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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五章 立夏(上) ...

  •   自从两百年前南宫尚之以一手辟天九式名震江湖之后,南宫世家便成了江湖上妇孺皆知的武林世家。加上南宫世家的子孙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武林翘楚。经过两百年的经营,南宫家的势力已非同小可。如今,江湖人士只要一听到南宫这个姓氏都会忍不住肃然起敬。
      这一次,柳不死和秦子墨二人的目的地正是南宫世家的所在地,武林人称“玄鸟天堂”的玄鸟崖。
      相传南宫尚之曾遭天龙教暗算,迷失于一片不辨天日的密林之中,幸得玄鸟引路才成功脱险。自那天开始,南宫尚之便命令全府上下善待在绝情崖附近栖息的玄鸟。天长日久,玄鸟便在绝情崖附近繁衍起来。时至今日,当今武林已经很少有人知道玄鸟崖曾有过绝情崖这样悲怆而凄绝的名字。
      柳不死和秦子墨二人行了整整七日,远远地已能看见玄鸟崖在暮春的雾气中草木葱茏的朦胧剪影。
      这七日间,虎斑猫一直警惕地与秦子墨保持着距离。也因此,柳不死知道,占据着那个身体的,一直都是那个高深莫测的秦子墨。
      “千机散。那到底是什么?”柳不死坐在马背上拿鱼干逗着最近一直心情欠佳的虎斑猫,冷不防地转过头去问了一句。
      她没有得到回答。
      秦子墨只是目不转睛地朝着玄鸟崖的方向眺望,目光凄迷,似有千言万语,然而最终却只归于静默的无言。
      柳不死怔怔地望着他的侧脸良久,最终选择了沉默。

      通往玄鸟崖的路只有一条,远远地在崖底就已能看到那条路被一块三人多高的巨石阻住。
      二人走到跟前,恰好看见一位气宇轩昂的青衣男子正和坐在凹进的崖壁内的一位玄衣老者交涉。
      “是慕容公子吗?我家主人已经恭候你多时了。”玄衣老者朝青衣男子点了点头。
      那巨石下方忽然传来一阵隆隆的响动,那巨石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朝崖壁内移去。不多时,前方便出现了一条石板铺就的狭窄山道。
      青衣男子朝玄衣老者拱了拱手,沿着那条山道如矫健的羚羊般窜了上去。柳不死惊奇地发现他一走上山道,那块缩进崖壁的巨石立刻就伸了出来,刚刚的山道渺无踪迹。
      “老人家,可否通融一下放我们上崖?”柳不死上前一步朝玄衣老者施了个礼。
      玄衣老者淡淡地扫两人一眼,道:“两位如果想上玄鸟崖,那么请先行将拜帖呈上。待我家主人决定见二位之后,老朽自然会放二位上崖。”
      “告诉南宫博望。他的救命恩人来找他了,我只等他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一炷香内他还不亲自下山迎接。我就把南宫家的丑事全宣扬出去!”秦子墨的嘴角飞扬着恣意淋漓的笑,目光灼灼犹如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玄衣老者明显地一愣。就算是武林盟主到南宫世家也一样得乖乖地呈上拜帖,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敢在南宫世家的地盘上如此放肆的人。
      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一向高深莫测,柳不死还是忍不住替他捏着一把汗。
      “公子……”玄衣老者为难地喃喃着。
      秦子墨淡淡地望老者一眼:“我的名字是秦子墨。南宫博望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什么都明白了。”
      玄衣老者连声诺诺,迅速地退入崖壁一侧的小门内。
      “你救过南宫博望?”柳不死诧异地盯着秦子墨,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要以为绝顶的高手就不会受伤。要知道溺水而死的人往往是那些水性极佳的人。”秦子墨微微一笑,“十年前南宫博望遭天龙教追杀,不慎坠崖。而我,刚好在那时候路过崖底。因为他跟我多年前的一个故人长得很像,所以就忍不住救下了他。”
      不理会他话中明显有些不对的时间概念,柳不死沉下声,低声问道:“喂,我是不是也跟你多年前的某个故人长得很像?”
      秦子墨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对着天空中不停地盘旋集结的玄鸟安静地微笑。
      一片片玄鸟的羽毛飘飘荡荡地从空中落下来,坠落到深不见底的崖底,犹如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柳不死不再吭声,靠在崖壁上轻轻地抚摸着虎斑猫柔软温暖的皮毛。

