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监狱岛[双向导]》帛承

41、回家

　　许晨音一觉睡了很久，醒来之后脑子很是昏沉，试了试额头才发现体温格外的高。

　　“你醒了？”身后传来女首领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她似乎已经从伤势中恢复了过来。

　　许晨音应了一声，结果刚一开口就咳嗽了起来，她的嗓子无比干哑，稍微一动就疼得直泛血腥气。

　　女首领扶起她，给她喂了点温水。“我从你身上闻不到向导素的气息了，你做了什么？”

　　许晨音靠着沙发坐了起来，她现在全身发软，身上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也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女首领问她的时候，她没搭理，只是抬起手按了按胀痛着的太阳穴。

　　“不方便说也没关系，”女首领继续道，“刚刚我查了一下外面的消息。外界已经知道无声岛发生爆/炸的事了，首都也派了调查小组过去。不过，岛背后的那些真相肯定不会被公之于众，调查大概都只是做做样子。我们这次靠结合热毁掉整座监狱的事八成也不会传出去，所以，你可以放心。”

　　“我当然放心，”许晨音身体后仰，瘫在沙发背上，“哪怕他们弄清楚了一切，也只会查出无人生还这一个结果。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

　　说着，许晨音坐直身体，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悠闲喝牛奶的女首领。女首领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手上动作当即顿住了。

　　“你担心我把这事往外说？”

　　“你会吗？”

　　“我不会。”

　　“你说出去也没关系，”许晨音重新瘫回沙发上，“你说出去，我就把你，还有听了你的话的人全都弄死。”

　　女首领听罢微微皱了皱眉，“我先前看过你的资料，印象之中，你好像不是一个喜欢滥杀无辜的人。”

　　“我不是，”许晨音大方承认，“不过杀你们算是滥杀无辜吗？跟你勾搭在一起的人还有无辜可谈？”

　　女首领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无法反驳的她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剩余的温水，然后一把将杯子重重放在了茶几上。

　　“弄点吃的吧，”女首领站了起来，“有忌口吗？”

　　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让许晨音不由得一愣。“没有。”她回。

　　许晨音没指望瞎了眼的女首领能做出什么像样的饭菜，所以当她把饭餐做好端上来之后，许晨音结结实实地被震惊到了。

　　虽然她只做了很简单的炒饭，但鸡蛋火腿之类的配料放得很足，卖相也很好，看着就十分诱人。

　　“你醒来之前我先吃了一顿，这是米饭是剩下的，随便炒了炒，将就再吃一顿吧。潜艇上垃圾处理不方便，不要剩。”女首领说完端起了自己的那一碗，不顾形象地大吃了起来。

　　许晨音隐隐感到不对，“我睡了多久？你就已经先吃了一顿了？”

　　“啊？”女首领愣了愣，“两天？怎么了？出去之后有要紧的事？”

　　许晨音摇了摇头，“没事。没什么非赶时间不可的事。”

　　“这艘潜艇是很久之前的淘汰货，我低价从别人手里收来的，所以速度很慢。安全起见，离岛的时候还专门绕了点路，所以登陆的时间可能要迟一点。”女首领说。

　　许晨音没有回应，端起饭碗默默地一口口刨了起来。

　　但女首领却一直说个不停，她又道：“你先前拒绝了两个非常不错的机会，结果现在又冒这么大的风险自己跑出来。是最后见你的那个林奕文跟你说了什么事了吗？”

　　许晨音喝了口水，把嘴里的食物带了下去。

　　“你跟林奕文很熟？”她问。

　　女首领摇了摇头，“算不上熟，只是偶尔会有交集。”

　　“交集？”许晨音抬起眼皮看了一下面前的女首领，“帮她找向导的那种交集？”

　　“嗯？她跟你说了这些？”女首领筷子顿了一下。

　　许晨音忍不住想笑，“我猜的。”

　　女首领有些难堪地轻咳了一下，“会往监狱岛去的人只有那么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刺激，二是为了找向导。林奕文一直想找一个S级的女向导，所以总是跟我联系。”

　　“既然她总是跟你联系，那你为什么不在我上岛之后的第一时间内就把我的情况告诉她？而非要等她自己找上我呢？”许晨音问。

　　“想要S级向导的人有很多，我为什么要优先联系她？”女首领道，“再说了，第一个找你的那个秦先生，他在你还没上岛的时候就已经联系到我了，从任何角度考虑，我都该把他放在第一位。”

　　“看来在你眼里，这个林奕文的分量似乎并不是很重。”许晨音道。

　　“在我眼里，他们所有人的分量都那么回事。都是来岛的客人罢了。”女首领平静地说。

　　“怎么了？都是来岛的客人？听起来你好像是把那个岛当做自己的地盘了？”许晨音笑问。

　　女首领回道：“那个岛在很久之前是我们家的私有财产，后来家道中落，那个岛才落到了别人的手上。”

　　“你们家的财产？”许晨音眉头微锁，“这么说的话，你对那个岛很熟悉咯？”

　　“了如指掌。”女首领说。

　　“那你知道那个叫姜若水的人吗？”许晨音问。

　　“姜若水？你好像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女首领低头吃着饭，好像有意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许晨音顿时更有兴趣了，“我当然感兴趣了，你罚我去做荒岛清理的时候，我遇到了那个人的精神向导，他的精神向导在消散之前跟我说，要我告诉外面的人姜若水的死讯。”

　　“所以，他应该是被人秘密谋害的。至于为什么要害他，哪些人参与害了他，这些就有待调查了。”许晨音继续说。

　　女首领放下了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跟你说实话，我确实知道姜若水这个人，也知道他死在了无声岛上，但是至于他的身份以及他的死因，这些我都不知道。无声岛几十年前就不归我家管了，如果想调查，你得问别人。”

