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水]假如明天来临》川澄未来

3、03

　　姜承録拉开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喻文波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哨兵，跟他在资料库中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没有穿着军队的制服，换了一身修身闲适的外套，冲淡了他身上的压迫性，头发被好好打理过，梳理得十分整齐。他五官生得俊朗，不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凌厉，此时微微笑着，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斯文。
　　他冲着喻文波微微颔首，“刚刚开完会，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也才刚到。”
　　喻文波看着他一笑，并没有过多打量，而是拿起餐桌上的菜单翻看了起来，边看边在心里嘀咕，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挺好吃的，如果他都点上一份的话会不会被他笑话？
　　他从菜单顶部偷偷去看姜承録，对方也做了相同的动作，他的背脊挺直，动作一板一眼很是端正，带着军人独有的特点。喻文波注意到他拿着菜单的手指修长，手腕长得也挺好看。
　　姜承録大概翻看了一下，抬起眼看过来，合上菜单说，“喻先生。”声音有些卡壳，这个称呼叫起来确实有些奇怪，因为对面的人长得很显小，看起来像是未出校门的大男孩，“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能说全部吗？喻文波脸上笑了笑说他刚来塔里还不是很熟悉，不如姜先生你推荐几个？
　　“我也不熟。”姜承録说。
　　喻文波这才想起来对方跟他同病相怜，相容性窄得不能再窄，估计也没有来过这个一看就是情侣约会哨向相亲的地方。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如我们一人点几份自己想吃的菜吧？”
　　姜承録点头表示同意。
　　在等服务员上菜的过程中，两人按照相亲的的基本流程开始聊天，不能一开始就聊自身情况，尤其不能问信息素和精神体等问题，非常容易被别人当做流氓打出去。最保险的开启话题的方式是聊天气，只不过现在常年累月都是冰天雪地实在没什么好聊的，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聊兴趣。
　　喻文波的兴趣很简单，宅在家里看看电视玩玩游戏都可以，其实他对太阳星空也很感兴趣，只是没有机会去到地面上，因此也就没有讲出来。
　　姜承録作为一名军人，除了出任务就是在训练，想起出门前宋义进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表现得有情调有趣一点，不要像个战争机器一样，因此嘴角弯了弯说，“我也喜欢玩游戏。”
　　喻文波有些好奇地追问，眼前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会玩游戏的样子，“什么游戏？”
　　姜承録想了想，好不容易从脑海中挖出一个游戏，“英雄联盟。”
　　喻文波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我也玩了这个，等下次我们可以一起玩啊。”
　　“好。”
　　喻文波看着对方眼带笑意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他们正在相亲，他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他对对方很满意吗？
　　幸好这时候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喻文波赶紧转移话题，说着这道菜看起来很不错，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乌黑的头发下盖着的耳尖红彤彤的，让人很有忍不住捏一把的冲动。
　　姜承録点了一瓶酒，他帮喻文波倒了半杯，红色的酒液在高脚杯里晃荡，流动着动人心魄的色泽，他轻轻抿了一口，想了想从看过的资料中翻出一些趣事来讲，“人类移居地下城之后，原本很多生物都相继灭绝了，尤其是许多植物，地下根本不能满足它们生长的需要，人类曾经面临过粮食短缺危机，后来发明了人工合成粮食才能够满足人类的基本需求。”
　　他摇了摇酒杯，“我们现在所食用的食品，基本都是人工合成的。”
　　喻文波听得津津有味，看着酒杯里的红酒一脸跃跃欲试，学着姜承録的样子端着杯座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顿时辣得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姜承録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接触过酒精，连忙倒了杯水递给他，将他手里的红酒拿开。
　　“抱歉。”他带有几分歉意，“我没想到你不能接受这个味道。”
　　“没事没事。”喻文波一口气将水喝干，冲淡了嘴里的辣味，倒剩下了几分甜味，他砸了咂嘴吧说，“习惯了其实这味道还不错。”
　　姜承録帮他点了一杯果汁，喻文波想了想倒了半杯红酒进去，摇晃均匀之后尝了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
　　“我以前没喝过这种。”喻文波兴致勃勃地说。
　　姜承録回想起他查找到的资料，军队的搜索功能十分强大，从小到大的生长轨迹都能调查得干干净净。
　　他知道喻文波一出生便是个孤儿，父亲因为地震去世了，母亲不知所踪，他被亲戚家收养了，可是十三岁的时候舅舅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因此以他已经可以领取政府的保障金为由将他赶出来家门，他在政府开办的学校读书，毕业后直接进了实习公司，直到前天分化成为向导。
　　他打量着喻文波，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外套，更显得皮肤白皙，乌黑柔软的头发有些长了，略微遮住了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埋头吃东西的时候很可爱，眼睛发亮着跟你分享他的感受时更让人心动。
　　他身上没有这个时代所带来的冷淡漠然，反而洋溢着他从未见过的明亮色彩，就像是他曾经出任务时曾经见过的从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缕阳光，蓬勃朝气，热烈活泼。
　　姜承録嘴角弯了弯，眼含笑意，“下次可以再来一次。”
　　喻文波这次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从锁骨到脖子一大片都红彤彤的，浑身上下发热，呼吸逐渐急促，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他控制不住地软了身体，连握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越来越沉重，大脑天旋地转十分晕眩。
　　姜承録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站起身走过来，手掌抚在他的额头上，汗津津的，带着一股凉意，再一看他闭着眼睛已经晕过去了，急忙将他抱了起来，往医务室走去。

