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恶魔》折兮颜

35、绝望里的火光

　　“妈，妈......”袁秋慌慌张张跑离通道，出口是一个地下洞穴，洞穴里建着一座小型的神庙，神庙四周蹲着九只石头塑成的狐狸，它们的眼中镶嵌着棱镜，在洞穴顶部烛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各色的光。

　　“悦悦，什么事？”听到声音，跪在蒲草上的黑衣女子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一路跑出来的袁秋，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艾莉瑞拉不是让你不要剧烈运动么，怎么还不听话？”

　　“妈，你现在能联系上艾莉瑞拉吗？”袁秋焦急的说道：“许言蹊出事了！”

　　黑衣女子听后点了点头，忙从香炉内抽出一根香烛，在空气中划过几道烟痕。烟痕在空气中没多久便消散了，黑衣女子思忖了一会，随即说道：“她在实验，如果不是很紧急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许言蹊受伤了？”

　　“嗯！”袁秋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女子问道。

　　“季卿临来求我的。”袁秋说道：“我和他见过一面，当时我手上有伤口，他看到我的血了。”

　　女子有些担忧，赶忙问道：“他没发现你是悦悦吧？”

　　“这倒没有，只是猜出来了我认识艾莉瑞拉......并没有把我往悦悦的方向想。总之，事情非常紧急，许言蹊危在旦夕。妈，求你了，你能不能拜托一下艾莉瑞拉？”袁秋问道。

　　女子点点头，打开通道走了进去，没过多久便从里面带回来一个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没有多问，她很清楚此刻袁秋的心情，问得越多只会越发拖延病情，还会使袁秋更为焦虑。如果许言蹊没有救回来，袁秋好不容易已经修复的心理创伤可能又会再度溃烂。

　　她点了点头，说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那我就不和你们去了，我在这里帮你们锁定时间。”黑衣女子从胸口拿出怀表，丝毫没有顾忌的拔掉了里面的秒针和分针，点了点头说道：“去吧。”

　　袁秋知道，维斯特拉这是下了狠招了。这种时间契约能力，她几乎一辈子也没用过几次，如今为了帮自己，竟然使用了时间契约能力。她的时间契约能力能够改变时间流逝的单位，而那枚怀表就是时间的标的物，当拔掉秒针时，怀表的分针充当地球秒针的标的物，此时地球的时间流逝速度将会是原来的六十分之一。

　　拔掉秒针和分针，意味着地球的时间流逝速度变成了原来的三千六百分之一，而拥有阿努纳奇血统的人不会受到这个定格的影响——简单的说，许言蹊死亡时间放缓，他们按照正常的速度赶去并进行救援，时间完全来得及了！

　　袁秋谢过维斯特拉，拉着艾莉瑞拉穿过通道，来到了医院。此时的医院已经因为时间放缓而基本处于静止的状态。他们一间一间病房手术室的找着，终于找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许言蹊。

　　尽管采取止血措施却依旧止不住的流血，让病床上已经被血渍染得一片鲜红。袁秋走上前，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内心狠狠的骂着自己没用。

　　明明许言蹊还躺在病床上，自己却还在和季卿临磨磨蹭蹭，甚至故意拖延时间。

　　袁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刚刚拖延的每一分每一秒，自己喜欢的人都躺在病床上，流着血，滴着泪，痛苦不堪。越是这么想，他越是懊恼，无法原谅自己。

　　“别自责了，你先出去吧，我检查一下伤口。”艾莉瑞拉安慰道。

　　“我不能在里面吗？”袁秋问。

　　艾莉瑞拉点点头：“也行，别发出声音就可以，你刚刚那样会影响到我。”

　　听完艾莉瑞拉的话，袁秋终于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坐在门口，看着许言蹊倒在手术台上，一动也不动，就像是一具尸体一样。

　　艾莉瑞拉从通道里拿出针筒，在许言蹊的脊髓部注射了一些蓝色液体，然后在伤口处敷上了一些绿色的粉末，又在绿色粉末上撒上了一些白色粉末，各种不同颜色的七七八八的粉末加在一起得有好几十种。袁秋看得头都晕了，想问怎么样了却又不敢说话，很是憋屈。

