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传奇》香蕉豆腐皮

159、第13章 死因

　　禇瑛躲在邬氏院子里一处隐蔽的角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突然，有一个人探头探脑地出现在了院子另一边的圆门之外。禇瑛看到后，赶紧蹲下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那个人谨慎地朝院子里面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这个人就是钟府的管家张明堂，他走到邬氏的门前之后，再次向四周看了看，接着便敲门走进了屋里。
　　张明堂走进去后不一会儿，邬氏房间里面的丫鬟便都出来去了其他的地方。邬氏的房门再次关上，丫鬟们都离开这个院子之后，禇瑛立刻快步走了过去，站在了一个关上的窗户旁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宋大人此话怎讲？”苏清章问道。
　　宋慈刚才的话似乎让几个官员都十分地不解，因此此时他们都瞪着眼睛看着宋慈。而此时宋慈并没有回答，而是又走进了死者的房间，来到了尸体的旁边，其他几个官员于是也都跟着走了进来。
　　“苏大人，死者的面部发青，嘴唇颜色暗淡，指甲有些发黑，我刚才看尸体背面的时候还发现他的□□浮肿，并且流出了黑色的血迹。这些都是中毒的症状！”
　　宋慈的话又令苏清章吃了一惊，他赶快走到尸体跟前看了起来，并且把仵作叫来翻转尸体，发现宋慈说的一样不差。
　　“再看他的嘴角，死者死了没有多久，却有这么重的污秽之气，这是因为死者此时咽喉中有大量的呕吐之物。死者五官扭曲之状其实并不是因为胸口被刺，而是由于中毒使腹内疼痛，以及被呕吐物堵塞呼吸所致。死者鼻孔中流血也是这个原因，而不是什么被殴打所致，因为他脸上并没有被打的印迹。”
　　宋慈说着又指向了死者的下巴，此时上方还粘有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死者下巴和胡须上的东西应该是吃了类似糕饼之类的东西之后掉落粘上去的。”
　　宋慈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了银针，然后探入了死者的口中，一会儿之后他把银针取出，众人都凑过来看，发现银针的前端已经变黑了。宋慈此时又指向了地上的血迹。
　　“从出血量来看，死者应该是在毒发身亡之后，胸口才被刺入了那枚短剑的。如果下毒和刺入短剑的凶手是同一个人，那么他应该是害怕死者没有被毒死，所以又补上了一刀。”
　　宋慈说完之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之前验尸的仵作，此时那仵作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宋慈的话令苏清章惊讶不已，他很后悔自己之前没有仔细地查看，也对自己没有宋慈那样敏锐的观察力而感到懊恼，更对自己的属下没能看出问题所在而感到羞愧。
　　宋慈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叠纸，然后对苏清章说道：“苏大人，这是我之前所起草的验尸规范，请苏大人过目。”
　　苏清章接过来看了之后点了点头，然后把那叠纸交给了身旁的文吏。
　　“带回去多抄写几份，交给所有的官员每人一份，再将两份验尸规范放在停尸房和仵作的房舍。”
　　“是！”那文吏接过来说道。
　　在苏清章和文吏说话的同时，宋慈走到一旁，让一个皂隶去把钟府的门房叫过来。
　　“衙门的人是不是已经怀疑我了？”邬氏焦急地说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明堂低着头一脸懊丧地说。
　　听到张明堂的回答，邬氏痛哭了起来。张明堂抬头看着邬氏，似乎十分地心痛。
　　“夫人，不如你把事情告诉官府的人吧。”张明堂说道。
　　“我不敢！万一他狗急跳墙，鱼死网破，伤害我和蠡儿怎么办？”邬氏哭着说道。
　　“夫人放心，我想官府一定会保护你的。”张明堂停顿了片刻，然后鼓足了勇气又说道，“而且我早就发过誓，我张明堂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守护你的安全！”
　　听到张明堂的这句话，邬氏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但看到他殷切的眼神后，便很快开始躲避他的目光。
　　“那么现在重点就不是要找那枚短剑了，而是要找能够让死者中毒之物！”苏清章思考了之后说道。
　　“短剑还是要找，不过若能找到使死者中毒之物，那么确认起凶手来便会容易得多了。”宋慈说道。
　　这时钟府的门房过来了，他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昨天可有外人来过府里？”宋慈问
　　“让我想想，还确实是有，有城北的张员外，有西街的邓员外，还有东街的刘员外，还有……”那门房说道。
　　“这些人可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异常的表现？”
　　“就是很生气的样子，甚至于想要伤害钟员外！”
　　“这倒没有，那些员外们都是来和老爷叙旧或者是谈生意的。”
　　宋慈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问道：“除了这些经常到钟府来的人，昨天有没有什么陌生的人到过家里？”
　　门房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这个嘛，文轩公子昨天回来的时候倒是曾经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子，那女子长得可真漂亮，可没过多久那女子就哭着跑出去了。后来我听说文轩公子是带她去见老爷，听说文轩公子是想要娶这个女人，但似乎老爷并不同意。不过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之前钟公子就曾经多次带着陌生的女子来到府上过，结果都是不欢而散，已经见怪不怪了。”
