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工》转身狂笑

72、天工之药婆（六）

　　牛泰然脸皮再厚，可从没干过调戏长辈的事情，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敢直视药婆。

　　火锅散场后，药婆将众人叫到议事厅阐明来意。

　　药婆确实见过年轻时的黄天工，面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托朴，她微笑着握住小伙子的手，关切询问美人秃村的事情。
　　有托朴刷脸和岳大脚亲笔签名的地图，以及器匠天工一系的种种细节都对答无误，众人的身份自然没有什么疑虑。

　　药婆虽然外表正当青春，内心却充满阅历，举手投足带着中老年人特有的缓慢步调，说话轻言细语，表情慈祥和蔼，连听到黄天工被绑架的事情也没有太大反应，倒是一旁的蓝大小姐咋咋呼呼，飞快地打出一串手势。

　　“灵儿问，”药婆翻译：“对方为什么要对天工下手？图什么？”

　　“不知道，”托朴担忧地摇头：“连二阿公也没有弄清来龙去脉，可能要找到大阿公甚至神算白天工才有头绪。”

　　等等……
　　托朴突然红了脸：我知道蓝大小姐的名字了！蓝灵儿，或者就叫蓝灵，真好听！

　　贺一峰见托朴魂儿已飞，接过话头说：“药婆大人，我和我的女儿可能只是一个引子，对方以此为突破口，想要寻找到所有天工的下落。我理解您的谨慎，但我女儿无辜遭受重创，生命垂危，我不得不救。我不知道绑架者是什么人，也不认识任何敌对势力，我可以发誓……或者您在我身上种下蛊，怎么都行，我一切目的只是为了救女儿。”

　　贺一峰眼眶发红，双肩微抖，情绪开始激动。

　　段立单是亲眼见过现场贺岭的惨状，连他都觉得惨不忍睹，前所未有，更别提当爸爸的心情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转身向药婆出示证件：
　　“我是警察，和这位程警官一起搭档，我们可以证明贺医生所言属实。另外……”

　　他略微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贺一峰，说出一条对方并不知道的讯息：“贺医生女儿目前在军方实验室，因为保密度很高，军方和国安对贺医生所有亲属和社会关系做了非常详尽的调查，结论是他没有任何问题。”

　　程可的脸色也有些羞赧，当着贺一峰面儿揭开，并非常规操作。
　　她向药婆保证道：“我们这次陪同过来，一方面是表示官方对贺医生学艺救女的支持，另一方面也是保护贺医生本人和天工的安全。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打算向当地公安部门备个案，不会透露寨子的具体位置和天工身份，但会将您和直系亲属的个人特征录入机密系统，并在寨子出入的必经之路和沿线各级公路、车站增设高清监控，附近的武警和特警部队也会为协调出一支小队24小时待命，卫星电话我也带来了，一旦您感觉有任何危险，请马上拨打，救援部队将乘坐直升机于20分钟内到达。”

　　这个方案一听就是花了功夫研究的，不仅考虑到了保密性，还从各个角度进行防卫，诚意十足。如果真的有境外势力摸到药婆寨子里来，那么药婆也不用再顾及什么保密不保密了，立刻报警，然后凭借十万大山的地理优势与之周旋，拖到救援部队抵达。

　　药婆点点头，接受了这份好意。
　　白天工、黄天工已经先后失踪，此时万万大意不得，尤其她膝下还有这么疼爱的孙女。

　　礼尚往来，她也应该所有表示。
　　药婆想起了蓝白彦提到过的就诊理由：“那贺医生你的病……”

　　贺一峰当时随口一掰，没往脑子里记，顿时有些茫然。
　　牛泰然震耳欲聋的音量‘好心’提醒道：“不孕不育！”

　　贺一峰脸色黑沉如墨，尴尬地看着地板。
　　“其实，没有……”

　　“其实是我，”段立单见状，主动帮他解围。他在听导游讲解河宝四寨医药的神奇之处时就动了心思，想到自己这一身老伤，明明可以再战十年，却不得不调离特警前线，整天坐在办公喝茶写报告，慢吞吞地打磨各种办事程序，简直一天都不能再忍。
　　如果药婆真有那么神奇……

　　他果断撩起上衣，向众人展示满身功勋：“这些伤太打眼，又是qiang击又是dao砍，我担心太早暴露警察身份或者被当成不良分子举报，所以让贺医生随便报了一个，想等到见到医者再解释，见谅见谅。”

　　药婆走上前，示意段立单将上衣彻底脱掉，裤子也解下，躺倒旁边诊疗室病床上去，让她从头到脚好好摸一摸。

　　医者眼中无男女。
　　药婆面对男子健壮雄浑的躯体连视觉都不曾移动半分，认认真真一条一条伤痕地看过去，查验肌肉纹理，触摸筋脉走势，脸贴得极近，神情却严肃专注。

　　段立单臊臊的，不自然地左右扭动，磨磨蹭蹭尝试保住底*裤。
　　牛泰然巴不得有人比他更出丑，覆盖掉大伙儿对他那番蠢话的记忆，他高声叫嚷：“段哥，是汉子就赶紧脱，有啥不好意思的？！”

