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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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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诶,路家的,你家是发财了还是儿子出息了,几十年没买车,这一买就是豪车啊。”
菜市场里,跟路妈妈相熟的一个妇人一边给她称菜,一边羡慕带酸地说着。
“什么买车?这、这哪能啊,我们家那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诶,一斤六两,给我去掉这六两,顺便送我把葱。”路妈妈探头看了眼妇人手上的称,一边扒拉着称上多余的六两菜,一边挑挑拣拣,选了把郁郁葱葱的小葱。
妇人一看不干了:“路家的,你这就忒不厚道,家里发财了有钱了怎么还占我这点便宜。这把葱我卖卖都能卖上一块钱,不送不送。”
妇人说着就要抢回来。
路妈妈哪能放手,把葱攥得死紧:“你也忒小气,不就是把葱嘛,送我怎么了,以前又不是没送过,再说了,我来你这买菜买了十几年,这点人情都不给我,我下次可就不来了。”
妇人也不松手,说不送就不送,听她说起,脾气上来了:“你还好意思说?这十几年来,哪次买菜不是扣扣索索占尽便宜的,我卖菜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你还厚脸皮的。松手,下次不来就不来,老娘稀罕哦。”
路妈妈到底没能抢过妇人,那把葱绿的小葱愣是被夺了回去。菜市场里人多,而路妈妈在这里是出了名的“小气鬼”、“泼皮户”,见那妇人把葱抢回去,路妈妈的脸一耷拉下来,旁人就知道那妇人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秒路妈妈就变了和善嘴脸,三角眼眼皮一撑,什么难听的话都能从她嘴里喷出来,只把那妇人骂的脸红脖子粗,仿佛下一秒就要跟她动手打起来一样。
那妇人也是菜市场的老人,不是没见过路妈妈撒泼时的凶悍模样,但以往两人倒是相安无事,占点便宜妇人就当是施舍给路妈妈了,毕竟两个儿子要养,丈夫又是个种地没多少收入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路家明明发达了有钱了还来坑她,这就忒不厚道,她说什么也不能露怯,反唇相讥骂了回去。
妇人体格比路妈妈瘦小,但嘴皮子却不比她钝,一张利嘴同样是什么难听说什么,能戳心窝子的就直戳路妈妈心窝,扎的路妈妈一把丢了菜就张牙舞爪地抓了上去。
路妈妈嘴皮子利索,手上功夫也强悍的很,没几下就抓的妇人头破血流,发丝散乱,活像个疯婆子。不过妇人也毫不示弱,在路妈妈那张凶恶的脸皮上直刮出好几道血痕。
怕她们俩打架连累起了自个儿的摊子,终于有几个摊主看不下去上去拉架,互相推搡间,平白添了几道伤。
路妈妈最后是两手空空回的家,回家路上还憋着一股气,嘴里一直碎碎念,满心忿忿。
“什么发达发财的,老娘家要是有钱了我会不知道?就无为那没出息的,整天只知道躺在家吃喝拉撒睡,能有个屁钱。”
“这老娘们真够小气,不就把葱的事,给她家赚了那么多年菜钱,怎地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哼,看她没了我这老主顾以后怎么办。”
路妈妈一路骂骂咧咧地回来,到了公寓楼下就看着门口聚了一大堆上年纪的老头老太。这栋公寓里住的基本都是退了休的,或者是老家被拆迁,国家给的补贴,而她老路家就是因为老家拆迁才得以搬到城里来。
平日里这些老头老太可不常见,尤其是饭点,这会儿一溜烟聚在门口,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路妈妈是个爱凑热闹的,当即挤进去拼命踮脚伸脖子往里看。那么一看,路妈妈的眼睛差点被闪瞎。
那是一辆黑色的车,黑到发亮反光的漆看似跟普通车子没什么两样,可是仔细一瞧又能察觉出细微的差别,车型线条流畅,外观看着朴实无华,但一些细节上的设计却让这辆车显得与众不同。不过这车的车标却叫看了的人想要喷笑,像个粽子。
路妈妈没读过几年书,但活了那么多年,早就炼制了一双“火眼金睛”,即便不大认识车牌,可光是看上一眼就能确定这车绝对是好几十万的豪车。
这谁家买了新车就丢在公寓楼下大门口的,也不怕有人“惦记”?
