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恶魔》折兮颜

13、最初的见面

　　这是许言蹊第二次来到督立图书馆了。
　　和上次来时一样。空无一人的大厅，布满灰尘的地板，饮水机的水渍都结痂了。怎么看也不像是有人来过。

　　如果一直没有人来过，上次那个救自己的男人又是从哪里进出图书馆的呢？许言蹊从口袋中拿出手-枪，径直走向图书馆的前台。

　　图书馆前台有一个巨大的指示图，写着每层楼的馆藏书籍类别。指示图中间是一层，写着童话馆藏区。再往上是二层，三层......一直到九层。

　　第一次看到这个指示图的时候，许言蹊就觉得有些奇怪了：为什么一层不是写在最底下，而是要写在中间？下面空了一大块是为了什么？而且更奇怪的是，这个指示图，除了一层后面写了介绍以外，其他层后面都空空如也，什么介绍也没有。那其他层都是些什么书籍？

　　二楼的门关着，许言蹊还是上不去。
　　许言蹊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晚上了。

　　夜晚读童话故事，说不定可以读出和白天不同的感觉。
　　许言蹊再次回想起了童话馆门口的这句话，几天前他还懵懵懂懂，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想来，他或许再也不想进童话馆那个鬼地方了。

　　可是，调查进度不能停止。

　　许言蹊从背包中拿出微型炸弹。这颗炸弹是警安团特制的，冲击力较低，不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和热量。在和某些具有生化研究的黑团作战时，为了保证研究所证据的完整性，警安团成员经常使用这种炸弹炸开安全门。这样可以起到保护某些罪证的效果。

　　在图书馆内用这玩意，许言蹊还真担心会出火灾事故。安置炸弹的后，许言蹊还在图书馆内到了灭火器，确认了能正常使用后，才引爆炸弹。

　　蹦！

　　炸弹发出一声有些沉闷的巨响，透过被炸起的灰尘，许言蹊远远的看到二楼的密码门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他戴上面罩和夜视仪，双手紧托枪支，像是僵尸游戏里警惕周围环境的士兵一样。一步......一步......终于走到了二楼图书馆内，四下确认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这才放下心来。

　　炸开的密码门背后放着一块告示牌，已经被炸的变了形。许言蹊费了好一会功夫才将它从密码门的残骸里拉扯出来，他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照亮告示牌，小心翼翼的读出上面的文字：

　　二层：刊物馆藏区。
　　你读到的，究竟是别人的故事，还是已经被遗忘的自己的故事？

　　这个介绍和童话馆的介绍很是类似。
　　许言蹊马上反应过来：如果说童话馆的介绍是为了说明童话馆里白天和黑夜的图书不同；那刊物馆的介绍是为了说明什么呢？

　　“是想说，我忘记了某些以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吗？”这么说，好像事情真是这样。

　　许言蹊15岁便立下契约，成为警安团的一员，拥有极为强大的契约能力。在所有警安团中，唯有当时第一警安团的刘书予可以和许言蹊一较高下。可是......许言蹊却有一个谁也没有告诉过他秘密。

　　他没有15岁以前的记忆。

　　对于刘家珂和刘怀志的询问，他只是回答父母死的早，给他留下一笔遗产，所以他一个人住，并且渴望加入警安团。

　　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婴幼儿时期的记忆，虽然精确不到具体多小，但是那份记忆一直保留着，而许言蹊则不一样。不知道哪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便诞生了，生下来就是十五岁，生下来就像给定的电脑程序一般，去上学，然后毕业，随后被刘怀志发现，加入了警安团。

　　至于为什么，他不知道。
　　为什么所有的同学他都认识，他是怎么认识的？

　　为什么那些路他都能够凭借直觉走下去，他是怎么熟悉的？
　　之前的所有记忆，全部都像是海面上遥远的岛屿，被大雾给遮盖了。从那一刻他就这么活着，直到现在。

　　看来，这个图书馆的主人，似乎很了解自己？
　　正当许言蹊思考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微弱的儿童哭泣的声音。

　　又来了！和当时一模一样！
　　第一次来到图书馆的时候虽然在一楼，但也是这种声音！

　　像是从天空飘下，又像是从地底下冒出，又像是......从身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传出来的，儿童的哭泣声，和利器划破什么东西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女童的歌唱，唱着一首童谣，声音特别小，小到许言蹊几乎听不出来唱的内容，只隐约听到‘红色蜘蛛，黄色蜘蛛’之类的词。

　　听到这首童谣，许言蹊吓得背都凉了，他马上从背包中拿出打印的织影部的教义，第一页就是一首童谣！

　　他细细听着，没错，这个女声就是唱的这首童谣！
　　可是，这个童谣到底是在说什么呢？这些声音又是从哪出来的？

　　许言蹊努力想要辨认，可是根本找不到方向。这些诡异的哭声就像是地狱飘来的一样，如果想找到他们，只有在地狱才有迹可循。

　　不过，事已至此，打退堂鼓也没有用，既然到这里了，不如好好调查一番。

　　许言蹊在书桌附近小心谨慎的调查着。刊物馆比起童话馆，布置要严肃得多，书柜将整个馆分成多个小房间，每个小房间摆放着几个方桌，有的方桌上面还有书籍。

　　他走上前，检查了一番，桌上的书籍没有灰尘，说明这本书从书架上抽出的时间并没有太长。这是一本连载恐怖小说的杂志，要是搁以前，许言蹊一定会饶有兴趣的把它一口气全部看完，可是今天遇到的事情大概已经比这本小说的内容更可怕了，他已经不需要这种精神刺激了。

