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监狱岛[双向导]》帛承

71、第 71 章

　　午饭吃得迟，等吃完再收拾好，时间久已经到了下午。外面似乎又要下雨了，天阴阴的，树林间有潮湿的风窜来窜去，让人没有出门的欲望。

　　齐映月下午的安排就是洗那些从放车上拿下来的东西。但说是洗，实际上就是丢进洗衣机，让它自己洗完再烘干，然后再拿出来。

　　许晨音就窝在小客厅发呆。客厅在房屋的正中间位置，一边两个房间，进门左手边是厨房跟杂物间，右手边是卧室跟洗手间，而正对着房门的方向是一个大的推拉门。
　　推拉门外是一个玻璃屋顶的，跟阳台差不多大的小空间，里面搭着晒衣服的晾衣杆，上面挂着几个衣架。外面的小玻璃棚有点漏风，那几个衣架被吹得晃晃悠悠，盯着看的时候非常催眠。

　　许晨音有些迷糊，瘫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有了睡意。又过了不多久，外面真的下起了雨，雨滴打在门窗上的遮雨棚上，整间屋子里都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雨声。许晨音就在这雨声中睡着了。

　　她又做了梦。这一次，她不知怎么的梦到了上大学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她还是个家境富裕、无忧无虑的学生，生活中遇到的唯一考验就是各种考试跟考核，不过这些对学习优异、能力也出众的她来说也不是非常大的问题。她每天的生活就是顺顺利利地上学，然后顺顺利利地放学，再顺顺利利地去玩、去消遣。

　　因为是参与精英计划的学生，许晨音的大学生活跟普通大学生不一样。她需要参加各种战斗实训，以及跟向导有关的其他训练和课程。许晨音表现最突出的一门课就是精神向导协作的实训课。

　　很多同学都是上了大学之后才慢慢地学会将精神向导具象化，控制精神向导的出现与消失。而许晨音在上高中的时候就能做到这一切了。

　　上大学之后，在所有人都在努力尝试，想要将那个隐藏于高纬空间里的生物拉到现实中的时候，许晨音已经在研究怎么才能跟精神向导对话，怎么才能让精神向导最大限度地发挥她的作用了。

　　许晨音成功地将苍鹰从一个普通的精神向导变成了一个会说话、有思想的伙伴。这其中其实不仅仅只有许晨音一个人的努力。

　　在许晨音努力地去了解苍鹰的时候，苍鹰也在努力地理解许晨音，向导与精神向导之间的默契，是一种二者共同努力才能获得的羁绊。但是，现在这种羁绊似乎断掉了。

　　许晨音梦见自己第一次听到苍鹰跟自己说话那天的事情，那一天，苍鹰盘旋在学校的上空，将自己的视觉借给许晨音，让许晨音也能像她一样俯视整个偌大的校园。

　　可是梦境很快就崩塌了，她的视线从天空一下子坠落，天空开始变成碎片，大地也开始摇晃开裂，所有东西都开始坍塌，土石碎屑一齐向她涌过来，把她死死裹挟住，遮住了她的眼睛耳朵，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开始感到窒息，然后从梦中惊醒。

　　许晨音睁开眼睛。眼前不停有黑的、白的、蓝的光圈泛开，许晨音的整个脑子都一涨一涨地疼。

　　她坐起来，靠在沙发背上醒盹。待眼睛慢慢恢复清明，许晨音抬头看了一眼推拉门外的玻璃棚子。棚子上只有细小的雨珠斜着落下，雨势要停不停，也看不出到底还要再下多久。

　　屋子里有些黑，许晨音起身开了灯。看了看时间，其实也就刚睡了两个小时。这个地方安静又偏僻，没什么好玩的，网络上暂时也没有多少值得期待的东西，许晨音觉得非常无聊。于是就去问趴在洗衣机上玩游戏的齐映月要了房车钥匙，想把车上冰箱里的那些零食拿下来吃，打发时间。

　　齐映月从裤子口袋里把车钥匙递给许晨音，连带着还掏出了一堆杂物。许晨音捏起她手心的钥匙，忍不住笑了笑。

　　屋外的雨已经很小了，听不到雨声，只能看到雾蒙蒙的水汽。许晨音出来的时候揣了一个塑料袋，一袋子就把零食带走了一大半。在关上冰箱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冰箱门的橡胶密封条上有一个暗色的印记，像是蹭到了什么脏东西。

　　许晨音走到驾驶座边，拽了两张餐巾纸，想随手把那个污迹擦掉。结果越擦越觉得不对劲。那发褐、发黑的印记越看越像血迹。

　　“你在干什么？”齐映月的声音突然从她背后传过来。

　　“啊？”许晨音猛地转身，然后把手里的餐巾纸团成了一团，“我看到这冰箱门脏了，就随手擦一擦。好像是沾了什么饮料了。”

　　齐映月没有多问，直接走到驾驶座，从副驾驶前面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条香烟跟两个一次性打火机。许晨音拎着零食先下了车，齐映月拿着香烟跟在她身后。