“嚯,这谁家发财了吧买这么贵的车。”
“啧啧,迈巴赫……近千万的豪车啊,咱们公寓什么时候来了个这么有钱的人。”
“近千万!妈呀,我可得离远点,要不是不小心给磕着碰着,卖了我也赔不起。”
路妈妈耳尖,听到人群里有人认识这车牌,还报了价,忍不住同其他人一起惊讶地倒吸了口冷气,一对三角眼流连在车身上,又是羡慕又是妒忌。
这有钱人就是好,买个车都舍得花那么多钱,哪像她,买个菜还得讨价还价,扣扣索索地要赠品。要是当初没嫁给老路这个夯货就好了,说不准这车就是她自个儿家的了。
强忍住上去摸摸的冲动,路妈妈故作孤高地从车身走过,回头看了眼依旧围在一起对着车指指点点的人群,哼了声:一群没见识的,不过是辆豪车,至于对着流哈喇子嘛。这车主也是个没心眼脑缺的,车不开进车库停在大门口,到时候被刮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那就笑死了。
带着复杂酸涩的心思,路妈妈回到了家。
客厅里路父正在择菜,一盆泥水立在茶几上,盆外头泼洒着一滩水,一眼看过去就糟心得慌。
重重地关上门,路妈妈压抑了一路的火气蹭蹭冒了上来:“老娘跟你说几遍了,要洗菜去厨房洗去厨房洗,你人老了耳朵就聋了是吧?”
见路父一如既往不吭声地埋头苦干,先前看到豪车引发的心理不平衡令得路妈妈火气更旺,上前就直接掀翻了泥水,还把路父手里的菜狠狠丢在地上,哭嚎了起来。
“哎哟你说我当初怎么就眼瞎嫁给你这么个没用东西?要钱没有,要活没有,就那两亩地还种不出个屁来!我这几十年过的怎么就这么苦,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回来嫁人,就算要嫁也不能嫁你这么个废物——”
“啊,我命苦,我命太苦了啊——”
就在路妈妈哭嚎的当头,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路妈妈立马收了眼泪和嗓子去开门,那变脸速度一绝,只是路父看习惯了,脸上一片木然,重新打了盆水进厨房洗菜。
门一开,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无比巨大的床,横着过来,几乎占满了整个楼道。敲门的是送床过来的工人,见主人家开了门,礼貌地问了句这是不是路无为家。
路妈妈懵懵地点头,见工人要抬床进门,当即醒神要去拦。这么大张床,还是席梦思的,得花多少钱。无为这个败家子,这是要掏空她的心才肯罢休啊!
“诶,这床我们不要了,你们抬回去退货,把钱退还我。”
工人为难地看了她一眼:“这床不支持无理由退货,来之前我们检查过了,质量没问题。”言下之意就是不退。
路妈妈当即黑了脸,眉一竖就想跟工人吵架。不论如何,她今天非要把这床的钱给退回来不可。
可惜她还没开腔,路无为的房门咔嚓开了,瘦高的路无为从屋子里出来,忙将工人们引了进去。
“麻烦你们帮我把这张床先搬出来,然后等我打扫一下再把新床搬进去,可以吗?”
几名工人面面相觑,有点为难,他们时间紧,哪有空等路无为收拾房间,于是领头的工人便提出了他们的难处,变相拒绝。
路无为虽然有点失望,但也理解他们的难处,刚点点头说好吧,就听苏舒从屋子里出来说:“给你们加钱,误工费、劳务费什么的,补给你们。”
“总之钱不是问题,把房间给我收拾整理干净让我满意了就行。”
苏舒这话一出路妈妈就不答应了,什么叫钱不是问题,她花的哪分钱不是她老路家的?不等她发飙,苏舒随手一掏就是一把红彤彤的纸票子率先塞给领头工人,那模样随意的,根本不把钱当钱。
路妈妈只是看了一眼大概估算就傻眼了,这一打至少上千!这个败家女人!
路妈妈气得跳脚,扒拉着工人想要把钱拿回来,但工人哪里肯,难得能在这里遇上一趟肥差,钱入了口袋就是他的了,想抢回去?做梦!
工人个个都是有把子力气的,路妈妈哪拉得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上千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看着那张价格昂贵的席梦思床进了路无为的房间。
“无为,你老实跟妈说,这张床花了多少钱?”
路无为不善于说谎,也没想过要骗路妈妈,于是很实诚地说:“七万多吧,这是定制的尺寸,舒舒说了,到时候被子床单之类的也要定制个几份,估计还要再花个十几万。”
苏舒到底是回不到过去了,但生活质量就算不能达到以前的水平,中等总要有的,因此除了定制的三米大床,她还订了三套蚕丝被,三套羽绒被,说是一套用来垫,两套用来更换。
除了床和被子,路无为的房间还多了些变化——原本发黄掉漆的墙面重新上了粉刷,公主粉将整个房间衬得格外温馨。墙边的无纺布衣柜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架欧式风格的白色实木柜,横亘整面墙。地面也不再是水泥地,不但铺上了瓷砖,还垫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垫。
娘喂,把房间改造成这个模样得花多少钱哦!更别提刚刚那个败家子还说什么买被子床单还得花个十几万……
路妈妈没想到自己才一天没在家里看着,这个败家子就这么大心眼地任由苏舒那个赔钱货这般糟践钱,气急攻心,路妈妈两眼一翻,砰的晕摔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