　　艾莉瑞拉忙里忙外，偶尔瞟了一眼坐立不安的袁秋，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你看你平时在□□面前凶巴巴的，为什么在这个许言蹊面前就一脸小媳妇的样子？”

　　“......你才小媳妇。”袁秋红着脸狡辩道：“我只是很担心罢了。”

　　“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尼比鲁的医术几万年都没人能超过我，现在我在这，死人我都能救活......等等。”艾莉瑞拉看到眼前的一幕，放下了手中的仪器。

　　“怎么了？”袁秋问道。

　　他注意到，艾莉瑞拉脸色有些不对劲了，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迟迟不敢启动手中的仪器。

　　“这个人，救不了。”艾莉瑞拉看着脑部，绝望的说道。

　　“.......”袁秋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艾莉瑞拉，等待着对方给自己回应。

　　“刺进去的利器上面有毒，已经感染了脑部，救不了了。”艾莉瑞拉冷冷地回答。

　　“......”袁秋低下头，咬着指甲，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啪嗒啪嗒，几滴眼泪流了下来。

　　“你不是说......死人也可以救活的吗？我当时不也是差点要被打死了，你把我救活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行？”袁秋低着头委屈的问道。

　　艾莉瑞拉说道：“死人可以救活，是因为我存储了他们数字化的意识，在大脑再进行了一次结合。但其实这样做的话，活过来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有可能他的大脑已经坏死，只是我重新制作了一个大脑载体而已，甚至有可能数字化意识丢失，导致记忆紊乱和缺失，你就是后者。”

　　“那你现在也这么做啊！”袁秋哀求道。

　　艾莉瑞拉摇摇头：“我制造的大脑载体只能存储本来的记忆和意识，但是未来的行为，感知都是和原来完全不同的。也就是这个人活过来后给你的感觉，他就不是原来的人了。你真的要我这么做吗？”

　　袁秋低下头。

　　曾经他已经封锁过一次谭洋的记忆了，现在又要改变许言蹊的大脑么？如果是这样，他就离曾经的自己越来越遥远了啊......如果他不是他了，那他还会像过去那样对自己吗？像曾经那样，那么单纯的喜欢自己，那么单纯的只想待在自己身边。

　　这样就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还有别的办法么？”袁秋问。

　　“有，第二种办法，给他注入撒哈拉巨蛛的骨髓，让他永生。变成和你一样的半人类半蜘蛛。”艾莉瑞拉说道。

　　“不行！这样他不就和我一样......变成怪物了么？”袁秋哭着拒绝道：“我不要他变成我这个样子，求你了，还有别的办法么？”

　　艾莉瑞拉摇摇头。

　　“没有别的办法了。”艾莉瑞拉说道：“就算有，时间也不够了。他现在最多再活几分钟，就算时间慢下来，对于我们而言也就十几天的时间。十几天要想出解决办法根本是不可能的。”

　　艾莉瑞拉的话像是恶魔的镰刀一般，托举着，重重的将袁秋的希望拦腰斩断，干净得不留一丝瑕疵。

　　没办法了么？

　　正在两人陷入绝境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

　　季卿临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进来看着病床上的人。

　　显然他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了。

　　“季卿临？？？是你？你怎么来了？”艾莉瑞拉手有些颤抖，退后了几步。“原来你没有死！”

　　季卿临没有回答艾莉瑞拉的问题，只是静静的看着许言蹊。他明白，这或许是他能够看到自己恋人活着的最后一段时光了。虽然他心里有想法，可是不敢保证一定能救活许言蹊，连艾莉瑞拉都无法打包票的事情，他的想法又怎么能算数呢？

　　（明明第一面那么让人讨厌，却也不知道你到底哪里不同，让我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

　　（明明知道救你是无用功，再过不了几年，你们都会死。但却还是想要把这种无用功做到最好最极致。）

　　（明明不是因为边月渡的事情，但是当你提到他而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时，胸口跳动的地方还是会隐隐作痛。）

　　（明明我已经不惧怕任何死亡和离别了，不是么？）

　　艾莉瑞拉看着季卿临的眼神，有些慌乱，这眼神怎么和喻新月的一样？而且还更缠绵更温柔......