      一炷香的时间未到,那块挡在路上的巨石下忽然传来一阵隆隆的巨响。巨石移开,柳不死惊讶地发现南宫博望竟真的恭恭敬敬地等候在了山道上。曾经在一次任务时见过南宫博望一面,柳不死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南宫博望本人。
      “秦兄,别来无恙!”
      听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称呼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为兄,这种感觉实在是非一个诡异能够形容。
      “请上山一叙。”南宫博望做了个请在姿势,那眼神里竟是极力压抑的恐惧。
      上山的路上,秦子墨朝柳不死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低声解释道:“我对他说我练了童子功,长生不老。嘿嘿嘿。”
      “南宫家的丑事是指什么?”柳不死的好奇心已被挑起。
      “任何世家大族,或多或少总有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无论如何,这样的威胁总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的。” 少年的侧脸带着狡黠的笑意,与刚刚忧郁的样子判若两人。
      “你就不怕被杀人灭口?”
      秦子墨淡淡一笑,眼中闪烁着灼人的光芒:“这个世界上能杀我的人估计还没有出世。”
      明明是连半点武功都不懂的人,竟然在南宫世家的地盘上说出如此豪言壮语。柳不死撇撇嘴,不置可否。这个人要么是真正的高人,要么是无可救药的疯子。凭心而论,柳不死比较希望是前者。

      接受完南宫博望的殷勤招待,秦子墨带着柳不死爬上了玄鸟崖的崖顶。那个时候,夕阳刚刚西下,崖顶被天空中如火如荼的晚霞映得一片金红。无数的玄鸟张开双翼在崖顶久久盘旋,遮天蔽日。闭上眼睛仔细谛听,可以听到玄鸟的叫声撞在对面山峰反射回来的回声,一阵一阵,犹如汹涌的潮水。
      “做一只鸟,其实也蛮不错的。”柳不死伸手接下一根从空中翩翩落下的羽毛,脸上的表情柔和恬静。
      “如果你真的成了一只鸟,别忘了把我也带上。”秦子墨低低地跟了一句。
      等柳不死回头去看他时,他正微笑着朝玄鸟群伸出右手。
      天空中的玄鸟似乎收到了无声的召唤,呼啦啦落在了两人的四周。绿草绒绒的崖顶霎时被无数的玄鸟所覆盖,变作了乌压压的一片。柳不死怀中的虎斑猫立刻目露凶光,挣扎着扑向鸟群,柳不死连忙按住。
      在柳不死惊异的目光下,鸟群中最大的那只玄鸟悠闲地落在了秦子墨的右手手腕上。
      “我带你来可不是让你来看鸟的。别忘了我们的正事。”秦子墨摸了摸玄鸟翅膀上的羽毛,手腕一震,将它送上了天空。
      其余的鸟儿受到了感召,纷纷张开翅膀扑棱棱飞上了天空,一时间鸟羽纷飞。
      秦子墨望向柳不死,开口道:“千机散就在玄鸟们集结的崖壁上。”
      柳不死一怔。小心翼翼地移到悬崖的边沿。低头望去,只见崖下雾气迷蒙,深不见底,崖壁更是如刀刻斧削,直直地插向地面,毫无任何可以凭依的着力点。柳不死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我们下去?”柳不死眉头微皱。
      秦子墨点头:“不过不是今天。现在鸟儿都已归巢。我们必须等到早上,鸟儿都外出觅食了才能下去。”
      “我们先去吃饭,南宫家的饭菜味道一向不错。”秦子墨说完,奸笑着朝崖下走去。

