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堇满地归寂中》堇嚣

56、昭平篇——报表

　　“杀死葵的唯一办法，便是戒掉他对太阳的爱。杀死我的方法，便是让我不再爱你。”

　　忽然听到一阵“嗷嗷”声，箬卅放开我，我低头一看，獒的头露出来，不满道：“你们俩要亲热，也先让我出来啊。”

　　我噘嘴轻拍它的头道：“我还想说呢，怎么你老在我们俩中间发光发热咧？”

　　“是你把我丢给箬卅就不管了好不好，我只能是跟着他了，哪有主人当得这么不称职的啊。”

　　我咧开嘴一笑，耸耸眉道：“你承认我是你主人啦？”

　　獒张开嘴，呜咽一声，捌开头道：“我找东西吃去，饿死啦。”

　　我开心的伸出两个手指做胜利状，箬卅伸出手轻揉我的头发，我不满道：“不要把我当獒嘛。”微一顿，又道：“我真的很不称职，对獒是这样，连小宝也是让凤姑带着。只怕今后都不认我这娘了。”

　　箬卅只看着我不语，我不等他回答，又抬头问道：“你饿吗？”

　　“嗯。”微点点头，我眯起眼，牵起他的手走回我的房间，再叫人做几个菜送来。

　　很多年后我带着小宝和獒呆在尘香谷中，躺在躺椅上抚着腹部，回忆起这一日时我常想，倘若当时我不是只专注于箬卅的话，我应该可以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冰冷目光，那股誓要得到想要的欲望目光。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是否还会做那样的选择呢？

　　箬卅才吃完，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样？有探到什么吗？”

　　箬卅摇摇头道：“其实之后的陷阱并不多，就算有也不是什么很危险的。”我支着下巴，捣蒜似地点头，他继续道：“我寻着车痕一直追过去，车痕在一堵墙前就消失了。我试图推开那堵墙，使上了全劲都无法推开。我只好回来了。”

　　箬卅说完，转头看着我我耸耸肩，我微一挑眉，“这就完了？”

　　箬卅点头，倒了杯茶喝道：“完了。”

　　我手一软，摊倒在桌上道：“我还以为有什么大收获来着，比如发现背后主谋，再不济也发现被运走的粮嘛。”

　　“哼，你以为是那么简单的事啊。”獒趴地上吃饭也不老实，还要嘲讽我几句。

　　转头便问：“有些什么陷阱啊？和我说说吧。”

　　箬卅想了想道：“走过一个窄门时，进到一间窄室时，两面的墙就往里挤压。”

　　“…………”

　　“后来下了一个坡，滚了个大石头出来，追着我跑了十个弯，速度挺快的。”

　　“…………”

　　“好像有场喷火，我坐着看它喷了好久才走过去。”

　　“…………”

　　“还有什么？嗯，钢板好像，五十丈左右吧。”

　　“…………”

　　我眨巴眨巴眼睛听着箬卅若无其事边喝茶边数着这些，临末还耸耸肩一脸认真道：“记不得了，反正都挺普通挺常见的。”

　　半晌，我愣愣地点头道：“是挺普通的，电视上都这么演。吞了口唾沫，可没见全碰一块拿来招呼人的啊。”

　　站了起来抓起箬卅又左右上下查看，确定他没受伤了才放开他，有些泄气道：“箬卅你武功真的很好是不是？我突然觉得我一点也不了解你，甚至于你的性格，你是否只对我温柔，还是你一直都是如此，我都不了解……”

　　话未说完，箬卅走过来，拥住我，亲吻我的耳畔道：“不管怎样，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就可以了。”

　　“箬卅，有空教我武功好不好？我不想太依赖着你们。”埋在他怀中我闷声道。

　　箬卅微顿，微不可闻的低吟：“嗯，这样也好。”他说话间的气息轻喷在我耳畔，痒痒的，酥酥的，我却舍不得推开他。忽然想到刚才箬卅说的那堵墙，从他怀中探出头问道：“你方才说的那堵墙，怎么往前推也推不开是么？”

　　箬卅轻点头问道：“有什么疑问？”

　　“那你试过往左右推呢？”

