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监狱岛[双向导]》帛承

25、刘先生（3/7）

　　“不是。”李新打断了许晨音的问题。

　　许晨音心里蓦地升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虚，她干咳了一声，掩过自己的尴尬，随后道：“那你当时来这里干什么？看比赛还是做什么别的事？”

　　“前女友家来挑向导，我被带来看比赛。”李新面无表情地说。

　　许晨音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抿紧了嘴，低头沉默了起来。

　　“这种事对于哨兵向导专门监狱来说并不罕见，不仅仅这个岛是这样，其余地方也是这样。”李新说。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许晨音道。
　　“嗯？什么？”
　　“进了监狱的哨兵跟向导，有多少能安安稳稳服完刑期，然后全须全尾地出去的呢？”

　　李新没回答，但许晨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人能在这个环境里待得安稳!

　　“看来跟秦止戈出去是我现在唯一的出路了。”许晨音喃喃道。

　　“跟他走也挺好的，”李新说，“你也说了，他是个可靠的上司。进了这里还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上司，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那你呢？你怎么打算？继续留下被虐？还是也跟他出去作死冒险？”许晨音又问。

　　“我……要再想想。”李新说。

　　许晨音一愣，旋即道：“你被折腾成这样还犹犹豫豫的，你是不是在等哪个确定的人来救你？”

　　“不是。”李新回。

　　“那你在等什么？”许晨音问。

　　“我没在等，我只是在想，到底是留在这里死得更快些，还是出去死得更快些。”李新说。

　　许晨音下意识抿紧嘴，她跟李新未免也太相似了。“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许晨音道。

　　“那你的答案呢？”李新又问。

　　“都够呛。”许晨音回。

　　李新无声地叹了口气，仰头靠着押送仓合上了眼睛。

　　许晨音没有继续打扰他。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那些人还在争吵。此时他们已经陷入疲态，有几个比较虚的甚至都拉来椅子坐下了。

　　看这样子，结果一时半会应该还出不来。许晨音也有些倦了，她一夜没睡，早已有些撑不住，头一仰，靠着墙壁就睡了过去。

　　但眼下的情况让人很难睡着。许晨音觉得自己好像只是晕了一下，意识刚休息就又立刻惊醒过来。她有一口气堵在胸腔里，堵得心脏加速跳动，抬头确认周围一切依旧维持原状之后才放心地长舒了一口气。

　　那些人还在吵，此时进度已经走到“不交人不行”这一步。猎人那边的“亲朋好友”丑态毕露，已不屑得继续遮掩自己的目地。

　　许晨音忧心忡忡地低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睡着的李新。如果李新真的被这群人带走了，那他的下场会是如何？作为“最佳商品”的自己，这些人又有什么别的打算？

　　“我在楼上听你们吵很久了？”突然之间，一个温润平和的男声打破了混乱的局面。

　　众人抬头望去，C型楼梯上站着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许晨音认得他，他就是秦止戈来的那天跟驻军一起开车接她的人，似乎是秦止戈副手之类的人。

　　“你谁啊！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人群中一个声音冲他怒喝。

　　那人盯住了问话的人，一步步走下了楼梯，然后站到了问话人的面前。

　　他身材高挑，白衬衫扎在银灰色西服裤子里，显得他的腿格外修长。衬衫与西裤都不紧绷，只能在他走动的时候偶尔勾勒出他身上部分肌肉线条。但也足够让人看出来，他是一个肌肉强健的人了。

　　“怎么了？你们吵到我休息，我还不能说两句了？”男人理了理袖口，替自己扣上了一枚袖扣。

　　“这个人是谢家表亲，跟谢家外面那个少爷一起鬼……一起做事那个。”人群中有人说。

　　这用词实在是很有内容。谢家外面的那个少爷一起鬼？鬼什么？鬼混吗？

　　先前嚷嚷的那个人语气一下子就软下来了，“秦先生也来了？怎么都没见到他？”

　　“秦先生没来，只有我这个刘先生在。”那人笑了笑，“怎么了这是？不是都签了协议了吗？按照协议上写得解决不就行了？”

　　“按照协议上说的，这就是监狱方的过错，要是他们提前防控好风险，怎么会死人呢？”人群中有人说。

　　监狱方压根没理会这个人，那个代表人一句替自己辩解的话都不屑说，只冷声道：“监狱本身就不鼓励观众进入赛场，是你们执意要进。在进去之前，我们也多次提示过风险，当时你们怎么说的？不追究监狱责任，出了意外你们自己承担。怎么这时候又讹上了？”