　　“你是想说，这个姜若水的死跟姓魏的那家人有关？”许晨音微微一愣。

　　女首领忙打断许晨音：“我没这么说，这中间的联系是你自己猜的。”

　　“呵，”许晨音不由得冷笑，“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你还打算跪舔维护你的上司们？”

　　女首领听罢轻轻摇头，笑道：“你可能是读书读得太多了，双脚离地太久，所以不懂人间的规则。你觉得我是在跪舔那些人吗？”

　　“你不是吗？”许晨音反问。

　　女首领又摇头，“我不过是在跟他们做买卖而已，他们需要我这样的人给他们打工，那么我就去给他们打工，顺便换点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以为人人都热爱自己所做的工作？都对自己的老板忠心耿耿？其实根本不是。大家都在过人前当狗，人后当人的日子。”

　　“那你这狗当得未免也太狗了。”许晨音嘲讽道。

　　“拿多少报酬干多少事，”女首领坦然道，“如果报酬到位，更狗一些，我也是做得到的。”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修整一下继续回去给那些人打工？”许晨音问。

　　女首领摇摇头，“回肯定是回不去了，大概会换一行，或者直接退休吧。”

　　“但我听你先前那些话的意思，你好像有意想要维护魏家人？”许晨音问。

　　“不是维护，”女首领回，“我只是好心劝你而已。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混这么久还活得好好的？不就是靠得少管闲事吗？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你现在就是一个孤立无援、能被人随意拿捏的人，招惹魏家人对你来说完全是自寻死路。”

　　“我知道，”许晨音回，“我只是对姜若水这个人有些好奇，所以随口问问罢了。”

　　“减少好奇心，有利于更好地活命。”女首领说。

　　说罢，女首领把两只用过的空碗摞在一起，收拾好桌面，然后就起身去洗碗了。她似乎已经适应了眼盲的生活，动作完全不受视力限制，做什么都行云流水，非常从容。

　　许晨音看了不由得心生佩服，哨兵的五官果真是强，即便是突然失去了视力，靠着听觉、触觉、嗅觉，依旧能照常生活。

　　“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潜艇很快就靠岸了，我没有选在正经地方靠岸，所以之后你可能要走很长一段路，我建议你现在就好好养一养体力。”女首领说。

　　许晨音接受了她的建议，翻了个身，面朝沙发背合上了眼睛。

　　这一觉许晨音睡得很安稳，完全无梦，一下睡到了自然醒。

　　再睁眼时，女首领正在收拾行李，她脱下了以往穿的那身呆板的制服，换上了一套更为舒适方便的黑色运动服。整个人仿佛一下年轻了十岁，看着跟个高中生似的。

　　“你醒了？”女首领头也不抬，手上依旧在忙着打包行李。

　　许晨音揉揉脑袋坐了起来，“你这是要干什么？”

　　“还有几个小时就要靠岸了，我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走了。”女首领说。

　　“潜艇会停在那儿？”许晨音问。

　　“星球首都北方的废弃旧海港，离首都边界大概有三四十公里的距离吧。”女首领说。

　　“这么远。”许晨音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一次抬手按了按额角。

　　“我有车，可以载你一程。你要去哪儿？”女首领问许晨音道。

　　“葵林市。”许晨音道。

　　女首领忙着打包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你想回家？”

　　“嗯。”许晨音点头。

　　“回去？”女首领就地坐下，扭头对着许晨音，“你在逗我吗？你这完全就是把自己往枪口上送吧？折腾这么久，你不是为了自由，就只是为了回家看看？”

　　许晨音抬眼看向女首领，觉得这个人变化得太快了些，先前的她总是冷着脸，但这几天的她明显有些……情感过剩，并且还很吵。

　　许晨音迟迟不说话，女首领就尴尬地回头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她一面整理，一面开口：“去葵林市的话要经过首都，进入首都都要登记身份，这可能不是很方便。”

　　“绕路呢？”许晨音问。

　　“绕路也行，不过绕路的话就得你自己走了，”女首领合上了箱子，“我要去首都北面的星际码头，离开这个星球。你会开车吗？”

　　“会。”许晨音说。

　　“那你先跟我一起去码头，我到了之后，你再自己开车去葵林市吧。”女首领把箱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许晨音点了点头，“谢谢。”

　　“你真的是一个很喜欢说谢谢的人。”女首领笑了笑。

　　“习惯。”许晨音回。

　　“这是个好习惯，”女首领点了点头，说着她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装着花茶的透明茶壶，给许晨音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虽然你这个人很容易做出疯狂的行为，但是并不是非常讨厌。如果你对世界的规则能了解得更透彻些，我想你应该能过得很好的。”

　　“你可能并不像你自己想得那样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许晨音说。

　　“我不是你，对你的经历并不是非常了解。但我还劝你一句，你这种刺头，到哪儿都不会有好日子的。”女首领说，“有时候，屈服于规则才是明智的。”

　　“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许晨音喝完了茶，把茶杯放了下来，“你药箱里的抗生素跟消炎药可以给我吗？”

　　“我帮你收拾好了，”女首领把身边的一个背包递给许晨音，“换洗衣服，钱，还有退烧消炎的药，全都给你装好了。虽然有些牵强，但我们现在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我就自作主张地帮了你一把。”

　　许晨音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接过背包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又跟女首领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女首领笑了笑，“反正不带走就要丢了，能让它们物尽其用也挺好的。”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许晨音冷声打断了女首领的笑声。

　　女首领愣了一下，“你问。”

　　“关于那个林奕文，你了解多少？”许晨音问女首领。

　　女首领摇了摇头，“不是善茬，说不通人话。最好不要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