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工》转身狂笑

108、双管齐下（四）

　　大伙儿在丛勉店里吃了顿大餐，一个个神清气爽，气血充盈，彷佛有被打通任督二脉之效。

　　这就是美食的魅力。
　　极致美食所带来的极致感官享受，能刺激腺体分泌出多种化合物，对人体很有好处。

　　蓝灵当场叛变，表示高兴过于遥不可及，还是丛勉有亲和力。
　　苗丹悄悄问她：“托朴同样是天工血脉，更有亲和力，也更英俊，你还不愿意考虑他呀？”

　　蓝灵眼睛在托朴和丛勉之间来来回回打量，进行比较。
　　论相貌，托朴灿若皎月，丛勉只能算一颗二等星。
　　论家世，托朴的母亲温婉大方，阿公事业有成，两个弟弟也十分尊敬大哥，一家人和和睦睦相互关心，不知道胜过程家那滩狗血多少倍。
　　论学历，两人都是重点本科毕业，不相上下。
　　论才华，托朴在特种机械驾驶上的天分，稀缺程度并不逊色于冰火厨多少。

　　最关键的是——
　　托朴性格正直，守礼，真诚，虽然外表帅得惨绝人寰，接触后便能发现他金子般的内心，是位值得托付的良配。
　　而丛勉……
　　不提也罢。

　　一通比较下来，托朴完胜。
　　可为什么，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呢。
　　蓝灵将视线停留在托朴身上，仔细感受内心。

　　没错。
　　还是跟以前一样。
　　像看着自家优秀出色的兄弟一般，只有欣赏之情，也愿意与之亲近，但是——
　　完全不来电！

　　还不如丛勉。

　　蓝灵看到丛勉第一眼，至少内心还起了点小火花。
　　只是他那糟糕的身体……

　　蓝灵主动拍了拍丛勉，对方红着脸转过来，死死拽着托朴当翻译。

　　“她说什么？”丛勉眼巴巴望着托朴。

　　托朴脸色发青，俊目含泪，一片悲戚之色。
　　良好的教养还是令他如实翻译说：“她问你是不是对她有好感？”
　　说完，胸口一紧，难过地低下头。

　　“这么直接的吗？好好好，风格我喜欢，”丛勉正在兴头儿上，见不得身边翻译这么丧，又太过亮眼，把自己都比下去了，于是干脆将他推走，自己在网上下载了一套手语学习软件，与蓝灵磕磕巴巴地交流起来。

　　托朴被丛勉赶走，正好不用看接下来残忍的画面，一个人走到后厨，看到水槽里堆积如山的脏碗碟，顺手捞起条围裙系上，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啦啦闷头刷碗。
　　越刷越郁闷。
　　但停不下来，一停下来，好像就会有很多不好的东西堵在门口，等着破门而出。

　　他不想伤害人。
　　也不想干涉蓝灵的选择。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来，这个道理其实在蓝灵看上高兴的时候，自己已经明白了。

　　那就继续刷碗吧。
　　让烦恼都随着污水流走，不要冲动之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如果刷碗不够抒发心情，那就把整个厨房都打扫一遍吧。

　　苗丹和程可躲在门边暗暗观察，同时掏出手机。
　　“你发吧，”程可见苗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便收起自己的手机：“反正咱俩想得一样。”

　　苗丹飞快地敲字，将托朴失恋的消息传递给了高兴，并附小王子伤心刷碗视频一段。

　　高兴第一时间回复，只恨自己合约缠身，不能马上赶来安慰他，让苗丹代他用心关怀，照顾好他的生活和心情。

　　苗丹敲：“我以为你会很开心。”
　　高兴：“小王子不开心，我怎么会开心呢。他就像是我头顶的太阳，太阳黯淡了，生活在太阳光辉下的我怎么笑得出来呢。”

　　苗丹抖了一下，有被肉麻到。她将手机递给程可，说你先聊，我缓缓。

　　程可敲：“蓝大小姐出局了，你不就……”
　　文字还没敲完发出，高兴那边又过来一条：“我先走开一下，男朋友叫，你们千万照顾好我男神！”

　　程可：！！！

　　她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幻视了。
　　“苗小丹你快来看看，这三字念什么？！”

　　苗丹探头一看，差点自戳双目。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惊呼：“高兴有男朋友？！！！！！”
　　“他不是……不是……那啥托朴吗？”

　　“哦，你们还不知道啊，”牛泰然听到两人惊呼，用一种高位者独有的优势步伐走过来，施施然说：“俱乐部经理给我报备过，对方是个程序员，也玩电竞，高兴用小号玩游戏时认识的，两人刚谈上。背景我们大致查过，没什么问题，清清白白的，家里也知道，是那种心疼孩子不容易没事不会闹腾的父母。”

　　苗丹和程可目瞪狗呆，魂飞天外。

　　牛泰然斜着眼睛，得意地冲程可挑眉。
　　让你俩老是私聊不带我。
　　看吧，老子才是掌握一手情报的大佬，还不快跪下求带。

　　两女仍想不明白，呆滞地问：“那他跟托朴……”

　　“就是粉丝和男神，学生和教授，孙子和祖宗，平民百姓和……和……”
　　牛泰然连打一串比喻，一时耗光了词库，有点卡词。

　　“……和太阳。”
　　程可愣愣接道。

　　“对，平民百姓和太阳，就是这么个关系。”牛泰然摆出阅尽千帆的姿态，给两位菜鸟讲课：“像太阳啊男神啊这些生物，高高在上，平日里当成个寄托供奉起来，有敬畏，有爱慕，独独没有平常心。高兴很清楚他俩没可能，托朴是直的，一开始就没什么具体打算。”

