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工》转身狂笑

59、河宝四寨（三）

　　这处制高点是最佳观景位置，不仅有贺一峰等人，同时挤满了游客。

　　导游们举着小喇叭，各自讲解。众人东听一嘴，西听一句，很快凑齐了关于河宝四寨的公开信息。

　　脚下这条河就是养育了洪光镇以及周边大山区域内无数村寨的母亲河。随着人口增多和经济发展，根据县志记载，清朝中期就扩大到三十多个寨子的规模，近几十年更是增加到四十二个，绝大部分居住者为卯族。

　　最初的河宝四寨是指哪四个寨子已经无法考证，但肯定就在这当中。

　　苗丹手里被不知哪位导游塞了一张宣传单，别的游客拿来扇风、垫着坐，她却捧着如宝典一般逐字逐句认真阅读。

　　牛泰然凑过来跟她一起看。

　　“42个寨子联合起来以河宝四寨的名义搞旅游开发，主题一致，又各有特色。”牛泰然指着这一句，分析道：“这些寨子并不是千篇一律抄袭复制，而是有自己的小传承，小历史。”

　　程可补充：“真正的河宝四寨，天工坐镇，身怀绝技，必然与其他寨子有很多细节上的差异，哪怕故意遮掩，骗得了游客却不一定骗得过我们。”

　　苗丹好奇发问：“每年这么多游客来来回回，就没被人发现过吗？”

　　牛泰然略作思索，答道：“两个原因，一，普通游客并不相信河宝四寨的传说，求个乐子而已，没人当真，无心自然发现不了；二，求医问药的病人和当地旅游工作人员都不知道天工的存在，注意力错放在研究卯族医药上，来的路上我还看到了一家新建的中草药实验室。”

　　贺一峰赞同：“我会重点观察寨民的双手，尤其是60-70岁左右的婆婆，以及18岁左右的少女等符合药婆祖孙形象的人。”

　　段立单也建议：“照你们所说，药婆应该是寨子里地位最高的人，那么我来观察寨子里的等级阶层和行令模式，缩小查找范围。”

　　牛泰然把背包往肩上一甩，发号施令：“走，下去看看！”

　　苗丹拉住他往后一扯：“女士优先懂不懂？你这样怎么追得到程可？”

　　牛泰然想想在理，内心记下一条小笔记。

　　“尽量还是跟着旅游团走，”贺一峰说道：“导游们知道得不少，我们也听听。”

　　牛泰然反驳：“那还不如报个VIP团，走哪儿停哪儿我们说了算，配一堆导游轮着讲。”

　　贺一峰：“这个可以有。”

　　牛泰然：“我开玩笑的……”

　　贺一峰打开手机界面，从刚才听过的导游中选了讲得最仔细的那一家，立马下单，订购了一个VIP团。

　　还可以预选导游，贺一峰问苗丹：“想要哪一个？我们面前这些导游都是负责一日游，明天就能找我们报到。”

　　苗丹左右比较，选了个最帅的：“要这个！”

　　贺一峰误点到旁边一位大叔：抱歉，手滑。

　　苗丹：……

　　牛泰然伸出大拇指：“干得漂亮，老贺！我跟你说，绝对不能选帅的，以免我们队伍里的女士们被带歪，无心正事，选些大叔大婶就行了。”

　　三名叔婶级导游选定，约好明天一早直接去42个寨子中的1号寨集合。众人今天已经付过了镇里喜来顿酒店的房费，不好浪费，便先行回去。

　　“浪费就浪费了，回去干嘛啊？”牛大总裁讲究效率，看不惯这种小家子气。

　　程可反问：“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

　　“托朴啊！约好了镇中心酒店等，又暂时没打通他手机，我们不得回去等啊！”

　　牛泰然巴不得甩掉托朴，不怀好意地说道：“河宝四寨就在眼前，他没啥长项，来了也帮不上忙，白白等他多耗时间啊，不如给酒店前台留个言让他回去吧。”

　　程可几乎被气笑。
　　牛公子心眼小成那样，真跟他一起过日子，恐怕天天在醋缸里泡着。
　　“没有托朴刷脸，刷他那张跟黄天工一个模子的脸，我们怎么取得药婆信任？”

　　残念！
　　牛泰然拍着大腿，相当遗憾。

　　大伙儿返回洪光镇，在酒店吃了顿饱饱的自助餐，分散开各自消食。

　　苗丹挽着贺一峰出去压马路，看中许多光彩靓丽的民族服饰，一路买买买。一条街逛完，从头饰到衣裙再到鞋子，一身装扮全部更换，连发型也让街头大妈给编成了彩辫，看得段立单啧啧叹道：“这变装的功力，真不好跟。”

　　苗丹一惊：“段警官，你在跟踪我们？”

　　贺一峰怕女友直白的措词得罪对方，急忙更正：“是保护我们。”

　　“保护我们？”苗丹没整明白：“那帮外国势力不是只找天工下手吗？”

　　“不一定，”段立单停下脚步，习惯性观察四周，认为安全后才答道：“部队的意思是，如果外国势力确实布了局要一网打尽所有天工，贺医生在局中肯定有特殊的作用，具体什么作用我们不知道，总之上面要我看好你俩，以免落入对方手中。”

　　“特殊作用……”苗丹立马展开联想：“哎，峰哥你会不会是哪位天工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或者身负曲折离奇的家族背景，控制了你就等于控制了好大一支势力那种？”