　　喻文波睁开眼睛醒来，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刺得他忍不住想伸手挡住，手背却被人按住了。
　　“别乱动。”
　　说话的人声音陌生又熟悉，喻文波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记忆陆陆续续回笼，他想起自己本来应该在酒店里相亲，不知道为什么就晕倒了，他睁开眼睛一看，就看见姜承録坐在他旁边，他的手还被他握着按着，温热的手掌上还带着薄薄的茧子，他忍不住想将手抽回来，却被姜承録握住了，他动了动手指发现挣脱不开，也就随他去了，红着脸问。
　　“我怎么了？”
　　医生正好推门进来，说，“酒精过敏。”
　　他手里拿着一盒针剂，语气十分严肃，“不能喝酒还去喝酒，要是晚送来一点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喻文波对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身上满是消毒水气味的医生有心理阴影，被人眼睛瞪了一下正打算乖乖道歉，就听见姜承録一脸认真地开口，“对不起医生，都是我的错。”
　　医生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你的错了，他才多大啊你就让他喝酒。”
　　喻文波听了有几分窘迫，讪讪笑道，“其实我已经成年了。”
　　姜承録一副知错就改绝不再犯的模样，医生觉得很满意，“你们是什么关系？”
　　喻文波挖空心思居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姜承録握着他的手的力道收紧了几分，眼睛注视着喻文波，目光深深，一字一顿地说，“他是我的向导。”
　　喻文波顿时脸红了。
　　迎着医生的目光，他心里仿佛在砰砰砰地打鼓，他在心里盘算着他对姜承録的印象，长相过关，身高过关，刚才吃饭的时候觉得挺聊得来的，似乎挑不出不满意的地方。
　　他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一暖，仿佛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给抱住了，他低下头，看见一只雪白的动物蹲在他的脚下，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精神体。
　　喻文波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动物，对方仿佛讨好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姜承録微微笑着说，“它是锐雯，看起来它很喜欢你。”
　　喻文波就算是常识再匮乏也知道精神体与主人的情绪紧密相连，姜承録这话里的意思简直明目张胆地对他宣告着喜欢，他感觉自己的脸热得快爆炸了。
　　医生对这秀恩爱的场景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将手里的针剂盒塞进姜承録手里，“回去之后再帮他打一针就行了，没其他问题就可以不用来了。”
　　“谢谢医生。”姜承録一边道谢，一边握着喻文波的手牵着他离开了病房。
　　喻文波晕晕乎乎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脚步一顿，挣脱开姜承録的手，“我们谈一谈吧。”

　　医院的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显示屏投放的阳光照了进来，很亮，将两个人都笼进了这白光之中。
　　喻文波斟酌着词语，缓慢又认真地说，“虽然我的相容领域只能与你相匹配，当然你也是，政府肯定会让我们结合，但是我觉得你并不是一个会屈服政府安排的人，更何况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他的眼睛很亮，闪着耀眼的光芒。
　　姜承録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突然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完全冲淡了身上已经常年战斗所带来的冷凝肃杀，显得温柔又认真。他说，“也许你听说过一见钟情？”
　　“啊？”喻文波被一记直球打得有些懵。
　　姜承録往前跨了一步，完完全全地将喻文波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低着头看着喻文波，语调认真又深沉，“说实话，再见到你之前，我一直很抗拒政府对我的安排，我认为结合是一辈子的事情，不应该用什么相容性或者命令将它变味。”
　　“不过——”姜承録接着说，“见到你之后，我觉得即便我们的相容性并不符合，我也依旧想跟你在一起。”
　　刷——喻文波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
　　来自哨兵的告白太突然，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说过喜欢青涩得一塌糊涂的喻文波有些顶不住。
　　姜承録乘胜追击，“你呢，你对我感觉怎么样？”
　　喻文波觉得自己全身都要被热化了，转头不肯看他，结结巴巴地说，“还、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