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杀人容易毁尸难

10、第 10 章

　　鉴于上次发生的坠湖事件，瑛姑姑代他向书院告了长假，宇凤扆每天就关在长庆宫里读书写字，而大概是桑烈帝也知道些什么吧，也许基于那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亲情，他默许了这件事。

　　此后，常凡每天拎着扫把在长庆宫里漫不经心的扫来扫去，宇凤扆就在院子里唯一一颗梨花树下摆了书案，看一会书，总能看到常凡拖着扫把呆愣愣的不知从哪里冒出，跟他打个招呼又不知何时的消失了，而瑛姑姑就坐在屋前的椅子上，一边缝补着衣物，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到了吃饭的时间，瑛姑姑就帮着常凡打下手，然后端出一盘盘色香味俱全，可是又叫不出名字的菜肴来，据常凡讲那是她家乡的，叫什么私房菜。

　　常凡心情好时，还会做些点心出来，那味道好得能让宇凤扆把手指也一起吞掉，不过宇凤扆很快就发现她实在是个世所罕见的大懒人，最怕麻烦，一心只想在发呆中消磨时间，虽然瑛姑姑说常凡那是有先朝隐士遗风，可是宇凤扆还是宁可认定她只是个懒鬼。

　　时间就这样在常凡发的呆，宇凤扆看的书，瑛姑姑补的衣服之间慢慢流逝，转眼间就到了隆冬季节，也越来越临近这个世界的春节了，由于外面积了大雪，长庆宫打扫任务对于常凡一个人来说实在太重，所以索性就不管那些积雪了，天天窝在宇凤扆的寝殿里跟他一起看书，还好还好，她在现代是考古学专业的，辨认天靖书籍上的小篆还是勉勉强强可以的，何况遇到不认识不明白的，去问宇凤扆就好了。

　　宇凤扆觉得常凡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快要入冬的时候就催着他去宫里藏书的文秀阁翻了好多书回来，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志怪杂记无所不包，不过拿得最多的还是天靖及诸国的史籍。在天靖，庶族的女子几乎是不可能去学堂读书的，月琴并非出身士族，想来常凡也不太可能是，但她认得字，甚至还能写，虽然读书时常常会有不认识的字要问他，不过宇凤扆很快发现，她几乎没有问过第二遍的字，而且随着看的书越来越多，问他字的时候也越来越少，这倒让宇凤扆有点小小的失落。

　　不过最神奇的是她看书的速度，几乎达到一目十行的地步，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但是也差不太多，宇凤扆不得不感慨一下懒鬼好得出奇的记忆力。

　　常凡看了一上午的书，懒洋洋的合上看完的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从软绵绵的毛毯上站了起来，唉，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反正没人会到长庆宫来，在常凡的极力倡议下，而且宫里送来的不生烟尘的青木炭实在少得可怜，瑛姑姑和她搬出了往年桑烈帝赏下的西域摩及国产的长毛驼绒织毯铺在宇凤扆寝殿内堂的地上，又缝了好多个垫子填上四分之三的棉絮，做成靠枕丢到毯子上。晚上瑛姑姑和常凡就在内堂上拉上一架折屏，分割出一半的空间，在地毯上打地铺，这样只在内堂烧青木炭的话，足够过一个暖冬。

　　虽然常凡说这是为了应付供暖问题而实行的紧急救援措施，可是宇凤扆还是很怀疑她这懒鬼只是为了减少走动空间，能躺就躺最好永远赖在地毯上滚来滚去才想出的奸计，不过看在常凡说只要宇凤扆同意就每天午后加一顿点心的份上，他也就不要计较好了。

　　“常凡，我今天想吃昨天那个圆圆的饼。”宇凤扆因为还要写字，所以在毛毯上立了个小案子，自己盘腿坐在后面，说起这个小案子还是常凡把他以前一架旧书案的腿儿锯断改成的，倒是方便得很。

　　“草莓派？知道了。”