　　这还是自己以前认识的季卿临么？

　　无论自己怎么撩拨，都无动于衷的季卿临；无论自己怎么表达心意，都冷漠回忆的季卿临。
　　这个时候竟然看着眼前的人，这么温柔......

　　这种目光是自己多么热枕的追求，如今却被一个地球人——基因工程怪物退化后的物种，给占有得如此强烈......

　　“季卿临，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喜欢这个人。”艾莉瑞拉说道。

　　听完这话，袁秋的神色也紧张起来。

　　季卿临摇摇头：“不喜欢。”

　　还好......

　　3个字让气氛瞬间正常了起来，如果真的像艾莉瑞拉想的那样，估计这间病房非要打得维斯特拉都赶来不可。

　　“艾莉瑞拉。”季卿临说道：“我有一个想法，能不能听听你的意见。”

　　“嗯？”

　　“用人体冷冻技术可以拖延死亡时间吗？”季卿临问。

　　......艾莉瑞拉一脸失望。

　　这么久没有见面，第一句主动的话，竟然是为了救一个低贱的地球人？

　　“可以。”艾莉瑞拉虽然有些生气，但是出于职业道德，她还是仔细思考了季卿临的话，并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她太清楚季卿临的想法了，但是即使是这样，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艾莉瑞拉随即补充了自己的看法：“但是这么严重，人体冷冻技术是没有意义的。就算我们现在冷冻，想出了解决办法，他也可能在解冻时死亡。”

　　“将大脑摘除下来，送往尼比鲁，能治好吗？”季卿临问。

　　“联系伊娃的话或许可以。”艾莉瑞拉点点头，说道：“需要用到那边的设备，这些设备地球都还无法制造。如果是我远程指导伊娃进行手术，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地球和尼比鲁间隔距离那么远，怎么送过去？而且地球既然没有设备制造医疗仪器，又怎么又技术制造飞船呢？”袁秋提出质疑。

　　季卿临冷静下来，说道：“医疗仪器可能传送不过来，但是仅仅是人的大脑，还是可以传过去的。”

　　“量子纠缠。”艾莉瑞拉迅速明白了季卿临的意思。

　　“没错，我还留着复制设备和量子纠缠传输设备。”季卿临说道。“将他的大脑复制一份，然后身体进行冰冻处理，复制出来的大脑分解成一个个量子，切割后将数据发送给尼比鲁的信号基站。”

　　“量子纠缠是一瞬间实现的，接下来只要等待尼比鲁的数据重组。”艾莉瑞拉开心的说道，但是很快又陷入了低落，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这样做仅仅只是将大脑传输至了尼比鲁，手术环节仍然需要艾莉瑞拉把关，可是艾莉瑞拉没法将自己的思想通过量子纠缠传送回尼比鲁，画面通信也受到光速传导的限制。

　　如果将自己整个人直接分解成量子，传送回尼比鲁呢？

　　这样风险太大了，尼比鲁的重组科技还很不稳定，大脑可以传输多次，直到双方确认稳定收到，但是人体传输失败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这也是自己一直不敢轻易尝试的原因。

　　“你在地球指导伊娃手术。”季卿临说道。

　　“怎么指导？”艾莉瑞拉问道。

　　“直接将量子信号设置为正反两面，然后你将你要说的话告诉我。我翻译成摩斯密码，将密码按照量子正反对照的形式传送给尼比鲁，然后将收到的信号翻译过来再告诉你。”季卿临回答道。

　　“可是尼比鲁并不通用地球的摩斯密码啊。”艾莉瑞拉反驳道。

　　“让密码学专家先破译密钥，地球人的密码对于尼比鲁星球的密码学专家应该不是难事。”季卿临坚定的说：“可以的话，马上行动，联系伊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