　　两人回到了房间里，一起窝在沙发上打发时间。齐映月终于没在玩游戏了，她一面吸烟，一面皱着眉头看手机，不知道在刷什么。

　　许晨音不喜欢烟的味道，就面朝沙发背躺着，背对着齐映月嚼泡泡糖。刚刚看到的那个污迹此时深深印在了她的脑子里，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是血迹吗？如果是的话，是谁的血？

　　许晨音打开手机，看着李新的号码发呆。李新之前嘱咐她，要小心自己身边的人，许晨音当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现在却不得不在意了。

　　“首都爆炸的事，秦止戈有跟你透露过什么别的细节吗？”许晨音问齐映月。

　　“什么？”齐映月眼都没抬一下，依旧专心致志地盯着手机屏幕。

　　“爆炸案里面还死了外星球来的重要人物。”许晨音回。

　　“啊？看来事情闹大了。”齐映月道。

　　“嗯，”许晨音点了一下头，“似乎还牵扯到了某种病毒。”

　　齐映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首都有那么多厉害的人物，这事应该很快就会被压下去了吧。”

　　“会吗？”许晨音问。

　　“当然会了。”齐映月说，“他们以前可就没少压事情。什么事他们压不下去啊。”

　　许晨音挑了挑眉，闭着唇，没说什么。

　　“你平时就在这里种地吗？有没有什么谋生的工作要做？我可以帮你的。”许晨音说。她想，如果齐映月真的还有什么秘密，那么她工作就是了解她的一个切入点。

　　“当初辞职的时候，秦止戈给了一笔退休金，所以不用上班。”齐映月说。

　　许晨音抬眼看了看她，心中升起一阵挫败感。

　　“你觉得无聊吗？”齐映月问。

　　“有一点吧。”许晨音说。

　　“那明天可以去周边转转，附近还有别的住户的。”齐映月说。

　　“别的住户？”许晨音问。

　　“嗯，有跟我一起来的，也有几个原住民。先前给你用的药就是问其中一个人要的，他是老军医，他儿子跟我一届。”齐映月说。

　　“你跟他很熟？”许晨音又问。

　　“很熟，”齐映月说，“他一直以为他儿子是被我害死的。”

　　“但实际上不是你害死的？”许晨音道。

　　“实际上，”齐映月顿了一下，“实际上也是我害死的，只不过不是我直接害死的，算是间接吧。”

　　“嗯？”许晨音愣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是因为不服从管理然后被赶出舰队的吗？”齐映月说，“我拒绝服从的那条命令就是带着我的小队去舍命救人。”

　　“嗯？”许晨音还是不解。

　　齐映月非常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道：“我们这些人的命不值钱，遇到危险了得挡在前面。我当时当了个小队长，次次都要当恶人去说服我的人跟我一起去为别人送死，我厌倦了。”

　　“那你没救的那个人又是因为什么才陷入危险的呢？”许晨音问。

　　“飞船故障，太空辐射。”齐映月说。

　　许晨音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

　　“叹什么气？”齐映月问。

　　“没什么，有点感慨。”许晨音摇头。

　　“感慨什么？”齐映月又问。

　　许晨音笑了一下，“灵狐舰队全军覆没那次，我们遇到了不明攻击。我们从刚开始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发求救信号，结果什么回应都没收到。但是在那之前，我们是一直能跟地上联系的。”

　　“你怪没人去救你们？”齐映月说。

　　“当时肯定是很责怪的，” 许晨音说，“不够后来也就明白了，比起救回来，他们应该更希望我们去死吧。毕竟……”

　　许晨音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道：“毕竟我们那个舰队也算得上全员反骨了。”

　　“在掌握着我们性命的那些人眼中，我们的命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齐映月说。

　　许晨音枕着手臂看着沙发背发呆，齐映月的话没有错，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意义，如果掌握在别人手里那就连命都不是了。

　　许晨音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正在走向另一个人的掌控，她翻了个身，看向靠在另一张沙发上吸烟的齐映月。她现在有点不确定这个女孩究竟可不可信了。

　　“秦止戈跟舰队的那些人也是一样的，是吗？”许晨音问。

　　“当然是啊。”齐映月说，“两者想做的事情不一样罢了。人都是一样的人。”

　　许晨音叹了口气，看着齐映月说道：“在我认识的所有哨兵中，你有点特殊。”

　　“嗯？”齐映月视线转向她，“特殊？”

　　“我见过的哨兵中，只有一个S级女哨兵对向导素不感兴趣。她是一个挺有地位的人，我想，她不在乎的原因大概是不缺吧。”许晨音说，“不过，你好像也不是很在乎。”

　　“嗯？”齐映月脸上微露疑色，“这个地方是丛林深处，被各种最天然的白噪音环绕着，能影响五感的因素本身就不多。再加上，我自己也是有用过不少向导素的，所以并不会像那些日子过得很惨的人那样饥渴。”

　　齐映月的反应非常自然，许晨音看不出一丁点不对。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心里就会长出一道坎。齐映月那从容的表情在许晨音看来太像伪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