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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6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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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清眠的行李只有一个箱子,林思尔的家还是几年前的那个房子,在二楼,没有电梯。
一下车,林思尔自觉的提起箱子往楼上走。
涂清眠轻声道了谢,默默跟在身后,今天折腾的太晚,以往在寺里都睡得早,他现在已经睡眼惺忪,一身疲惫。
林思尔倒是神采奕奕,本身平时工作强度大,经常熬夜,今天又加上和涂清眠处在一个屋檐下,大脑兴奋的不行。
一进屋,林思尔放下箱子,安排涂清眠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去拿新的家居拖鞋。
他一出来,就看见涂清眠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长发散落在胸前,一张脸瘦得只有巴掌大小,额头上那块疤怎么看怎么碍眼。
说实在的,涂清眠瘦了太多,浑身只剩下一副干瘪的骨架。
林思尔走过去想叫醒他,却不小心碰到涂清眠的手背。
那是冷冰冰的。
六月初的天气,即使是深夜,也不至于如此冷,这一切都说明涂清眠的身体不正常。
休闲衬衫的肩头往下塌,显得人更加瘦小。林思尔在涂清眠身边轻轻坐下,鼻尖还有涂清眠身上熟悉的味道,像清淡的檀香,又像草木的气息。
那一串佛珠套在精瘦的手腕处,增加一丝圣洁感。要放在以前来说,任谁也想不到涂清眠会和佛祖扯上关系。
林思尔拿过薄毯盖在涂清眠身上,起身去收拾主卧隔壁的另一间卧室,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免发出声音。
出来时,涂清眠依旧没有信,林思尔迫不得已叫醒了他。
涂清眠没有起床气,睁开眼后依旧十分从容,看见林思尔的脸在面前晃悠,才记起自己答应过来借住。
“我想洗澡。”涂清眠揉揉眼,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林思尔点点头,问:“饿不饿?饿的话我让陈助理送点饭过来。”
涂清眠捞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为夜晚十一点半。
“别麻烦别人了。”
林思尔失笑,“我是开他工资的人,你到底饿不饿?”
涂清眠摇摇头,打开行李箱蹲下来找睡衣,进浴室之前,对着林思尔温柔的脸说了声谢谢。
在陌生的环境里,涂清眠心底隐隐不安。热水落在皮肤上的那一刻,心里多了丝安全感,他搓着身上的泡沫,想着祥福寺的僧人们早已入睡。
热水太过舒服,冰凉的双手也变得软热,涂清眠舍不得离开,赖在浴室里多洗了会儿。出来时,一张脸蒸得通红,双眼也染上一片雾气。
他找出淡青色的披风披上,将助眠的香囊在手腕上编几圈固定好,而后循着声音走到厨房门口。
林思尔正在做饭,手法笨拙,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
“你在干嘛?”
“做饭。”林思尔有些无奈,暴躁地给了锅里正煎着的鸡蛋一铲子,“我还是叫陈助理送吧。”
熟悉的场景,令涂清眠无端想起以前的日子,想起他为某人甘愿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
“我来吧。”涂清眠拢拢披风,接过林思尔手中的铲子,“你去休息。”
林思尔闻言没动,站在一旁看涂清眠熟练地煮面,最后,两碗面上有一碗上卧了两个鸡蛋,而另一碗上一个也没卧。
鸡蛋是涂清眠亲手卧的,他盛好第一碗送到林思尔面前,桃花眼半弯着,穿着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服装,像跨越千年一般,然后温润地说:“已经做好了,给。”
林思尔接过来,视线停留在涂清眠的头发上,披风上,手腕的香囊上,最后定格在额头那块疤上。
其实也不吓人,小拇指甲盖的大小,因为刚洗过澡,所以红得十分显眼。
林思尔真想抱抱他。
涂清眠已经很久没做过饭,在寺里总是和僧人们一起吃斋食。对于下厨,他有着不美好的记忆,看到林思尔在厨房忙乱的身影,不免想到当初可悲的自己。
人是能交付真心的,只是,得交给对的人。
在陌生的环境中入睡,涂清眠有些不习惯,香囊被解下来放在枕边。从游盛说分开后,他的睡眠就没怎么好过,后来跟一福方丈学了做助眠香囊,夜里睡觉才不至于太费劲。
他没试过不带香囊睡觉,不过,也知道,离了香囊肯定又没办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叫醒涂清眠的是林思尔的电话。
“睡好没有?”林思尔声音十分精神,“一会儿我叫陈助理给你送早饭过去。”
涂清眠客气又强硬地拒绝,“醒了,不过,不用麻烦,我一会儿出去吃。”
“真不要?”