　　贺一峰恳求：“亲爱的，别给我乱安身世好么？我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各种旁系亲戚全都是普通人，人事档案社保个税齐全，人生轨迹有据可查，没有什么离奇的背景。”

　　“哦……”苗丹非常可惜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开辟一条新思路：“那你是捡来的吧？”

　　贺一峰扶额：“你见过我爸妈，我继承了他们双方很多处血缘特征，一看就是亲生的。以前在医学院时我也拿自己和家人做过DNA鉴定练习，这点毋庸置疑。”

　　残念！
　　苗丹拍着大腿，相当遗憾。

　　段立单今天看两个人拍过大腿，遗憾的表情如出一辙，不由问道：“苗小姐，其实你跟牛泰然才有亲缘关系吧？”

　　苗丹：……
　　贺一峰：……

　　洪光镇地处热带，天很早就大亮，众人在潮湿闷热的阳光下醒来，到酒店前台一问，托朴还是没来。
　　他的手机依然关机。

　　贺一峰开始担忧：“要不要报警？”

　　段立单算了算时间：“没到48小时，不能受理。这样吧，我们先进寨，晚一点再打电话向酒店查询，如果还是没有消息，我直接联系当地派出所的同事立案找人。”

　　有警员跟着就是方便。
　　立案什么的，一个电话遥控搞定。

　　可惜这项便利最终没有用上。

　　1号寨作为河宝42寨的门户，人气始终旺，大伙儿一进寨顺着游客大流就看到了托朴挥汗如雨担着柴的身影，被围着各种偷拍，并冠以“最帅村草”、“乡村小鲜肉”、“想不想当他的压寨夫人”等标题迅速发布上网。

　　“托朴，你在这儿干啥？！”

　　托朴茫然抬头，在人群中巡视一圈，看到了熟悉的脸孔。

　　那一刻，托朴差点哭出来！

　　他把柴一扔，跟看到救星一样冲到贺一峰面前，扒住他的手死死不放。
　　“贺医生救我！”

　　牛泰然难得见到托朴惊慌失措的样子，默默欣赏了一下，出声形式主义地关怀一下自己的员工：“你咋了？被虐待了？”

　　托朴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当地姑娘带着一群老少爷们气势汹汹走过来，伸手强拉托朴。

　　游客们深受振奋，一个个举起手机拍摄。

　　“不好意思，民族事务，未经允许不能拍摄。”各家导游培训到位，估计也不是第一次见，纷纷出手遮挡镜头，管理好自家游客。

　　有游客执意要拍摄，村民的烟枪在大门口的告示牌上敲了敲，示意看过来。

　　注意事项早已写明，请游客尊重当地民俗，未经允许不要拍摄人像，避免引发民族冲突。
　　有不听劝阻者，42寨联合拒绝接待。

　　游客们只得收起手机，大老远过来玩一趟，被拒绝接待就太凄惨了。

　　“怎么回事？能进屋好好说吗？”贺一峰也觉得这么多人围观，场面容易崩，不利于解决问题。
　　对方知情识趣，立刻把众人往议事厅引，门一关，席地而坐。

　　牛泰然悄悄说道：“老贺，这帮寨民处理纠纷的手法很熟练啊，搞不好经常做这种事，咱们要小心点。”

　　主人为先，寨里的姑娘率先起身向众人说明原委。

　　事情起因于一场美妙的邂逅。

　　姑娘是卯族的黄花大闺女，某天在洪光镇集市上碰见问路的托朴，心生好感，顺口聊了几句后告别。没想到随后一天之中无意识地竟然碰见了四次，姑娘有心观察对方，发现托朴也在偷偷打量自己。视线不小心对上，两人都红了脸，各自撇开头，却没有人舍得离开。

　　一般情况下，这就是互相有意思的节奏了。

　　卯族性格直爽，姑娘直言相约喝花茶，这代表着我看上你了，想进一步了解一下。

　　托朴同意了，并主动支付了花茶的费用，还额外单点了一份奶制品送给对方。

　　“我也想过，外面的汉族人并不了解我们的文化，托朴应该是无心之举。”姑娘说道：“可是他将奶制品送到我面前后，居然按照卯族传统，左右移动三下，然后蹲下去，把奶制品放在了我身后的地上，这绝不是巧合！他肯定懂我们卯族的规矩，知道这是答应交往的意思，于是我征得他许可后，带他回来寨里。”

　　一位年长的寨民插嘴解释道，按照卯族的规矩，男女互相有意后，男方要到女方家里做一年苦活儿，考察通过后才能正式结婚，如果考察没有通过，女方家长会置办大量的粮食和肉类作为一年苦力的酬劳答谢。

　　托朴就这么入了她家的门，被女方收缴了手机和证件，才刚干了两天活儿就闹罢工，整天想跑。

　　年长寨民叹了一口气：“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如果是不懂卯族文化的人，我们不会强留。可他明明是懂的，还用卯族方式做出了完整的回应，现在变卦不愿意了，我们寨里放人肯定会放，但必须得给他一个教训，不能不尊重我们的文化，这么戏耍人玩儿！”

　　贺一峰捂住苗丹急于发表同情意见的嘴，转向托朴：“该你了，说说你的版本。”

　　事情起因于一场错位的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