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姝》陌上菡

26、026

　　宁亦姝走后，赫之瀛慢悠悠的出了院子，在院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周雯便自动显了身。

　　“首辅。”

　　周雯这样出身高贵，但算不上聪慧，年纪又小，从未经历过太多的深闺小姐，在待人处事上常有一种近乎傲慢的自信，总觉得世人都该依着她们的所想行事。

　　就比如此时，虽然赫之瀛对周雯的态度冷漠到极致，但周雯仍然觉得，只要她把自己能带给赫之瀛的好处说清楚，赫之瀛仍会回心转意。

　　赫之瀛淡淡瞥了周雯一眼，没应声。

　　周雯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往赫之瀛身边走了两步，又道：“首辅可知我此次为何进京？”

　　赫之瀛冷笑：“这与我有何关系？”

　　周雯自顾自的忽略掉赫之瀛冷淡的态度，“太后有意要联合我们周家对付首辅，我此次来京，便是来商议和圣上大婚的事。”

　　“是吗？”赫之瀛抿了抿唇，面露讥色，“你们周家和太后蓄谋要对付我，你跑来同我说这个，是压根没把我放在眼里，还是觉得你们命太长了？”

　　周雯面色大变，忙解释道：“首辅误会了，我不知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说如果首辅愿意的话，我可以说服我父亲，要他面上答应太后，但暗下帮助首辅。”

　　“我原以为我已经够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没想到周姑娘倒在我之上，”赫之瀛笑了，“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你们周家帮助？你哪里来的这种想法？”

　　“我……”周雯如何能想到赫之瀛是这样的态度，一时无言以对。

　　赫之瀛无心要和周雯再多说，环视了下四周，念着这好歹也是太后寝宫的份上，没当场同她算宁亦姝的那笔账，只又警告了一句：“下次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找她的麻烦，否则，别怪我下狠手。”

　　赫之瀛说完该说的话，当即拂袖离去，留下周雯一人傻愣愣的呆在原地。

　　*

　　临近傍晚时分，当今圣上弘和帝赫玉宸驾临怡寿宫。

　　太后屏退了候在暖阁里的宫人，只留了赫玉宸一人说话。

　　“有件事哀家觉得是时候该同你说了，”太后缓缓开了口，“前几日淑太妃到我这里来，说宁甫的女儿跑到赫之瀛府上去了，哀家原还不太信，就让人把宁家那姑娘弄进宫来了，”说到这儿，微微一抿嘴，“结果你猜怎么这，宁家那姑娘昨个进的宫，今个首辅大人就追到哀家这儿来了，黑着一张脸管哀家要人。”

　　赫玉宸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肖像其母，鹅圆的脸蛋嵌着一双狭长的凤眼，但看这双眼虽是好看，但放在一张男人面上却显得阴柔有余，阳刚不足。

　　赫玉宸极其孝顺周太后，听她这话，忙道：“他可是对母后不敬了？”

　　周太后摇摇头：“哀家叫你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赫玉宸一滞：“母后的意思是…”

　　“宁甫可还活着呢，活人如何能守得住秘密？”太后将声音压的极低，“如果他把当年的事抖露出来，那咱们母子二人可如何是好？”

　　“这母后大可放心，原也没打算留他的命，朕回头吩咐他们下手快些便就是了，”赫玉宸端起几案上的茶盏，缓缓呷了一口，“母后刚刚说宁甫的女儿在赫府上？他们…？”

　　“难以想象？”太后缓缓笑了，“哀家还以为他那样一个人这辈子也不会喜欢什么姑娘呢，今个一早见他气势汹汹的跑来给哀家要人，哀家倒以为他吃错药了呢！”

　　赫玉宸默了片刻，喃喃道：“她此时在哪？”

　　周太后一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觑了赫玉宸一眼。

　　“朕是说宁甫那女儿现在何处？”赫玉宸又道。

　　赫玉宸年纪不大，才通了人事，在男女之事上向来兴趣不大，这会却突然问宁亦姝在何处，太后脑海里略过宁亦姝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默了会。方道：“皇帝问她作何？”

　　“母后为何这样紧张？”赫玉宸笑了，“朕对宁甫这女儿没什么印象，不过是想去看看这个能让首辅动心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太后心里仍有些不大情愿，顿了一会儿，才道：“人在后院的耳房里。”

　　赫玉宸又陪太后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往外走。

　　太后瞧着赫玉宸的背影，又叮嘱道：“万事当以大局为重，且不可由着性子来。”

　　赫玉宸回头笑了笑，没说什么，出了暖阁。

　　*

　　宁亦姝昨日来的怡寿宫，见了太后一面便被丢到后院的耳房，没人管没人理，连晚饭也没得吃，要不是赫之瀛半夜来看她，带她去吃了点东西，她只怕要饿上整整一夜。

　　不过今个早上赫之瀛正大光明的来过一次后，她的待遇明显提高了，天才刚刚黑下来，便有人给她送晚饭来了。虽然不过甜粥一碗，小菜几碟，但足够宁亦姝吃饱了。

　　赫玉宸没让人跟着，一个人去的后院，他瞧见宁亦姝时，宁亦姝正坐在耳房的窗户边喝粥。

　　昏黄的灯光打在窗纸上，勾勒出一抹婀娜的倩影，只见她手持一柄小勺，手臂缓缓而动，一下接一下将勺送进口中，微翘的嘴唇时而含着那小巧的勺，时而有突出一点舌尖舔舔唇角。

　　赫玉宸负手站在离窗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一抹灵动的影子出神，直到宁亦姝吃完了粥起身离开，他方才缓过神来，几步走到门边，立了一会儿，抬手敲了敲门。

　　隔了一会儿，宁亦姝在门里问了一句：“谁？”

　　赫玉宸微微一勾唇：“朕。”

　　房内一时没了声响，过了好一会儿，当赫玉宸打算再抬手敲门时，门缓缓从里打开了。

　　宁亦姝出现在门前，冷冷的打量了一眼赫玉宸，屈膝一福，没有说话。

　　赫玉宸倒没有发脾气，抿了抿，似笑非笑：“宁姑娘？”

　　宁亦姝面无表情，淡淡道：“圣上漏夜来此，只怕是不合适吧？”

　　赫玉宸没说什么，抬步便往里走。宁亦姝伸手要挡，可哪里能拦得住一个高她半头的成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