　　箬卅不语，半晌他摇摇头道：“有这样设计门的吗？”

　　我一扬头道：“小日本最喜欢这样设计门了。”又觉自己说了糊涂话，正待解释，箬卅点头道：“倒是有理，下次我再去一探吧。”

　　我点头，想到置于案头的账簿，我离开箬卅的怀抱走到桌前。

　　箬卅跟着我身后，我拿起账簿给他看道：“我让刘晨光去弄来的。我想借这个来让粮商会放粮。”

　　“这？”箬卅扬扬手上的账簿问道：“单凭账簿能让他们同意？”

　　我扬起微笑道：“这本账簿明显是外账，应付官府用的，不过有它也就够了。我可以做出一份财务报表和审计报告来，当然，还需芮烯点头配合我，才能让那些粮商会的人看到朝着他们闪闪发光招手的金子呢。”

　　箬卅点头道：“我相信你。需要我帮忙吗？”

　　我用力点头，拉着他坐下，开始忙碌起来。

　　几日后的早晨，一早便响起一阵敲门声，迷糊睁开眼才发现我竟躺在床上。这几日我一直和箬卅闭门不出，昨晚也是，累之极直接趴在桌上睡觉了呀。

　　环顾房间，早不见了箬卅的影子。转念一想，抱我上床睡的必是箬卅，而他定是不希望坏我名节才这么做的。

　　嘟囔着起身开门，是西林和三顺。三顺看着我惊呼道：“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一副样子啊？”

　　我疑惑地走到镜子前，睁眼一看，顿时一声惨叫响彻县衙。

　　嘟着嘴任西林在我脸上认真易容，三顺在一边调侃道：“你这几天在忙什么了，门也不出，饭也是叫人送进房，竟连易容都忘了洗掉，还制造了这么大的两个熊猫眼出来呢？”

　　獒在一边配合着“嗷嗷”叫着。我不理他们，自顾看着镜中的自己在西林的妙手下渐渐恢复成昨日的淡雅公子形象，开心的拉住西林微笑道：“西林你真厉害，有你在真好。”

　　不知为何，西林的脸比上次愈发苍白。如果上次是因为害怕，今天又是为何呢。西林眼微一凛，拉起我道：“好了，吃饭去吧。你几日不出门，刘晨光脑袋上的人头能否保住都不知道，他可急坏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忘了刚才的疑问，轻笑着应一声唤道：“獒，走”，便与他们出去吃饭了，刘晨光早候在那了。

　　待吃饭完，我道：“刘大人今日便留守县衙吧，我与冷烯去粮商会走一趟。”

　　“是。”刘晨光恭敬一拜，送和芮烯我出门。

　　蒙毅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急刹车住，奇怪地看着他。他问道：“可要我跟随？”

　　我摇头指着屋内的人道：“你留在县衙替我保护他们可好？”

　　蒙毅看着芮烯，芮烯点头，他便一拱手走进屋了。我转身看着刘晨光道：“你可知你的本分是什么？”

　　刘晨光忙跪下伏地拜道：“下官明白，再不敢犯了。下官也会保护好大人的朋友的。”我扯出一丝笑，转身出了门向隔壁走去了。

　　才出了门，便看到一人畏畏缩缩在石狮后，走过去一看，竟是朋来。他看到我瞬间眼睛一亮，跑到我跟前道：“大人，你们终于出来啦？太好啦，那守卫的不让我进去。”

　　我奇怪道：“朋来，你怎么来了？找西林么？她在县衙内。”

　　朋来摇摇头道：“西林小姐待我有再造之恩，所以，朋来斗胆想跟着大人身边，希望能助大人一臂之力。毕竟大人是为了我们老百姓而来的呀。”

　　我笑着点头道：“朋来，你有这份心便好，那就跟着吧。”

　　转身便站在粮商会门口，我微犹豫着问道：“芮烯，真的可以这么做么？会否太过懦弱？”

　　芮烯沉吟一番，低声道：“百姓是一国根本。朝廷的尊严，此时只能暂放一旁了。而且，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看向我的目光那般坚定，我亦微笑点头。

　　朋来走到门前，将令牌一递道：“告诉你们会长，钦差大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