　　风靖国家富庶，兵力也强盛，周边有四个小国为属国，接受天靖庇护。其中有一个属国名为邱越，国土多火山，因而也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地理环境，隆冬能产各种鲜果，邱越每年冬季都从国内将鲜果源源不断的运送的到天靖。宇凤扆虽然贵为三皇子，可是备受冷落，分到长庆宫的鲜果和青木炭一样少之又少，甚至不到西宫瑶华宫的百分之一。如果仅是差别待遇也就罢了，习惯了就好，可问题是，长得像个白团子似的的小皇子殿下，像猴子一样最喜欢吃的就是果子，每次吃完饭那张欲言又止，东张西望，最后有些黯然但又很快打起精神的小脸，都让常凡极不舒服。

　　一个曾经的嫡皇子，几乎被里为太子的孩子，在十几年的锦衣玉食，万千荣宠中长大，却在一夜间落魄至此，一开始确实哭过闹过，耍小性子过，可是发现一切真的都已经改变，母后可能真的回不来时，却死死逼着自己认清现实。他忍受皇子对他失势的嘲讽以及恶劣的整治，不进行无用的反抗，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和身边唯一剩下的人可以继续活下去。

　　努力习惯瑛姑姑做出来的杀人料理，因为他知道这个还要吃这个很久，用现在所能仅有的所有权利，读书，习武，为着未来积蓄实力。这些，常凡也有着相似的经历，她清楚背负这些压力这到底有多痛苦，她欣赏着宇凤扆小小年纪所拥有的坚韧硬气。

　　但真正让她这么努力对他好的原因，不仅仅是这样。

　　宇凤扆很好很好的孩子，好得让人心疼。她听瑛姑姑说过，皇后刚刚病逝时，宇凤扆被软禁在瑶华宫里，被二皇子宇文渊每天变着法的折腾，每天晚上沐浴时她都能发现新的伤痕和淤血，可是他什么都不说。终于有一天不知发生了什么，他几乎被逼疯了，拿着火把差点放火烧了整个瑶华宫，幸好被宫人发现，被宇文渊得意的指使人绑了去见皇上。

　　果不其然，桑烈帝震怒，把他拖到华宫宫门前，在桑烈帝和惠贵妃面前，当着后宫所有人的面毒打三十大板，打完还命二皇子以兄长的名义抽了他二十鞭子。也是从那天开始，整个后宫的人都明白曾经的天之骄子已经换成了宇文渊而不是宇凤扆，曾经的三皇子已经彻底沦为一个笑柄。

　　也是从那一天起，宇凤扆对桑烈帝彻底心灰意冷，也是从那一天起，他开始怀疑母后的真正死因。

　　二皇子奉着父皇的命令，当着所有人的面鞭打他的伤口，才是他最难以忍受的痛苦吧，借着他最痛恨的人之手将他的尊严当面扯得七零八落……常凡揉了揉鼻梁，将眼中淡淡的怜悯抹去，宇凤扆是不需要人可怜的，也没人有资格可怜他，“那我现在去做喽，你要喝什么茶？绿茶红茶还是奶茶？”

　　“奶茶。”难得懒鬼会这么问，宇凤扆深怕常凡反悔，快速的脱口而出，不意外的看见她对天翻了个白眼。哈，懒鬼果然说完就后悔了，一会肯定会好麻烦好麻烦的抱怨的。

　　“好麻烦好麻烦，你就不会要绿茶吗，拿开水一冲多方便……”常凡认命的推门出去。

　　为了解决鲜果不足的问题，常凡和瑛姑姑将这些鲜果榨汁，榨完汁的果皮和干肉就做成果酱，充分发挥现代黑心作坊的创新精神和节俭作风，将鲜果汁兑水加入秋天一时兴起作出来的果糖，果酱也是兑上能兑上的一切香精料，硬是做出了是鲜果几倍的果汁果酱，平时省着吃一点，也够挨到春天了。

　　而常凡更是将果酱做成各种水果派，拿来当点心下午茶，也算是她将懒人原则贯彻到底了。

　　此外不知为何，送到长庆宫最多的就是茶叶，本着废物利用，尽可能节省果汁也是保护小皇子殿下纯白无暇的牙齿的常凡主义领导下，她和瑛姑姑硬是做出了虽然差强人意，但是因为本身就是好茶叶所以味道还挺能唬人的红茶，又再接再厉的往茶里面倒牛奶做成了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