　　“那他还跟蓝灵争风吃醋得那么起劲儿！亏了人蓝大小姐还是高兴的粉丝呢，粉丝何苦为难粉丝？”

　　“不一样，”牛泰然摇头：“对高兴来说，蓝灵是他男神的绯闻对象，你们看看网上粉丝团对自家爱豆可能谈恋爱的事情反应有多过激，高兴做得不算过火。”

　　“真是相爱相杀，一把烂帐。”

　　远处，蓝灵耐心等候丛勉查询手语词典，并不断按他要求放慢手势，反复比划，一点儿没摆大小姐架子。
　　丛勉前所未有地认真，拿出备战高考的学霸劲儿，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看向蓝灵的眼睛里一片桃红。

　　两人磕磕巴巴，充满障碍地交流，气氛居然称得上相谈甚欢。
　　一看就有戏。

　　而高兴和他的程序员男朋友，估计也感情正浓，黏黏糊糊着。

　　只剩下托朴一个孤家寡人，在凄风残雨中一边刷碗，一边垂泪。
　　简直太惹人怜了有木有！

　　托朴再一次收获了苗丹程可两颗母性泛滥的爱心，没有什么卵用。
　　该伤心还得伤心，一连几天都没缓过来，见了蓝灵就躲开。

　　托朴几天都没到店里帮忙，好多女顾客向丛勉抱怨说我们的肥肠王子呢，快请他回来。

　　丛勉哪里还记得什么肥肠猪肚，什么王什么子，他浑身冒着粉红泡泡，每炒完一个菜，就往大堂看一眼，看完自个儿傻笑，笑得特别甜。
　　连带这些天炒出来的菜也格外美味，无形中又上了一个档次，如同金丹期修炼成元婴。

　　蓝大小姐脾气也好了很多，高傲地坐在柜台后，帮丛勉收银。
　　看到小店生意兴隆，每日慕名而来的人在门口排起长队，有时还会因为插队而打起来，她干脆将108元的牌子划掉，直接改成了208元/位。

　　是该扩大经营了，蓝灵想，这地儿配不上丛勉。

　　自从蓝灵来了，丛勉对贺一峰的教导也水了起来。
　　一方面是被小心思分走神，另一方面也是精力不济。

　　丛勉幼年疲劳过度，身体底子差，蓝灵正用药婆一系的特殊手法给他调养呢，一会儿喝药跳操一会儿针灸推拿，丛勉只要把店门一关，身上就扎着东西，刺猬似的抓紧指导贺一峰。
　　用蓝灵的话说，丛勉这身体机能，如果不再好好改善一下，说不定熬不过王叔。

　　丛勉被蓝灵蹂躏着，居然有人主动送上来被蹂躏。

　　段立单满身老伤由药婆亲自调理过，在河宝四寨时间短不明显，过了一阵子才体验到翻天覆地的变化。
　　中过弹的肘关节下雨天不疼了，不敢使劲儿的右小腿也能踹断木头了，肺部重新回到二十来岁的强健状态，连早年没接好的几处骨头也变得灵活自如。
　　整个人，焕如新生。

　　他感觉如果回到特警前线，那帮年轻小伙子来十个也不是他对手。

　　这么好的状态，如果只是昙花一现怎么办？
　　自然要来找蓝灵看看才放心。

　　“没有问题，”蓝灵帮他做了全面检查，说：“婆婆出手，还有什么担心的，你本身先天条件就好，老伤一去，如今的身体机能比那谁不知强多少倍。”

　　那谁拿着锅铲，又开心又惭愧地给蓝大夫做甜点，哼着歌裱奶油，小小一块蛋糕快被他裱成摩天大厦。

　　贺一峰现在是朱阿姨在带，丛勉时不时来指导一下，按进度调整训练方案。

　　别看朱阿姨为人公正，下手比丛勉还黑，丛勉说给贺医生烫个60度，朱阿姨就从60度往上加，害得贺一峰的惨呼声一天没断过。

　　这么地狱式训练下来，贺一峰进展神速，已经具备基础温感，能够用手分辨 85度至零下15度之间的细微温度变化。

　　这个温度区间足够应付贺岭的手术，虽然她体内冷热气流具体数值还未知，但人活着，说明绝不会超过这个范围，否则即使冷热相互中和，脏器也无法承受中和的过程。

　　贺一峰对温度的耐受度够了，感温能力也有了，接下来便针对贺岭的情况，专门练习气流疏导。

　　他之前一直是用液体和冰块来练习，丛勉说这样比较温和，贺一峰默默将伤痕累累的手背到身后，违心地附和。

　　然而，气体与液体固体截然不同，冷热状态下的气流更加难掌控。

　　丛勉头上扎满银针，背后吸满火罐，手指上趴着喂了药的蚂蝗，身残志坚地过来指导。
　　“第一步，你要学会分辨气流中夹杂了多少股支流，再进一步分辨每股支流的温度，掌握了这个，我再教你如何拆分这些气流，按自己的意愿来疏导。”

　　朱阿姨说：“放心吧，我懂，他的呼吸和心跳也控制得不错，任我怎么折腾都不超标，我这边也准备进入下一阶段。”

　　她将丛勉推出屋去休息，回来叉着腰，凶巴巴命令贺一峰：“我将要开始训练你的神经传导和肌肉反射，这可是个苦活儿，不会像之前那么轻松了，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贺一峰额角一抽，无所畏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