　　自习了一段时间后，高一和高二的便都来了，学校开始变得吵闹，直到打响第一节课的上课铃才重新安静下来。
　　台上的老师在讲课，台下的洋圆跟着思路写着步骤，时不时看向郝乐的背影，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这不是平常的郝乐....
　　洋圆突然回想起昨天的梦....她之所以睡的很浅不全因为郝乐，更大原因的是张堂...
　　昨天当她上楼梯看清惨烈的状况，满阶梯的血，空气中弥漫的腥甜味，狄杨在他身后举着黑色的枪对着浴血，眼神溃散看着自己的张堂，那一刻的视觉冲击效果带给了她非常大的震撼与悲痛，她梦见狄杨开了枪而张堂并没有躲过去，倒在她的面前...她痛哭，撕心裂肺的哭，直到被巨大的痛苦所痛醒。
　　回过神来，庆幸这是一场梦，回想起张堂安然无恙，才又睡了下去，真正睡得深沉时便又被闹钟吵醒....
　　回想起来的洋圆，现在还有些被梦魇缠身的感觉....
　　下午请假翘掉晚自习早些放学，她想要带郝乐去医院看看张堂醒了没有，然后....绝对要将张堂给拉出来！让他再也不要去做这种危险的事！！！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了，抽屉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洋圆拿起看了看来信，露出了苦笑。
　　是会长....昨天先是翘掉了学生会的工作，又是骗她要出去采购，结果空手回来在她一片暴怒中转头就跑...但正所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更何况她们还是一个会的，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得，而且她下午还要早些去看张堂，早退又是一番苦战，但这一战必须得打！
　　会长：学生会，过来。
　　这段段几个字，不知藏了多少言下之意，洋圆打起精神，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想着拼了，正要站起去战场，郝乐在她面前座了下来。
　　洋圆：“.......”
　　郝乐双手插兜，靠着椅子，低头盯着面前的桌面：“圆圆，我想去看张堂....我害怕...”
　　洋圆知道郝乐这是在担心张堂。
　　“好！郝乐你放心吧，张堂他没事的！今天我原本就打算带你一起过去....”洋圆顿了顿又说道：“郝乐...谢谢你能原谅我。”
　　“你在说什么啊！”郝乐筱然抬起头，再次露出令人刺眼的笑容：“我都说了我从来没有怪过圆圆啊！！非常庆幸圆圆能够在张堂身边！所以圆圆真的不用愧疚，我说的保证都是如假包换的真话！”
　　好...好刺眼！！
　　早上消沉，不对劲的郝乐是错觉吗？！还是说...另有烦忧？！
　　“那就这样啦！我去买吃的啦。”郝乐笑着走掉，留下被郝乐笑容刺瞎双眼的洋圆。
　　学校小卖部在另一侧的教学楼，郝乐没有去买东西，而是直接上了二楼，绕开走廊上嬉戏打闹的同学，故意找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在走廊快到尽头，贩卖机旁边的椅子处座了下来，这层楼教室也就三间相差开来，里边的学生同样是高三生。
　　郝乐靠着椅背，腿伸直，手插兜。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撒在窗边的地板上，缕缕阳光照射在郝乐的鞋尖，光影将走廊分为两部分，一半阴影，一半光亮。
　　在郝乐鞋尖处的光亮在卖力的延伸，想要照射在这个本就属于阳光的孩子身上，想要让他沐浴在阳光下彰显的无比明媚，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暖与洒脱。
　　郝乐晃着脚，盯着鞋尖的那一抹忽明忽暗，在阴影与光亮之间来回变幻的阳光出了会神，便抬着头看着天花板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就不能对我搭话吗？！！！”
　　由于走廊十分空荡，只要声音分贝稍微一大，便能在整个走廊都能听到，而这个声音的分贝....明显超标了，盖过了走廊上学生的打闹声，走廊上的人，还有相差不远教室里的人探出头，好奇地看向传来声音的那个教室，更有甚者直接跑过去朝怼在教室门口朝里看热闹。
　　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生气的直接吼上了。
　　“有病？摆着一张勿扰的脸，就算我搭话了你会对我有好脸色？既然不会我为什么要自找没趣？自虐吗”
　　“....那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为何要对你解释，这件事情本来就跟你无关，这是我的事情。”
