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监狱岛[双向导]》帛承

61、进展

　　许晨音意识模模糊糊，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化成了羽毛，被屋里的一阵风吹着，飘飘乎乎地飞到屋顶上，然后整个屋顶变成了一块冰冷刺骨的冰块，一下子把她冻醒了。

　　许晨音梦中惊醒，发现天已经快黑了，自己正蜷缩在地板上。屋外狂风大作，似乎是又要下暴雨了，客厅的落地窗没有关，狂风不停地往屋里灌，冻得许晨音手脚冰凉。

　　喝了太多酒，睁眼之后头猛地疼了一下，许晨音没有离开起身，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扶着椅子爬起来。她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把窗户关好，然后脸色一变，跑回厨房水池边吐了一次。然后手脚脱力，颓废地坐在了厨房的地面上。

　　在李新提起之前，许晨音没有往“自己是杀人犯”这方面想过。她感受得到，自己正在一步步变得麻木，变得不在乎。但是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正在一步步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李新的话本意是温柔的，许晨音比谁都清楚，但那些轻柔的话传到心底的时候却像锥子一样锐利，一下就把许晨音从麻木的梦里刺醒了。
　　许晨音一直不敢去了解无声岛后来怎么样了，那天的爆炸之后，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活了下来？先前照顾自己的那个餐厅阿姨有没有被连累？还有那个聒噪的刘月，最后吃晚饭的时候她是不是就知道了自己的打算？她有没有怪自己做这种害人的事情？

　　脑子浑浑噩噩，各种思绪乱糟糟地填满了整个脑袋。许晨音抱着膝盖，靠着厨房的橱柜坐着。她有点想哭，但心中装着的每一件事都让她觉得难过，她不知道先为哪一件事哭。

　　干坐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只有一个人能给她打电话，许晨音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你到首都了？”许晨音接起电话问。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些闷闷的，听着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李新略低沉的声音：“你怎么了？”

　　“睡了个午觉，不怎么清醒。”许晨音说，“你那边一切顺利？”

　　“嗯，顺利，现在在酒店。”李新回。

　　“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许晨音问。

　　李新犹豫了许久，然后缓缓道：“今天早上我那些话……”

　　“我知道你不是想骂我。”许晨音打断了他，“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让我变成一个麻木的杀人犯。”

　　“你不是一个麻木的人。”李新轻声说。

　　“之前的我可能没有那么麻木，但现在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人性。”许晨音回。

　　“不是的。”那头的李新慢声细语地道，“你怎么会是那个没有人性的人呢？我们玩游戏出意外的那天，你从游戏仓里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系那两个跟我们一起玩的小孩，这叫没有人性？”

　　“但你知道我是怎么从无声岛出来的吗？”许晨音问李新。

　　“我……”李新犹豫了，“我知道你是……”

　　“我专门挑了那个最危险的S级哨兵，跟她精神结合，用结合热炸了整个岛。我可以确定，向导监狱可能还有活口，但哨兵监狱绝不可能有一个人活下去。在我动手之前，我原本是想随便找一个囚犯做这件事的，但后来来了S级哨兵，我就毫不犹豫地选了更危险的S级哨兵。那时候，我心里唯一担心的就是不能一击杀死哨兵监狱里的所有人……”

　　许晨音把出逃那天的细节全部告诉了李新，把自己心里阴暗的想法全都说了出来。但另一边的李新却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许晨音再想不到别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

　　“还有吗？”李新问她。

　　“嗯？”许晨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觉得自己还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李新继续问。

　　“……”许晨音没有说话。

　　“那看来是没有了，”李新说。

　　“这还不够吗？”许晨音苦笑着问他。

　　“从你说的这些看，你这确实是算得上非常恶劣了。”李新非常正经地说。

　　许晨音也不太懂他这些话到底是想说什么，直接就把手机放到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倒了杯温水。

　　“但是，去一个满是‘恶徒’的地方看随时会狂化暴走的‘恶徒’相斗，这事本身就有危险。那些看比赛的人死了只能怪自己作死，那些组织比赛的人更是死有余辜。至于那些囚犯，痛快地死法对他们来说说不定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了。”李新缓缓道。

　　“但我们真的有资格去审判那些人吗？”许晨音反问李新。

　　“这话什么意思？”李新反问。

　　“我也觉得那些人都该死，但作出他们该死的判决的人应该是我或者你吗？”许晨音又道。

　　“你期待那些人跟你我一样，被送上法庭，然后被法官宣判死刑吗？”李新道。

　　许晨音被问住了，她知道，李新说的这些是不可能的。

　　“如果这个星球上的哨兵跟向导能像人一样的活着，能像人一样被别人对待，那么公平的审判或许值得期待，但这个星球不是啊。许晨音，是这个星球先不讲道理的。”李新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听起来非常的委屈。