      二人回到南宫宅邸的时候,饭菜早已准备好了。
      柳不死跟着秦子墨入了席,一眼瞥见了刚刚的那位慕容公子。那位慕容公子注意到了她望向他的目光,礼节性地点了点头。柳不死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无论怎么回想就是想不起来。
      南宫博望替三人做了介绍。听到对方自报姓名,柳不死立时愣在了当场。
      慕容虚!那个人竟然说自己是慕容虚!
      柳不死可以确定玉蝶岛儒侠慕容虚早在几个月前就已死在了自己的追月镖下。虽然这个人的易容术很完美,但他绝对不会是慕容虚。慕容虚的目光清澈温和,绝对不是像眼前这个人那样落寞而沧桑。
      他混入南宫世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怎么就那么确定别人不知道慕容虚已死?
      柳不死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假冒的慕容虚所吸引,丝毫没有感觉出南宫家饭菜有什么独特之处。
      酒过三巡,宾主都有些微醺。
      那个假冒的慕容虚忽然开口了:“南宫前辈,晚辈是南宫小姐的挚友。前些日子因为一直有事,无法在南宫小姐的丧期内赶来吊唁,深感不安。前辈能否让晚辈到南宫小姐的坟前拜祭一下?”
      南宫博望捏在手中的酒杯颤了一下,酒水洒了出来。
      “那个,当然可以。小女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也会感谢慕容公子的盛情。”
      柳不死注意到南宫博望说这话的时候手指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同样号称名门正派,这个人和庄主间的功力怎一个天差地别可以形容。堂堂南宫世家家主,竟然会如此失态。
      如果是庄主的话,就算全家都死光了也不会有这样的表情吧。对了,他全家好像早就死光了。
      柳不死冷冷一笑,吃了一口菜,将目光移向正埋头苦吃的秦子墨。他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饭桌上发生的一切,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往自己嘴里送菜,一边吃着嘴里还一边发出啧啧的赞叹。
      柳不死的目光在“慕容虚”的脸上流连了一会,迅速地落回到满桌的美味佳肴上。
      南宫春水,南宫家除三个儿子外唯一的一个女儿。据说是貌美如花的绝色美人,江湖人称春水仙子。可惜前些日子刚刚得急病死了。
      不过,如果这个“慕容虚”单纯只是为了拜祭南宫春水而来,为何要乔装易容?
      虽然从来没有爱管闲事的癖好,不过既然对方乔装成了自己曾经的猎物。柳不死还是决定管一下这趟闲事。
      非常巧合的是,柳不死的房间刚好就在那位“慕容虚”的隔壁。
      夜深人静,星辉满天。
      有太多的事情要烦恼,柳不死睡意全无,干脆坐在窗前看星星。子时将近,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窸窣声,紧接着一道黑影如箭一般从隔壁房间的窗口处射出。柳不死立刻来了精神,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那道黑影的后面。
      那道黑影站在院子当中犹豫了一会,足见一点,悄悄地落进了院子西侧的一座小楼。
      柳不死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跟上。
      那道黑影撬开二楼一扇被铜锁牢牢锁着的门,闪入门内。
      柳不死伏在窗口,透过窗缝朝里面望去。
      那是一间小姐的闺房,隐隐地可以闻到房内淡淡的脂粉味。房内的陈设极尽奢华。鎏金灯台,上好的桐木古琴,八角菱花形铜镜,垂纱帐幔,剔红漆墨床……
      每一样都彰显着这房间的主人在这个家中受到重视的程度。
      “慕容虚”拿起放在剑架上的一把缀着玉饰的长剑,靠着墙壁低声地呼唤着一个名字。
      “春儿……”
      那呼唤被压得很低,然而却声声泣血。仿佛一直以来努力压抑着的悲伤在一瞬间汹涌而出。连柳不死这个旁观者都觉得鼻子隐隐有些发酸。
      “春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走。”冷不防地,那人将剑放回原位,回身退出了房间。
      柳不死刚想逃离,蓦地发现不知何时身上的几处大穴已被人点住。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席卷着飞入了小楼后的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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