　　语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郝乐也听着里面的动静，女生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众人一颗心悬着，八卦的想要听接下来女生怎么反驳时，却被一声惊天动地，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导致破音，带着哭嗓的话，吓得破了魂。
　　“你爱怎样就怎样！！！你死了也跟我毫无关系！！！！给我滚！！！！！”
　　伴随着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腔，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听起来像女生拿起桌上的东西向男生狠狠砸去，椅子重重摔在地上，回响在走廊听的令人心慌。
　　“千叶！！！住手啊！！”
　　教室里不断传来其他同学焦急地阻拦她的声音，而男生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话都没有说。
　　一阵间隙后，女生哭着骂道：“滚！你滚啊！！！！”
　　怼在教室门口的学生吓得跟见了鬼一样急忙跑开，生怕会死的很惨。
　　郝乐轻微探头看到男生从班级里插兜走出来，额头处绕着一圈绷带，脸颊处被划出一道伤痕，正流着血顺着他的脸颊下滑，一双眼里满是阴戾，浑身上下散发着谁敢靠近我，就弄死谁的气场，虽然身高稍矮些。
　　他一眼慢慢扫过看热闹的人，吓得周围人连忙让开一条道，心中汗言：居然是这位爷。
　　郝乐向后靠去转头不去看他，哪怕自己离他很远，甚至他都看不见在这么偏僻角落的自己。
　　不是因为害怕他身上的戾气，而是因为他不想去看别人痛苦的样子，就连自己也会觉得难过，这个男生的心情已经非常不好了，被周围目睹全场的人用好奇，打量的眼神盯着看也只会觉得更加难受，不舒服像是伤口撒盐。
　　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应该就是不理会，不用打量凑热闹的目光去看着他，装作什么都未发生过，不在意，这样才是最好的，就这样郝乐继续在阴影处发呆，出神。
　　因为无视那边的情况，所以并未察觉道，那个男生在向他那边靠近。
　　该说是人在心情难受低落时，又或是性格孤僻时，都会选择一处人烟稀少，最僻静，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来恢复心情，或者为了获得安全感吗？
　　冯枫也是如此。
　　冯枫走到贩卖机前才看到座在贩卖机旁，一片阴影中扭头盯着走廊尽头出神的郝乐。
　　这个地方是他常来的，座在这个椅子上会被贩卖机遮挡，除非走近才能看到，这片地方又是走廊的尽头很少有人过来，就算有三三两两的人买饮料，看到冯枫都会吓的逃，因此冯枫总是会来这个地方，买瓶水，座在椅子上打盹，享受片刻安宁，睡着了就翘掉，反正没人会管。
　　现在心情更是一团乱麻自然会走到这个地方，却没想到居然有人把他的位置给占了。
　　他从贩卖机里投了几个币，‘哐当’一声，拿起下面出仓的饮料，仰头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乜了郝乐一眼。
　　总感觉有些眼熟.....
　　冯枫放下饮料拿在手中，向后倒退了一些距离，站在光亮处，想要看清这个人的长相，而郝乐还在双手插兜，盯着走廊尽头出神。
　　阴影使得郝乐的面色模糊不清，冯枫只得根据模糊的侧脸来推断，在脑海中搜索着印象。
　　郝乐的前额总是搭着些碎发，两边总是理得稍短，看起来十分的清爽，很有少年感，他与郝乐虽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在张堂的面前，但张堂对他十分的关怀让冯枫留下了蛮深的印象，再者说张堂还说兄弟间以他最大，不管说什么都得顺着，就记了一下郝乐的样子，所以也不难记起，很快冯枫便想起来了。
　　嗯...听堂哥说的应该是弟弟吧，特意选了这样的地方是心情不好吗？
　　虽然冯枫自己心情也不好，但有着当长兄的责任，冯枫拿着手中饮料，重新走到饮料机边，投了几枚硬币，看了会里面的饮料。思考了一会，最后按下了按钮。
　　郝乐正发着呆，突然脸上一凉，吓得一哆嗦，转过头先看到了贴在自己脸上的是什么后，抬起头正对上冯枫的视线。
　　冯枫此时站在郝乐面前，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水，另一瓶怼在郝乐脸庞，言简意赅地说：“喝。”
　　是刚才吵架的男生！郝乐这才能近距离的看清冯枫的样子，额头缠着绷带，刚才在脸上被划的那一道伤口后边缘拖着一道墨水印子，应是刚才吵架，女生把没盖笔盖，笔头尖锐的笔扔出去，正好笔尖划过他的脸才在伤痕尾处留下了这道墨水印，仔细看他脸上还有红印，不会是被书给砸的吧.....
