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录白

9、天机

　　顺宁国，江城
　　此时正值春花三月，各处的花树都已经盛开，风一吹过，阵阵花香扑鼻。有时，还有那么几片花瓣飘落。好似度过了一个寒冬腊月之后，大街小巷都是过往的行人，出来摆摊做生意的人也多了些，随处可见，各色各类的商品……
　　“瞧一瞧，看一看喽，小店刚出的新品小吃，不好吃不要钱。”“大爷，要不要进来尝尝？不好吃不要钱的，本店绝对是童叟无欺。”小吃店门前的小二正在信誓旦旦地向路过的人推荐吃食，好不活泼。
　　“施主，劳问江城如何走？”一位拄着禅杖的僧人颔首问道。
　　“大师，您现在不就是在江城吗？”小二停下叫卖声，笑着回道。
　　“那施主可知夜府在何处？”僧人又问。
　　“诺，大师您看，东南方向那座府宅便是”，僧人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看去，道“多谢”，然后沿路离开了小吃店。
　　夜府
　　许是春日阳光太过柔和，夜府门前的两位守门小厮仰起头，微眯着眼享受明媚的日光，神思正惬意之时，耳边忽然想起了询问声。
　　“劳问，贵府可是夜府？”
　　“是，您找哪位？”一个小厮睁开微眯的眼问。
　　“你且进去通报一声‘千云山来人即可’，多谢。”来人说。
　　“您稍等”，那小厮说完就进去通报了。
　　……
　　墨言在府外安静地等待看门小厮回来，不多时，通报的小厮便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满头大汗也未来得及擦拭，道: “大师，您这边请。”
　　“劳烦”墨言颔首。
　　看着夜府果真如外界相传那般繁华，墨言欣慰之至，心道:“这些年她过得该是不错。”
　　“老爷，大师到了。”领路的小厮在大厅门外通报。
　　“快请”，抢先出声的是老太太蓝烟，她身体还算是不错，一听说千云山来人，便坐不住了。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一路走向门口，终于见着来人，心中百味杂陈，目含泪光，连声音都在颤抖，“师…兄，这些年，你…可还好？”
　　许是墨言遁入空门已久，早就隔断红尘万事，内心不似蓝烟那般波动，他微点了点头，道“烟儿，好久不见。”
　　蓝烟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啊，六十年了，我们竟都这般老了！”
　　蓝烟掩去汪在眼中的泪转而轻快，笑着道:“快，师兄，我们进屋聊。”
　　二人一同进了屋，夜充对刚刚发生的种种，似乎极为惊讶。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母亲喜欢研究鬼神之道，偶尔也会与一些得道高僧相谈甚欢。但，对如今这位，似乎不同，直觉是多年好友再次重逢。正在他冥想来人是何方神圣……“充儿，快过来见见高僧。”
　　蓝烟与墨言的确是渊源甚深。当初，千云山的玄机仙人在羽化之前收了两名入室弟子，一位是墨言，而另一位便是蓝烟。墨言是个孤儿。有一次玄机仙人下山历练遇见了，心生怜悯，便将他带了回来，收为徒弟，授其武艺。
　　当时的蓝家与夜家同为顺宁国的顶梁柱，只是蓝家主武，夜家主文。蓝老爷一生只有一位夫人，一共为他生了两子一女。两个儿子武学造诣颇嘉，蓝老爷颇为自豪。而小女儿蓝烟却不务正事专喜鬼神之说，虽说顺宁国风还算开放，但却忌讳鬼神妖魔之说，故蓝烟一直是蓝老爷比较头疼的。
　　某日，蓝老爷偶得机缘遇见了玄机仙人。他便拜托玄机仙人点化蓝烟，希望有一天能改变蓝烟喜鬼神之说的想法。
　　因此，墨言和蓝烟便在千云山生活了六年。年轻时的蓝烟长得很娇俏，而未出家之前的墨言也是玉树临风一少年。
　　“言儿，烟儿，你们过来为师这边。”
　　“是，师父。”
　　“师兄，你说师父到底有什么事，这么严肃？”蓝烟虽是压低声音，但足以让人听清。此时的她由于从未下山历练，很是单纯，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可爱。
