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中》堇嚣

52、昭平篇——朋来岛

　　“各位客官，还是请别处打尖吧。你们也知道昭平大旱，我们这小店实在是没粮伺候各位，实在对不住呀。我敢担保，待旱情过去，各位下次若再来昭平，小店一定给各位最上等的服务啊。”

　　进入昭平以来，这已是第五家客栈老板将我们请出店了。见他们又是弯腰赔礼又是道歉的，终是不忍为难，便出了客栈。

　　站在客栈门口，三顺皱眉叉腰道：“这可怎么是好，客栈有粮的住满人了，没粮的又不敢收客了。我们在哪住宿呀？”

　　蒙毅道：“这样的情况才显得正常，这么久以来昭平一直处于这种状态中。”

　　一直久未出声的西林突然出声说道：“我倒是知道一处地方，虽简单倒也干净。我们可去碰碰运气。”

　　“这倒是极好。西林，还好有你同行。”我笑着看向西林，不知为何，她回望我的目光竟有些未名的光在闪烁，像是一粒石头被丢在水面上，牵动起一串涟漪，似在不停哭诉痛斥着什么，眉目间的忧愁却让我觉得分外眼熟。一皱眉一晃头一眨眼，再看去却是波澜平静，似乎从未有过石头被砸落，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箬卅靠近我问道。

　　我轻摇摇头道：“没什么，大概是累了，有一些失神。”箬卅暖暖一笑，瞬间我的阴郁便消失无踪。

　　这一路箬卅和我一直保持着距离，未曾多话。我知他是不愿我为难，我知他信我，想让我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处理好芮烯的情感。如此的体贴令我的心如沐浴阳光般温暖。痴痴望着他，箬卅并不十分英俊貌美，此时我却觉得世间再无人比得过他了。

　　“哎，你们俩注意场合呀……我们要赶路呢。”三顺突然出现在我耳边阴森调侃道。我尴尬的收回目光，却听芮烯一声冷哼，沉声道：“走吧。”便与西林先行在前上马驰出。

　　往城西行不久，便进了一条小巷，西林下马，我们也随她下了马。抬头看去，有一匾上书“朋来岛”，我轻笑道：“这名字倒是起得直白，真直接呢。”

　　低头欲进，却再次碰见西林的一眼深沉。我心一凛，这几日来西林给我的感觉只有熟悉与安全，即使是那日的针锋相对，也未曾感觉到过危险。到底是哪不对劲呢？

　　进了门，西林唤道：“朋来。”未有人应，又唤了几声，便有一老汉缓慢走出，他微驼着背，满头银丝却并不凌乱，身上的衣服微有破旧，却也整齐干净。见到西林，他便激动起来，眼眶中噙着泪道：“西，西林小姐，你来了？”又向屋喊道：“大朋，小朋，快来看，谁来了。”复又转头看向西林，脚下微逡到西林面前。

　　这时有两个孩子自房中跑出，站在门口看着西林，然后奔了过来，扑进西林怀中哭道：“西林姐姐，你终于来了，我们盼了你好久了呢。”

　　西林轻拍着他们的背柔声安慰道：“莫哭，莫哭了，姐姐不是来了吗。”安慰了好一会，俩小家伙方停止哭泣，抽泣着让西林擦眼泪。

　　西林一阵失笑道：“都这般大了，还这般爱哭。大朋，你是哥哥，怎也这般没羞。”

　　那叫大朋的男孩脸微一红，转过脸去。另一个女孩自然就是小朋，把脸转到哥哥面前，伸着食指搓着脸颊道：“哥哥羞羞，哥哥羞羞。”

　　我们也笑了起来。三顺问道：“西林，这是你家么？”

　　唤作朋来的老汉将我们往屋里请，边笑道：“各位是西林小姐的朋友吧。”

　　我们点头，他引着我们进屋，泡了壶茶坐下道：“其实我们不是西林小姐的家人，是西林小姐收留了我们，让我们在此安了个家。”说着眼眶又泛出泪花看向西林道：“若不是西林小姐，老汉我早饿死街头了，大朋友小朋友早没了爹娘，若我也去了，他们这般小，该如何是好呀。西林小姐真是我们的再世恩人哪。”

　　西林微一皱眉道：“朋来，我早说过你便把我当作你的亲人，以后切勿再说这么客气的话了。”

　　朋来老汉擦着泪花，忙点头。西林问道：“朋来，家里可还有足够存粮？”

　　朋来老汉有些犹豫，却立刻道：“当然有了。各位便放心住下吧。”西林一听，便起身走向后屋，朋来老汉心一凛，慌忙站起来欲出声却阻拦不及。

　　见西林进屋，我们只得坐着等待。忽然箬卅起身走到老汉身后的桌前，桌上摆了一瓷碗，他问道：“可介意借我一看？”

　　朋来老汉摆手道：“当然不介意了。请随意。”

　　箬卅捧起碗仔细上下翻转端详一翻后道：“你这瓷片山水画画得极好呢，着实难能。”

　　“公子真好眼力呢，这可是名家大师曾山的手笔呢。”朋来老汉不住赞赏道，又低头与箬卅细细研究，时而讨论上几句。

　　过了一会西林回来，朋来老汉忙转头看她。西林脸色严肃道：“朋来，我不是有托人寄钱来吗，为何竟没有一点存粮？”

　　朋来老汉一叹气道：“这年头，有钱都没处花。粮商不肯放粮，就是高价购买了不肯，只卖给少数有关系的人。我一老汉，不与人沾亲带故的，如何能买得到粮呢？微一顿，抬头看着西林道，西林小姐，我不是有意欺瞒你的。只是……”

　　“好了，不必说了。我知道了。”西林一抬手，阻止了朋来老汉再说。转身问我们道：“这下如何是好？”

　　大家陷入沉默，这朋来岛虽是个好地方，可以借宿，可我们也不好意思留下加重朋来老汉的负担。可要查这案子，解决这迷题，不找个地方暂住，却是不行的。

　　忽然想到什么，我笑了起来，转头看向芮烯问道：“冷烯，你身上可带有什么证明身份，或可以附予权利的信物？比如说令牌令符？”出门在外，自是改口称呼他冷烯。

　　芮烯微怔，点头迟疑着道：“难道你要……？”

　　我用力点头道：“没错。既然我们要查这案，便需知道衙门库粮因何失踪。若说哪最不愁吃，想必就是县衙了。我们在这苦恼着没粮吃，烦恼着怎么破案，不如直接大方去县衙公办。”

　　芮烯点头道：“说的是。只是，我是微服出访，不可出面。不如由你出面吧？”

　　我眨了眨眼睛，正欲开口，三顺笑了起来道：“不行，说她一女人是钦差，没人信。要她扮男装又会漏洞百出，根本不像男人嘛。”

　　我瞪了他一眼，他头一缩，耸耸肩，吐了个舌，一手掩住口，另一手做投降状。

　　西林却开口道：“我看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