　　郝乐再看仔细看，也想起来了，这人他见过，他是张堂的兄弟。
　　绷带....这就解释的通了，这肯定是他昨天与雅名交锋，落下的伤....
　　郝乐接过冯枫给他的饮料，拿在手中看着。
　　“心情不好？发什么呆，图个心理作用，送你瓶可乐。”冯枫说着座到郝乐旁边的空位，单手插裤兜喝着饮料。
　　郝乐看着手中的可乐，不知怎么心头一暖，在阴影中咧开一抹笑，挠着头，腼腆的说：“你怎么知道我叫郝乐啊。”
　　“是吗？你叫郝乐？虽然我没这个意思。”冯枫伸了下腰，靠在椅背上，同郝乐之前一样盯着天花板。
　　郝乐没吭声，也跟着躺在椅子上，望天花板。片刻后忽然咧开嘴角，莫名盯着天花板笑了起来，晃着脚，这次不同之前，是非常轻快的晃着脚。
　　“你们都是那么倔的吗？”
　　半晌没说话，突然听到郝乐这么说，便疑惑的直起身盯着自顾自笑着的郝乐。
　　“做事喜欢一个人抗，就算受了伤也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自顾自的继续走，哪怕会受更多，更严重的伤，也都无所谓。”郝乐带着傻笑将目光转向冯枫，眨了下右眼；“不是吗？”
　　“你在说我和堂哥吗？”冯枫重新向椅背靠下：因为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很正常，总是需要受些伤的，一直在意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有.....”郝乐停顿住，轻微转了转眼珠想了想，最后点点头：“嗯，确实没有意义。”
　　“你怎么忽然改口了？你原来想说些什么？”
　　“嗯.....我原来是想说周围的人会心疼，难过但我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没多大的意义，会不会反而是在增加你们的压力呢？”郝乐笑了笑：“毕竟你们无论如何都是得要去做，因为我的感受会增加你们的负担，那岂不会连累你们了？”
　　“我知道的哦，有些东西对你们来说是比命都重要的，所以我不会让你们放弃，相反还会全力支持！只要对你们来说真的很重要，并且不会后悔，那么一点小伤也算不了什么了。”郝乐坐起身子望着窗外阳光照射进来的方向：“只要真的想这么做的话.....不管什么我都尽我所能的去支持。”
　　冯枫看着郝乐的侧脸，稍有些讶于郝乐居然会有这样体贴的思想。
　　“你是真的想去这么做，毫无遗憾吗？”郝乐抛出这么一个问题给冯枫，当然毫无疑问的是冯枫的回答很干脆：“是，没错。”
　　郝乐盯着面无表情的冯枫，随后嘟囔着，又仿佛是故意说给冯枫听：“倒也不用回答的那么快....可以再想想的。”
　　是，没错？真的是这样吗？其实在冯枫心里还是有一个心结的。
　　仔细听完郝乐刚才的想法，冯枫意识到有个人也是或许也是带着同样的想法，希望能够进入他的世界，可他却将那个人拒之他世界的门外，用不管什么强硬的方法。可那个人却一直不屈不挠的，哪怕是撬也要撬开进来。仔细想想，她明明能够舍身处地的站在我的角度去支持，因为她知道对我来说那些东西比命还重要。
　　但若是我站在她的角度呢，或许她觉得进入我的世界与我所珍视的东西同样重要的话....那么不就证明我非常自私吗，就如郝乐所说的一样，除了增加她的痛苦以外，毫无意义。可是如果让她进来我的世界的话.....
　　绝对不可以！！！这不是玩笑，这不是儿戏，太危险了绝对不行！
　　但如果是我的话，让我去放弃对我来说如此重要的东西，那才是真正钻心的痛苦，这样一来果然还是让她进来我的世界比较好吗....
　　这是个死循环。
　　这样一来答案只有一个了。
　　但冯枫还想要去证明一件事，只有证明了这件事，才能够做出决定。
　　“你是因为担心堂哥才郁闷的吗？放心他没事。”冯枫转移了话题。
　　郝乐摇了摇头。
　　“还是说因为堂哥和洋圆一开始没有告诉你，他要做的事。所以你感到生气？”
　　郝乐继续摇了摇头。
　　“嗯...和他们有关吗？”
　　郝乐点点头。
　　......
　　看着冯枫苦思冥想的表情，郝乐又笑了出来：“我告诉你就是了，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