　　“钟公子昨天晚上是住在家里面，还是出去了？”
　　“这个嘛，我只知道那女子出去之后过了不太长的时间，他就也出去了，后来回来还是没回来我不太记得了。他是不是住在家里面？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不敢乱说。他不叫人过去的话，仆人是不敢随便进他的房间的。”
　　宋慈点了点头，让那门房走了。门房走后，苏清章带着人走了过来，刚才他训斥了伍自崇和仵作等人。这时陈恒也带着人回来了，宋慈立刻看向了他，陈恒却又是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宋慈也有些失望，低头思考了起来。
　　“宋通判可有什么看法？”苏清章走过来之后问道。
　　“现在也只能搜查钟家所有人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物了。”
　　这时刘推官背过身去笑了笑，他觉得苏知军非要让这个宋慈过来，还以为他多么善于查案，结果还是要搜查所有人的屋子，这不是和他之前所说的一样吗？他觉得让这个宋慈过来真是多此一举。
　　苏清章把捕班班头叫过来说道：“现在你立即带人分头搜查钟家所有人的房间，重点看有没有砒霜之类能使人中毒的东西。”
　　“是！”
　　禇瑛站在邬氏窗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她能听出里面的人是在说话，但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她觉得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于是便立刻来到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房间里面，邬氏正坐在椅子上低头哭泣，张明堂则站在她的身旁安慰着她。禇瑛注意到了张明堂的眼神，那不是一个男仆看自己女主人时该有的眼神。
　　禇瑛有些后悔，她觉得自己还是进来得晚了，什么都没有听到。此时屋子里面的两个人都十分吃惊地看着她，她必须要说点什么来摆脱这尴尬的气氛。
　　“哦，钟夫人，宋大人让我来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他。”禇瑛微笑着说道。
　　听到禇瑛的话，邬氏抬起头看着张明堂。而张明堂冲她点了点头，这似乎让邬氏心里有了底。
　　邬氏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然后站起来转向禇瑛，请她坐下。而禇瑛没有动，她看着此时还站在屋子里面的张明堂。张明堂注意到了禇瑛的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不应该再呆在这里。
　　张明堂出去之后，禇瑛坐了下来。邬氏看着禇瑛，脸上露出了笑容。禇瑛感觉到，似乎不再面对众人，只当着一个女人的面，邬氏便不那么紧张了。
　　“你刚才并没有把自己真正想说的话说出来，是不是？”禇瑛问道。
　　“是的，当时人多嘴杂，我不敢说。”邬氏说道。
　　“那你现在可以放心地说了。”
　　“其实几天前的那个窃贼，我虽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我发现了一个令我害怕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当时发现那个贼人之后大叫了一声，他想要逃跑，可他跑到门边的时候，我看到他捂着自己的头，停在门口半天没有动！”
　　“莫非那贼人有头疼的毛病？”
　　“没错，而且这头疼的症状非同寻常，似乎来势凶猛，不过一会儿就过去了，和我之前见到的很像。”
　　“你之前见到过的！是谁有这样的症状？”禇瑛向邬氏凑近了一些问道。
　　邬氏欲言又止，似乎还是有些犹豫。
　　“可能您还不知道，老爷昨天夜里和文轩公子大吵了一架。”
　　听到邬氏所说的事情，禇瑛立刻明白她想说的是谁。虽然禇瑛之前去仆人们那里打探消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但为了让邬氏说出更多的事情，她故意佯装不知。
　　“吵架？他们父子两个为什么要吵架？”禇瑛问。
　　“还是因为文轩公子娶亲的事情。”邬氏说道。
　　“还是？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之前就因为这件事争吵过。”
　　“他们吵过不知道有多少次了，之前是因为另外一个姑娘，好像也是一个歌舞艺人。昨天夜里我带着蠡儿经过老爷房门的时候，听到文轩公子在里面说：‘我这辈子一定要和紫萱姑娘在一起！’然后就听到老爷说：‘你要是再和那个女人在一块儿，我就把你赶出去，让你一文钱也拿不到！’”
　　“这紫萱姑娘是一个歌舞艺人？”
　　“是啊，之前我不知道老爷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们这类人，后来我听说是老爷年轻的时候被一个女俳优骗过，所以就一直觉得她们这类人都是骗子，没有真正的情义。”
　　禇瑛笑了笑说道：“这关键要看人，每个行业都会有好人、坏人，只看你遇到的是谁了。”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所以你怀疑钟文轩是凶手？”
　　“是的，请救救我们母子吧！”邬氏又哭着跪了下来。
　　禇瑛赶快起身走过去把她扶了起来。
　　“你放心，官府一定会保护你们的！”禇瑛说道。
　　“我害怕他会对我们母子下手！”邬氏依然没有停止哭泣。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邬氏哭泣着说道：“因为我之前看到过的有同样头疼症状的人，就是钟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