　　许晨音握杯子的手缓缓抓紧，一直没流出来的眼泪终于从睫毛间滑落下来。

　　“许晨音，我不希望你杀人并不是想要给你加什么道德枷锁，我只是怕你失控之后被人抓住了把柄。你不能失控，你必须清醒，知道吗？”李新说。

　　许晨音抿着唇，压抑着，不让自己的哭声从电话里传出去。她忍得全身发抖，一个不小心，手里的杯子又掉地上摔碎了。

　　李新听到声响，有些无奈地笑着道：“我那就一套杯子，总共就四个，你一天就摔了两个……”

　　“对不起。我会买新的给你的。”许晨音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嗯，这可是你说的，”李新笑了，“回去我就带你去商场，我让你了解一下现在的杯子到底有多贵，看你知道之后还敢不敢摔得那么干脆。”

　　许晨音被逗笑了，又狠狠地揉了揉眼睛，“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钱。”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许晨音问李新。

　　“没有了，我只是想看看你那边是不是一切都好。”李新说。

　　“这边没什么事，你自己也小心点，别被欺负了。”许晨音说。

　　“那你好好休息吧，天都快黑了。我这边突然来了点事，就说到这儿吧。”李新说。

　　“那就先挂了吧。”许晨音放下了手机，点下了挂断键。

　　因为酒精的作用，许晨音的头非常疼，接完电话之后她更头疼了，她重新拿了杯子，接水漱口，然后把杯子洗干净，稳稳当当地放回了原处。

　　矮矮胖胖的机器人又开始清扫玻璃碎片了，它被设定成了自动回避活物的模式，每次扫到许晨音脚边的时候就会主动退开，但许晨音脚边又有它检测出来的垃圾，所以这个笨笨的机器人又开始进进退退。

　　那嗡嗡的声音让许晨音头疼加剧，于是许晨音直接转身往自己卧室走，一下扑进被子里，把自己埋进了软乎乎的被窝里。

　　她不打算洗漱，也不打算吃晚饭，现在她只想一觉睡到天亮，在睡梦里挨过醉酒的头疼。

　　在酒精的加持下，这一觉睡得非常轻松，许晨音刚进被窝就迷糊了，再睁眼的时候时间在半夜。她摸出身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竟然还不到后半夜。

　　手机有新的消息提示，仔细一看，是迟厉的。许晨音点开消息栏，看到了迟厉的信息。

　　迟厉发现了一个“重要信息”，他非常激动地告诉许晨音：“无声岛监狱是哨兵向导监狱，过几天他们会把在意外中幸存的罪犯都迁到别的监狱。奇怪的是，被迁走的人全都是向导，一个哨兵都没有。”

　　许晨音迷迷糊糊地给他回了一句：“那哨兵呢？”

　　回完，许晨音就又丢开了手机，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许晨音醒了，胃里空空的，有些灼烧的感觉。她不想再做饭了，直接点了公寓的午餐。

　　宿醉加上长睡，许晨音的头依旧不是很舒服，昏昏沉沉的，还有些胀痛。她脱了身上的衣服进了浴室，冲澡出来之后，刚巧遇到厨房传来的午餐送达音。许晨音随意擦了擦头发，出来取了午餐，然后就坐在厨房外吃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想起了前一天夜里收到的信息，她又一次打开了跟迟厉的聊天记录。迟厉的喜悦之情已经快要从对话框里冲出屏幕了。

　　他跟许晨音说，这个无声岛非常奇怪，魏家人应该在这个岛上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那天岛上发生的爆炸绝对有见不得人的内幕。

　　许晨音轻笑，回道：“不至于吧，你们葵林日报的报道说，岛上只是发生了简单的燃气爆炸，之所以会那么严重，都是因为爆炸的燃起量太多了。你们葵林日报难不成报道了错误的信息？”

　　迟厉立刻回：“我们的消息都是调查组直接给我们的，我们自己没有去看过。这事看来还需要再调查。”

　　“你打算自己去调查？”许晨音问迟厉。

　　迟厉道：“作为一个记者，怎么会放弃这个调查真相的机会呢？这件事，还有你之前说的秦止戈跟魏纯智的事，我都会去查的。”

　　“那你加油。”许晨音满意地放下了手机。事情发展这么顺利，这是她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