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原始社会搞基建》白日坐梦

3、第 3 章

　　【003】

　　宗落快步越过少年，将那扇半敞开着的木门合上，拖了两张石凳拍了拍，示意少年坐下。

　　但少年像尊石雕，只是固执地站着，再也没有了任何反应。

　　这其实不能怪他。

　　宗落叹了口气。

　　蛮荒大陆虽以兽人为主，但仍有数量不少的人类活跃在这片大陆上。倒不是土生土长，其中不少人是在航海冒险中，被劫掠至此地，还有的是被当做物资交易到这里。

　　在长歌大陆上，人口买卖这样的灰色生意在地下交易中十分火热。哪怕帝国发布了一条又一条的禁令，也不能够彻底禁止这项暴利买卖。每年到了冬天，蛮荒大陆就会迎来船队，满载着食物、衣料和奴隶。这在长达三个月的暴雪季中，是唯一能够令兽人们感到兴奋的喜事。

　　但对于被贩卖至此的人类奴隶来说，却是灾难的开始。兽人敌视人类，就好像人类视兽人为魔鬼。在这里，人类像被套上了锁链的家禽，必须要对兽人言听计从，才能够换来可怜的食物。若人类没了庇佑，则必然会在暴雪季中冻死或饿死。

　　只要人类在蛮荒大陆待上一年，绝大多数会失去身为人的意念，彻底沦为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麻木乖巧。

　　原主拥有一半精灵血统，天性仁慈，又怎能见到同为万物之灵，而遭受到如此摧残？在天火王领上的一个多月，他从未要求过奴隶的服侍，甚至拒绝他们。

　　眼前这个少年，才是这个世界的宗落，头一次在天火部落领地上看到人类奴隶。对于宗落来说，他是人，不是兽人，因此看到一个真正的人类，让他感到亲切。

　　“你不必感到害怕。”宗落温和的态度，并未得到少年的回应，他感到有些头疼，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个命令，原是不够友好的。可形如木偶的少年，却真正的有了生气。他转过身，面向宗落，微微低头，用平淡又略显沙哑的嗓音说：“我叫山诺，来自东岸的拜曼帝国。”

　　山诺说完，忽然浑身一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初来这片大陆时，因违背兽人首领命令，而被粗绳高高吊起，饿了三天三夜，不停接收鞭打的场景。他的眼睛立马红了，膝盖一弯就要跪到地上恳求宗落的宽恕。

　　就在他膝盖快要碰到地上时，宗落抢先一步发现了他的意图，把山诺给扶了起来，并且强硬地将人拉到石凳上坐下，还把他端进来的细口水瓶递给他，“喝了吧，你会舒服得多。”

　　或许是碰见同类人的喜悦冲淡了原主的焦躁，宗落此时要显得从容许多。他站在一旁，摸着下巴打量山诺。他看起来像是还没成年，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麻木短袖，因穿的时间长了，四处打了补丁。手里捧着水瓶，怯生生地看着宗落，脸上写满了恐惧。

　　“喝喝看。”

　　山诺听话地喝了一口。

　　宗落叹气，坐在山诺面前，尽量温柔地说：“你还有同伴吗？是不是都跟你住在一起？”

　　山诺小心翼翼地点头，再又摇头。

　　“我，命令你说话。”

　　“有、有同伴，但不、不住在一起。”他很少在兽人面前说话，毕竟兽人需要的只是听话的奴隶，而不是有意识的人，一开始山诺很难找到自己的声音，但在宗落鼓励的注视下，他说起话来越来越利索了，“我们是同一批来的，这里的首领将我们买下，随后被人挑走，我们就分散了。”

　　“你们这批人中，都有做什么的？”有了记忆，宗落对兽人还算了解。可也正因为了解，才让他感到忧虑。

　　兽人大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不善生产。他们不像人类，会种植粮食、织布裁衣，即便在绝境中，也总能变着法子满足自己的需求。

　　兽人们的食物大都是有意识种植的本土天然野菜野果，及各种野兽，因此食物资源匮乏。如果兽人不聚集在一起形成领地或部落，很容易落单遭到攻击，又或者抢不到食物。这在收获季里，勉强可以度日。

　　但到了冰雪覆盖的暴雪季，野菜野果凋谢，野兽藏匿冬眠或冻死，没了粮食的兽人不得不面临饥饿与寒冷的双重攻击，许多兽人甚至会将人类奴隶作为口粮，以度过暴雪季。柔弱的兽人，很容易熬不过暴雪季。

　　因此固执的兽人们为了生存，渐渐开始与人类商队进行交易。

　　商队一般会索要蛮荒大陆的矿石、宝石作为报酬，毕竟比起不断被开发的长歌大陆来说，蛮荒大陆更像是一片未经挖掘的宝藏。要不是兽人过于凶悍，人类早就已经将手伸到了这里。

　　要是真的当上了天火部落的首领，宗落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粮食种起来。光靠这么点野菜野果，还有不确定数量的肉，怎么能保证吃饱？肚子都吃不饱了，还怎么抵抗别人的入侵？要知道昊阳部落，可是蛮荒大陆上当之无愧的最强战斗部落。他们不仅占据了最肥沃的土地，还有着最擅长狩猎的豹人、虎人和狼人。每年暴雪季来临之前，他们总会向周边的部落领地发起进攻，抢夺粮食。