“嗯。”涂清眠揉揉熬夜过后酸涩的双眼,语气慵懒。
在林思尔家附近吃完早饭,涂清眠乘车去房租中介留下卖房信息。和里面的负责人商定好价格费用后,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乘电梯下来,在透明的电梯里看世界倾洒瓢泼大雨。涂清眠顺势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把雨伞。
门口淋过雨的台阶长而湿滑,涂清眠摔下去时只觉得骨头硌得很疼。店内老板听见动静立马跑了出来,惊魂不定地问:“帅哥,你没事吧?”
涂清眠试着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右脚钻心般地疼。老板看见涂清眠脸上痛苦的神情,吓得赶紧将人扶了起来。
雨水顺着两人的脸源源不断地往下流。
涂清眠咬牙道:“老板,麻烦你帮我拦辆车。”
老板闻言,立马冲向路边,慌乱地随手拦了辆车。
游盛本是不打算停车的,见拦车人情况不对又生了点恻隐之心。
“什么事?”游盛降下半个车窗,优雅而从容,“需要我帮忙?”
老板抹抹脸上的雨水,指指身后的涂清眠,着急地说:“麻烦你把他送到医院去,他的腿好像摔断了。”
不等游盛点头,老板一把抱起涂清眠将他放到后座上。
“帅哥,用不用我陪你去?”
涂清眠痛到丧失说话的能力,轻轻摇摇头,眼神里充满感激。
车子在雨幕中前进,涂清眠脱下手腕上的佛珠紧紧握住以缓解疼痛。长发散落下来,发梢处的水持续不断地滴落在手背上。
游盛通过镜子打量起后座的人,衣着奇怪,气质倒是挺好,只是头发将脸遮住,看不清面容。
看了两眼,便失去了兴趣,漫不经心地问:“去哪个医院?”
这句话音刚落,涂清眠疼痛难忍的腿突然间失去知觉,一只手紧握住佛珠,关节处泛出白。
终于,他说服自己,才不至于立刻打开车门跳下去,又一次对自己的生命不负责。
他怪自己,怪自己上车时都不看看司机是谁。
趁着红绿灯,游盛回过头,疑惑地喊了声:“先生?”
“去最近的。”涂清眠在心底深呼一口气,将脸投向窗外,也不去管另一个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这条路涂清眠以前上班时总是走,如今还是十分熟悉。他不用费力回忆,就能记起在这条路上他和游盛曾一起相伴回家的幸福,还有,分开后独自归家的黯然。
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
最后撕破脸,再不能回头的陌生人。
涂清眠总是想再见到时自己应该是风光无限才好,但事与愿违,他披头散发,一身雨水,潮湿而狼狈,还有些许的不伦不类。
车内的气压果然低下来,旧情人第一次的会面并不愉快。
车速突然提高不少。
涂清眠心里倍感煎熬,有些人,既然已经没有缘分,何必再见面?
他虽然已经从心里去释怀游盛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不代表他见到本尊时心里也能毫无触动。
下车时,涂清眠的动作十分艰难,游盛沉着脸并没有去帮忙。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涂清眠站在车旁,弯着腰用手擦去真皮座椅上他遗留下来的水迹。
“不用。”游盛冷漠而自持。
涂清眠终于有勇气看向游盛,方向盘上的手依旧干净修长,无名指处的婚戒低调却不会令人忽视。
从这个位置,涂清眠只能看到游盛的小半张侧脸,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更添了分儒雅。
原来,他用了几年时间才说服自己遗忘的那个人,现在是这副模样。
还是一样的引人注意,一样的风度翩翩,甚至是高高在上。
涂清眠关上车门,在雨中一瘸一拐的缓慢行走。
到了医院,拍片子一看,是骨折了,涂清眠没办法,办了住院手续,穿上病号服换掉湿衣服。
石膏带打好时,涂清眠躺在床上,将头埋进被窝,眼眶发热。
再次见到这个人,他只有一种情绪——难过。
游盛可以轻易地将他的风轻云淡撕得干干净净。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醒来已经是夜里九点,涂清眠额头滚烫,头重脚轻。
发烧了。
只好又吊了两瓶水。
第一瓶水才吊到一半,涂清眠的肚子叫起来,两顿没吃,胃里确实空荡荡的。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林思尔。
“喂,我今天不回去了,不用给我留门。”
借住在别人家,怎么也该告知一声。
林思尔还在加班,两肩酸痛,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怎么了?”
“有些事。”
“什么事?”
涂清眠慢吞吞地回答,“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清楚我不放心。”林思尔语气重了些。
涂清眠看一眼瓶子里的水,说:“我住院了。”
“哪个医院?”
涂清眠报了地址,顺带提了个要求,“你要是来的话,能不能先回你家把我的香囊带过来?谢谢。”
林思尔气得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