　　墨言比蓝烟大了几岁，也就早出去历练了几年。此时正是他第三次历练回来，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稚嫩，而多了一些成熟男子的魅力。宠溺地摸了摸蓝烟的头发，笑着回道:“烟儿不可这般揣测。”
　　玄机仙人:“言儿，烟儿，为师陪你们的日子已经尽了！”
　　“这是什么意思？”二人同时问道。
　　“师父羽化之日已到，言儿，日后这千云山交给你了。”
　　“师父…您放心，徒儿一定守护好这千云山。”墨言应道。
　　玄机目光看向蓝烟，道: “至于烟儿……你在这世间尚有父母家族，今日便下山去吧，日后便不要再回来了。”
　　“师父，我不要下山，我想一辈子留在这里，陪着师兄一起守好这千云山……”蓝烟摇头哭着说。
　　玄机又道: “这千云山你是断不能再逗留了，如今那江城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唯你，救得了！”
　　“师父……为什么会这样？”蓝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哭得稀里哗啦，连句完整的都说不全，估计任谁也难以接受。
　　墨言虽难掩心中的难过却尚有理智所在，问:“师父，烟儿日后为何不能再回来？”
　　“天机，望好自为之！”
　　……
　　距离玄机仙人羽化，蓝烟离开，已有数年，仿佛这一切都还是昨日刚发生的。墨言独自徘徊在千云山的峰顶，目光流向那似是熟悉的方向，喃喃道:“你过得还好吗？”
　　“师兄，你今日怎么来了，我们未见已有六十年了吧！”老太太似是回忆起了往事，目露星光，不时用手帕揩拭眼角。
　　“烟儿，今日我是奉师父遗托而来。”墨言将手伸向钵中，随后他的手里多了一株小小的君子兰，又道:“这便是师父羽化前交代我交于你之物。”
　　蓝烟极为惊讶，道:“师父让你交给我的？”
　　“正是，他老人家算出今日你的孙儿宇辰有劫难。你要将这株花放于辰儿身边，时刻不离，方可保其性命以待有缘之人出现。”
　　“有缘人？”
　　“是，她会治好宇辰的怪病。”
　　“师父他都算到辰儿的病了？那当初怎么不……”老太太偏过头露出些难过的神色。
　　“烟儿，过去之事勿生执念，今日当是师父晚来的一点心意，以后莫再记恨师父了！”墨言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罢了！”，转而问道:“师父可曾说过辰儿的病该如何治？”
　　“烟儿可否与我借一步说话？”
　　老太太对夜充简单交代了之后，待一行人离开了房间，转身说:“师兄，你且说。”
　　墨言点点头，道:“师父说过，这株花有灵性，一旦认主便会誓死护主。”
　　又道:“它认主便也护主，一旦有人靠近主人，便会散出夺魂香，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它认定的人，否则均为其害。”
　　“这……”
　　“所以，为保安全还是将辰儿隔离为妥。”
　　“那我们也无法看望辰儿了？”
　　“是，辰儿的病本就无法接触别人，倘若不知情者接触了他，辰儿便会就此消散。”
　　“至于辰儿的病，一切天注定，天机不可泄！”
　　“当初师父也是如此说，如今……辰儿是我夜家嫡孙，不可出现任何闪失。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人不要去兰苑打扰。”
　　兰苑便是夜宇辰居住的地方，自从夜夫人离开之后，夜宇辰也从此患了重病。此病无药可医，且无法与人接触，若是一个不小心，那便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故夜充命人将地处偏僻的兰苑收拾出来让夜宇辰居住，并对外宣称夜宇辰要闭关苦读。
　　“如此甚好。”
　　……
　　“充儿，当年师兄只说了句‘天机不可泄’，至于如何治好辰儿的病并未多说。你记住，有缘人是辰儿的一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老太太回头对夜充道。
　　“嗯，辰儿也是我的命，我定不会让人伤害到有缘人。”
　　母子二人心里总算有点希望所在，连步伐都透露出心情不错。只是……他们离去时并未发现拐角处的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