　　宗落可不想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还要被人打劫。

　　要想填饱肚子，靠兽人是绝对不行的，这还是得靠人。

　　数量足够多的话，直接混编一支用来耕地种田的队伍还是很不错的。

　　山诺显然没想到宗落会问他这个问题，一下子被问住了，陷入了沉思。过了几分钟，他才高兴地掰着手指数起来：“山姆原先是个木匠学徒，莉娜会做衣服，卡索大哥曾经是一名高贵的骑士！还有帕姆……”山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直到把记住的说完，才期待的看向宗落。

　　这些会被劫掠来的人，大都是些普通人，或多或少会点生活小技能，但要说十分出众的能力，几乎没有，但宗落也并不失望。如果这不是兽人的地盘，而只是一座普通的荒岛，他敢保证，这群人绝对能够生活的有滋有润。

　　宗落郁闷地想，整片大陆最爱好和平的木灵部落，因住在森林深处，集体吃素，用不着人类，也就发现不了人类的长处。而其他部落视人类为奴隶口粮，拒绝与他们沟通，这才导致蛮荒大陆近万人类，竟然没兽人利用他们来实现生产，这也真是够可悲的。

　　山诺进来的时间很长了，为了不引起其他兽人的注意，宗落让他先行出去，如果有人来了，就轻轻敲三下门提示他。不过一直到天黑下来，除了山诺进来给他送了一次晚餐外，就再也没有人前来找过他。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宗落就被人从铺了厚厚绒毛皮的石床拖了起来。

　　“水日天时快到了，请沐浴更衣。”

　　宗落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这句话，说话的声音陌生却又透着熟悉，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吉玛锐利的双眼。即便是在晨曦前的浓浓夜色里，吉玛的双眼依旧泛着渗人的亮色黄光。

　　“你是猫人么？”

　　话一说出口，宗落就后悔了。

　　这绝对是还没睡醒！

　　站在他跟前的可是拥有很高声望的祭祀长老，他怎么能问出这么无礼的话？要是把他惹恼了可怎么办？

　　吉玛沉肃的脸猛地一僵。

　　宗落明显的感觉到空气变得粘稠了许多，动作间有些吃力。不用说，肯定是那个长老搞的鬼。

　　“希望大人注意言行，各大部落的使者会齐聚祭祀大典，到时千万不要出丑，丢了部落的脸。”吉玛注视着宗落的眼睛，手掌突然从他面前划过，等宗落定睛看去的时候，吉玛已两臂背在身后，走到门外去了。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刚才那泛着寒光的毛茸爪子，大约可能是虎爪？

　　在昏暗的夜色里，宗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吉玛，也没他想的那么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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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在吉玛身后，宗落走进了两座山谷交错的夹缝处。

　　在平坦的空地上，已列队站了六人，脸上涂抹着彩色漆绘，手里各捧着一样东西，见到吉玛与宗落，整齐划一地低下头。

　　前方有一处水潭，在刚刚破晓升起的日光下，呈深沉的墨绿色。

　　“请入圣池沐浴。”

　　吉玛说完，单膝跪倒在宗落面前。

　　列队一旁的六人，也随之整齐跪下。

　　这是宗落头回见到吉玛跪地，一时间他有些懵了。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心里生出了点不可名状的兴奋，在吉玛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圣池前，噗通跳进了水潭里。

　　然后，他就后悔了。

　　圣池的水比冰还要凉，宗落的肌肤刚刚触碰到水，就痛得十指攥住池子边上的松软泥土，想要从圣池里爬出来。

　　“大人，圣池沐浴可能会有些许疼痛，但请稍作忍耐，这是搜身祭祀前，一定要进行的仪式！”吉玛依旧单膝跪在圣池前，头也没抬道。

　　他声音浑厚低沉，那副平静的姿态与宗落所遭受的痛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圣池水像刀子一样割开了宗落的肌肤，令人几乎要晕厥的疼痛过去后，有一股难以形容的东西顺着他的毛孔进入了宗落的身体，接着冰块一样的寒冷渐渐消退，泡在池子里的宗落周身暖洋洋的，舒适惬意的几乎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了。

　　可能是太久没有听到宗落的动静，吉玛抬起了头。

　　他就看到宗落半个身子浮在水面上，双眼微微闭着，脸上满是享受之色，与他印象中的圣池沐浴迥然不同。

　　上一位首领——也就是犼，即便他性情坚毅沉稳，但在进入圣池的那一刹那，依旧痛的忍不住咆哮出声，这个剧烈疼痛的过程持续了一整个天时，直到池子里的墨绿色变成了清澈透亮的浅碧色才算结束。

　　这圣池乃是难得的灵能汇聚之眼，这池水也并不是真的水，而是由于位置绝佳，大量的魔力被压缩凝聚成水。当初他们天火部落，之所以会选择在这山峰崎岖之所建造营地，也就是因为这一眼圣池。

　　普通兽人要想与兽神沟通，几乎是不可能的。

　　沐浴在圣池中，可以借助圣池充盈的魔力，来洗刷进入圣池者身体里的污秽。身体越纯净，能够留下的魔力就越多，在祭祀上得到兽神回应的可能性就越大。

　　虽说已有数百年，不曾有兽人获得过神谕，但光是圣池水改造体质，就足以增加未来首领的实力，带领部落走向强大。

　　可是现在——

　　仅仅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代表着改造体质的痛苦就已经结束，池水的颜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渐变浅，饶是见多识广的吉玛，也有些惊疑不定。

　　难不成会出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