　　他走到书柜旁，找到这本恐怖小说的后续连载杂志。将他们从书柜上拿出来，就这一个举动，差点没有把许言蹊给吓死！

　　他拿出书本后，发现书籍露出的缝隙里，有一双眼睛盯着他，而且好巧不巧，他还正好和那双眼睛给对上了！

　　那一双的眼睛布满血痕，透着恐惧和绝望，许言蹊看着这双眼睛，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更多孩子的哭泣和哀嚎。一时间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就这一会儿工夫，那一双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剧烈的挤压着，流出血丝来，眼神中也充满着窒息感与无助感。转眼间，许言蹊看到缝隙里，出现了许多双眼睛！

　　每一只眼睛都含着眼泪，流出红白交融的液体，许言蹊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他拔枪就射，可是枪支似乎对这些眼睛没有作用。尽管从里面渗出大量的血液，可是眼睛却是一双也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双眼睛像是突破了什么界限一般，开始往前挪动，仿佛要飞出这个书柜一样。

　　许言蹊似乎马上明白了什么，迅速将手里的书放到书架上，死死的摁住它，似乎这样就能堵住那些眼睛的出路，可是已经看到希望的囚徒哪里会轻易放弃，一瞬间，从书柜里突然冒出数十只满布鲜血和泥沼的手，它们冲破图书，死死的抓住许言蹊的头发，拉扯着他的衣服，将许言蹊朝书柜里扯去。

　　许言蹊想要堵住这些缺口，可是太晚了。越来越多的泥血手破柜而出，将堵着它们的书籍全部冲开，安静的图书馆一瞬间变成地狱一般。仿佛有无数囚徒被困在牢笼里饱受煎熬，伸出双手渴望得到外界的救赎。它们撕咬着，呐喊着，挣扎着，像是用血肉的身躯不断碰撞着带刺的锁链的奴隶，渴望挣脱控制它们的枷锁。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许言蹊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存在的，但是在这一刻，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恶鬼缠身的痛苦。

　　这种痛苦不仅在于自己无法挣脱，而是当承受之人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这些恶鬼生前更为可怕的经历。

　　“不要闭眼，睁开！”

　　熟悉的声音传入许言蹊的耳朵，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做，就被这些手臂砍断时候飞溅的血液溅了一脸。

　　唰！
　　清脆的刀刃划破血肉的声音。

　　哐当！
　　骨头被砍断的声音。

　　嘶......像是蛇蠕动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慢慢逃走了......

　　等到许言蹊睁开眼，发现刚刚书柜里的血眼全部消失了，伸出的手臂被砍得很是凌乱，残肢掉了一地，血已经染红了全部的图书。

　　“说了要你睁眼，你还闭上？”
　　是他。

　　上次在地牢中遇到的那个男人。

　　如果不是刚刚手臂拉扯导致许言蹊还有残存的疼痛感，他一定会以为这是幻觉......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明明在进入之前，已经确定图书馆没有别人了。

　　和上次一样，不知道从哪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了，然后救了自己，最后还打死不告诉自己他是如何出现的。

　　这次也是......他到底是怎么站在自己面前，还气定神闲的救人的？

　　“......你，是谁？”许言蹊怔住了。问问题的同时，他开启了契约能力：这个人确实在自己眼前，而且没有消失。可是在之前，他明明不在这的！

　　他难道有瞬间移动这种早就被否定过的契约能力么？
　　“......”那人转身便要走，被许言蹊拉住了。

　　“不许走。”

　　......

　　图书馆的一切都很静，静的能清楚的听到许言蹊恐惧之下喘气的声音。

　　“告诉我，你叫什么。”许言蹊问。

　　“......”那人回过头，犹豫了一阵，看到许言蹊眼神里的热枕，还是忍不住松了口：“季卿临。”

　　“季......”许言蹊听到这个名字，无意识从口袋里掏出那块令牌，看了一眼：“这......”

　　“这是我的东西。”季卿临看到令牌后，神色有些惊慌，他伸手想要抢夺，可是却被许言蹊一把抽了回去。

　　“诶，别急。”
　　“......”

　　许言蹊看得出来，这个叫季卿临的人很在意这块令牌，他想了想，打算利用这一点，撬开季卿临的嘴。

　　“说说看呗，你怎么突然出现的？”许言蹊打趣的问“难不成这次，你还一直在三楼么？”
　　嗖！

　　只一瞬间，许言蹊便被季卿临死死的摁在地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呼吸就能感受到锋刃。

　　“还给我......”季卿临冷冷的命令到。
　　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他速度这么快？

　　他是鬼么！？

　　许言蹊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刚说完那句话，时间就像被暂停了一般，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成了这副模样。他被季卿临死死钳制在身下，丝毫动弹不得。

　　咳.....咳......
　　许言蹊被逼得喘不过气来，对方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松了一些：“还给我，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抢？”许言蹊问。
　　“还给我，然后认错。”季卿临冷冷的回答。

　　“咳......咳......给。”许言蹊看着季卿临的表情，自知继续这样下去，自己讨不到半点好处，只得从口袋里掏出令牌，还给了对方。

　　季卿临接过令牌，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来。
　　“......这令牌，是谁给你的吗？”许言蹊试探性的问。

　　季卿临不做声。

　　“是那个叫边月渡的人给你的吗？”许言蹊问。

　　他记得，那个令牌一面写着季卿临，一面写着边月渡。或许那个令牌，是那个叫边月渡的人送给季卿临的，那个人一定对季卿临很重要吧？

　　季卿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