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调》什年拾年

23、22、换我心，为你心

　　十一月没有什么节日，银行一年的工作也渐入尾声。各种检查、总结，纷至沓来。

　　立冬过后，好像真的就直接跨入冬天一样，一天比一天冷。冬天适宜早睡晚起，大爷大妈们最懂养生，赶大早来办业务的少了。

　　郝建捧着煎饼来网点开门，街道上人影寥寥，多是赶着上班的人，也有起来打第一锅羊肉汤的老餮，前者步履匆匆，后者闲适惬意，对比鲜明。

　　天有些阴沉，更显得日光昏暗。老网点的好处是有暖气，不然衬衫西服里套上毛衣、羽绒服，怎么都显臃肿。听说刘莹她们新网点由于大楼入驻少，第一年不供暖，几个人连番感冒，领导都们已经在考虑是加装几台空调还是给员工们再定制厚外套了。还不到下雪，后面还有更冷的冬日难熬。

　　冷萍套着羽绒服，逐一巡视网点外设的自动取款机。防护门一个个拉开，需要检查设备有没有故障或者停机，插卡口等有没有被加装非法部件。密码键盘的金属按键触手冰凉，手指过处，留下一个个月牙型的雾迹，又慢慢消失。冷萍瞧着自己卡上的余额，心里蠢蠢欲动。

　　四年前看《碟中谍5》的时候，冷萍对剧中的歌剧向往不已，搜了搜国内剧院却没有演出排场，只好暂时作罢，给自己制定一个攒钱小目标，等有机会了出国去看。

　　眼下算是初步达成。资金有了，就差时间。

　　《图兰朵》这个意大利人创作的东方故事，据说原型来自阿拉伯民间故事集《一千零一日》。但是在国内最为著名的恐怕要数其中一首咏叹调《今夜无人入睡》。世界三大男高音之一的帕瓦罗蒂曾经多次演唱，它的旋律也常作为背景音乐被许多叙事故事使用。

　　在电影中，歌剧院暗杀的场景发生在维也纳，作为主角技术辅助的本吉按照伊森的指示来到维也纳国家大剧院。富丽堂皇的金色大厅中，来欣赏夜间场的观众们衣着讲究，与这建筑的气氛相应相和，走路都要挺得和贵族一般，与杀机四伏的观众视角形成鲜明对比。

　　国内说起维也纳，可能更加熟悉的是举办新春音乐会的那个金色大厅，而不是国家歌剧院。虽然现实中去的观众大多不会隆重装扮，但如果以后有机会去，冷萍觉得自己也会“仪式感”一番。

　　进到室内，热气扑面而来。

　　冷萍打了个颤，脱掉外套。寻思着是该把布帘子挂上了，因为室内外温差大，大门一开冷风直灌，厅堂聚不住热气，弄得网点人员跟客户都容易感冒。

　　上午业务不多，二楼的休息室一早支起了炖锅。网点自己做饭，每到冬季，最常做的就是炖汤和火锅。中午简单的一顿，几个人凑点食材，往往会变得很丰盛。再蒸上一锅米饭或是下碗面条，很是家常。营业网点的午餐是个长期事业，总不能依赖外卖。当初这个网点刚开第一年时，还没计划好怎么解决饮食问题，天天外卖，结果临过年那几天什么外卖都关门了，只能泡面火腿肠充饥。从那之后就只好自力更生，锅灶支起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一个客户拉着蒋芬讨论理财方案，说着说着又扯到介绍对象上，弄得蒋芬频频给冷萍使眼色。

　　冷萍不敢“见死不救”，借故去倒水缓解气氛。老阿姨正说到兴头上，眉开眼笑的，拉着冷萍夸蒋芬这里也好，那里也顺眼，正好自己身边有一个合适人选介绍给她，那个小伙子也是特别的优秀啊云云。

　　说话中途最忌打断，冷萍只好点头称是，蒋芬在一旁陪笑。却见老阿姨突然变了脸色，脚下发虚几乎要站不住。

　　两人将将稳住老阿姨下坠的身子，将她扶到厅堂开阔处的座椅区，一边喊着郝建叫救护车。

　　待人被接走，不过短短十几分钟，网点几人都是一身冷汗。

　　万幸。

　　冷萍心有余悸，想起之前看的一片文章说冬季高发病症，真的是防不胜防，幸好这附近就有医院能及时抢救。日常和这些老客户打交道，看来急救知识也要学习了。

　　中午吃饭时，难得沉默。平时吵闹的午间休息室今天变了模样，大家安静地盛汤打饭，避而不提刚才的匆忙，却是纷纷掏出手机，无言地翻看着。

　　冷萍坐到角落，给家人的微信群发了信息，又给母亲打电话叮嘱注意身体。直到一碗热汤下肚，方才回魂。

　　心里闷闷地，说不上来是害怕还是什么，就是压抑，特别想逃离。刚才的客户阿姨和在座大部分人父母辈差不多的年纪，看到她在面前倒下，就仿佛自家亲人也可能会有同样危急的时刻，那时候，自己会不会在身边呢。抑或像那人的亲属一样，只能在急救室外焦急等待。

　　她依旧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亮着的一个个名字。面前饭香蒸腾，却好像非常不真实。

　　不小心直接按到接听，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来电。看到商辰的名字，眼睛有点酸。

　　“还好吗？”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球那端传来。

　　“嗯，你找我？”鼻子有点塞。

　　“听说，你们那有人送急救了，担心你害怕。”

　　“我没事。”怕他不信，“一开始确实是有点慌，但是我必须顶住啊，平时的各种学习不就是给特殊情况准备的嘛。”

　　“是啊，冷主管。相信自己。”他语气放松下来，越发温柔，“你还有我。”

　　“嗯。”

　　听筒收音效果很好，冷萍听到引擎熄火，之后是一声关车门的声音，他似乎到了室内。

　　“你到家了吗？”

　　“还没有，要拐一个地方。”

　　“哦，好。那你先忙吧，我也吃饭了。”

　　还没来得及挂电话，微信信息声响个不停，冷萍以为是楼下喊她授权，忙站起来。

　　一个不太可能出现再这里的声音，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好像是幻听了。

　　走廊尽头，一个不容认错的身影，正张开双臂迎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