　　“当时是你们说比赛到最后了，不会有什么激烈打斗了，所以我们才觉得进去不会有风险的。这事的最根本原因难道不是你们的错误判断吗？而且，你们的这个生意不就是丧天良的害人生意吗？你们有什么底气在这里替自己狡辩？”又有人争论道。

　　监狱方的发言人直接冷笑了一声，“那些人之所以会死，最根本原因是你们想看他们死，你们想看人类相残。我们这丧天良的生意能做下去，全靠你们这些人自愿买单。这岛是什么街边餐馆想进就进吗？挖空心思搭人脉，就为了来看杀人、甚至亲自杀人。你以为你跟游乐园客户一样，有法律保护你们的消费者权益吗？”

　　许晨音笑了，这场令人作呕的闹剧总算有了点看头。她抬手抵了抵身边的李新，催促道：“快看，快看，打起来了。”

　　李新无奈叹气，“看着呢。”

　　双方的气氛又被煽动起来了，那个半路出现刘先生却没有参与的意思，他只是短暂地在两波人面前出现了一下，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李新看向他，毫不掩饰地打量他。刘先生被他吸引了过来，站到了押送仓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仓内两个人。

　　“哟！”姓刘的抬手冲坐在押送仓里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还在这里？也是为了看比赛？”许晨音问。

　　“在外面那么辛苦，回来总该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不是吗？”姓刘的说。

　　“休息？在这地方休息？不怕晦气啊？”许晨音干笑道。

　　“哈哈，还好吧，这别墅建得很好，某些不争气的酒店甚至还比不上这里。”姓刘的又说。

　　“秦止戈也在？”许晨音问。

　　“他不在，”姓刘的摇头，“他得回家。”

　　“你们都知道这里做的这档子生意吧？”一旁的李新突然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知道。”刘先生如实回答道。

　　“那你们……”

　　“我们为什么不出手阻止？”刘先生抢了李新的话，反过来问李新。

　　李新微微蹙眉，没理会刘先生的提问，说出了自己没说完的话：“那你们为什么还能被这里的人尊为座上宾。”

　　许晨音看着刘先生，眼神也冷了下来，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刘先生被这话堵住了嘴，他愣了会儿，随后突然笑了一下。
　　“你们怀疑我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是吗？”他问，“你们理得清楚如今KA27星球上的各种势力吗？”

　　“我没法跟你们解释太多，只能向你们说明一件事情，我和秦止戈跟监狱之间有些交易，在这交易范围之外，我们互不干涉对方所做的各种事。”刘先生说。

　　“也就是说，你们的救人事业并不包括救这里的这些人，你们跟监狱之间并没有矛盾。”李新问。

　　刘先生无奈叹了口气，“很抱歉，但事实确实如此。而且不管怎么说，在这里的人都是犯错在先不是吗？我们总不能为了这些人做不必要的浪费。”

　　这话听愣了许晨音跟李新，他们默契地互看了一眼，然后一齐笑了一下。

　　“怎么了？”谢先生问。

　　“没，”许晨音笑着摇头，“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不知为什么，许晨音竟松了口气。秦止戈这样的大好人好得有些不真实，难以让人信任。现在这位刘先生坦白了一切，她倒是放心了。

　　秦止戈或许真的是如假包换的大好人，但自己作为一个“罪人”，必然会是大好人身边的优先牺牲项，她已经有些累了，不想再遇到什么别的意外了。
　　她不想为难别人，也不想为难自己，更不想自己再摊上什么事连累一家人。

　　“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刘先生问。

　　“对不起，我还是不考虑了。”许晨音又一次拒绝了。

　　刘先生立刻皱紧了眉头，“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要拒绝。难道这里真的那么好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开出的条件还不够？”

　　“我不是说了吗？我跟军队关系非常差。”许晨音说。

　　刘先生愣了一下，随后皮笑肉不笑地提起了嘴角。
　　“行，我明白了。”他凑近许晨音，睁大了眼睛，“不过有一点你要明白，你现在就是个罪人，你要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少机会，有多少本事，又到底能干成什么事。”

　　“谢谢你提醒我。”许晨音也冲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