　　药婆回头一笑：“每个人都有，我会轮流为你们看诊，有病治病，无病强身，请不要推辞。”

　　牛泰然下意识捂紧自己的皮带，率先占位：“我最后一个，谁都别跟我抢啊！”

　　贺一峰看苗丹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将她牵到一旁低声劝说：“药婆是世外高人，她能亲自出手给咱们诊疗，那是很大的脸面；咱们任由她检查，也是一种给予充分信任的表态，拉近关系。我觉得挺好的，你有什么担心吗？”

　　苗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低着头排在诊疗室门口。

　　贺一峰看在眼里，没有继续追问。

　　总不可能是亲兄妹这么狗血吧！只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苗丹有什么情况他都可以接受，毕竟人家好好一个年轻貌美、追求者众多的姑娘，自己却未婚先育拖着一个娃，她肯坚定不移地跟着自己，连牛公子那么作妖都撬不走，这份情义很是厚重。
　　如果是健康上的问题，能治就治，花多少钱都要治，不能治则尽量顺着苗丹的心意来，只要两个人好好地过日子，他怎样都行。

　　贺一峰甚至想到了苗丹会不会整过容或者变过性，所以才害怕被药婆摸出来。
　　他被自己开的脑洞惊到了，脸上表情五颜六色地轮了一圈，震惊归震惊，心里却没有任何别的念头。

　　他曾把苗丹带回老家给爸妈看过，爸妈当面将苗丹夸成一朵花，塞了不少红包，私下却提醒儿子，这么漂亮娇贵又外向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贺妈妈语重心长地劝，你是医生工作忙，白天黑夜随时加班，家里放着这样面相不安分的媳妇，还要兼任后妈，你哪儿来那么大的自信啊，就算你长得帅事业有成，可外面比你帅比你有钱还比你会哄女孩子开心的富二代多了去了，这姑娘就跟朵香飘百里的牡丹似的，找了她，以后狂蜂浪蝶有你受的。

　　贺爸爸不如贺妈妈那么唠叨，没往深处展开了说，只言简意赅地做了个结论：
　　你守不住她。

　　苗丹对贺家爸妈的态度多少还是有些察觉的，但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又不太敢去责问男友，很是颓靡了一段时间。

　　可贺一峰是真喜欢她，硬是顶着父母的压力，与苗丹开始同居，花心思让贺岭也逐渐接受苗丹，还将苗丹介绍给医院的同事、领导、师哥师姐们，向周围所有人宣布两个人在一起了。
　　贺一峰还让她加了同科室几位医生的微信号，逢年过节都礼节性地交流一下，院里有什么活动也拉着她积极参加，搞得比别人的正规家属还知名，‘竹叶青’的外号一度响彻省二院八卦群，连领导都以为贺一峰已经结婚了。

　　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做法，贺一峰仍有几分忐忑。

　　这是一步险棋。
　　他从不打算放弃苗丹，父母既然不认可，那就从社会关系下手，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两人是一对儿，用既成事实和舆论回应家里，表明决心。

　　苗丹的爸妈本来对贺一峰非常有好感，医生这个职业稳当啊，又有前途，还不容易乱来，可女儿在男方家里受了气，自然对贺一峰也没有好脸色，天天追着问：你俩什么时候能结婚，能不能给个准话？你父母什么时候点头，你有没有个规划？我女儿这么多人追着呢，那位牛公子条件也不错，你可抓紧了啊……

　　真挺难的，贺一峰想，两个人还是这么走过来了，确实很不容易。
　　他暗暗做了决定：不管待会儿药婆对苗丹的诊断是什么，一定不能让她伤心。

　　“好了，下一个。”
　　药婆打开门放段立单出来，柔柔地向苗丹招手。

　　段立单步履轻快，眉目飞扬，整个人仿佛碰到天大的喜事一般，恨不得原地起飞。
　　快四十岁的人了，突然间聊发少年狂，与擦肩而过的苗丹友好相拥了一下，为她加油：“苗小姐放心吧，药婆的手可神啦，什么犄角旮旯的问题都能你摸出来！”

　　一点都没有被鼓励到！
　　苗丹拉长着脸，更加不安。
　　要不还是算了吧，找个借口不去检查了。她一只脚已经踩上门槛，转身就要闪人，却被药婆正好拉住手腕。

　　“咦？”药婆吃了一惊，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苗丹头皮一炸，拼命想要挣脱药婆的束缚，眼角却看见男友正向这边走来。

　　不行！不能让他发现！

　　苗丹眼神一狠，正打算做点什么，贺一峰已经接过她的手，吻着她头发低声说道：“不想检查就算了，谢谢药婆大人的关心，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