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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   他愣住。
      “没有。”他掏出手机来看,大惑不解,“一直没有过。”
      也许被网络延迟。
      “有什么急事?”
      “急事倒没有……”我说,“只是因为家里有事,我要过一段时间回去,想让你帮我与LUNA的寄养人说一声。”
      他笑起来:“原来如此。寄养人刚好也有事,我已经把LUNA接过来了,就在我家。”
      “这样正好,”我说,“那我还是把LUNA接回来养吧,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他说,“我随时可以送过来。你……”
      手机铃声突然作响。我歉然笑笑,接起来:“喂?”
      “姐,我的肚子做了音乐家。”木辰在那头嬉皮笑脸,“你要不要听听它现场演奏的交响乐?”
      我失笑,“早上还说你饿不死。”
      我只好匆匆告别林徐。
      他说:“木小姐,稍等,我还有一个新号码。”
      我拿手机记下,“对不起,林先生,再见。”
      赶到家里,木辰正从楼上下来:“大老远的看见你在下面和人说话,是新姐夫?”
      母亲看我。我连忙解释:“那是林徐。在路上偶然碰见。”
      她说:“怎么不请人进来坐坐?”
      “他还有大餐要吃。”我准备去厨房。
      木辰紧随其后,“林徐是谁?”
      我用明晃晃的菜刀招呼他:“快出去。否则责任自负。”
      他悻悻:“母老虎,谁还敢娶你。”一溜烟逃走。

      偏偏有人吊儿郎当撞好运。两日后他满世界打电话报喜:进了,进了!
      我说:“又不是国足进球。你赶紧去答谢各路大仙,感谢他们高抬贵手,送你一碗饭吃。”
      他说:“该请的客要请。”忙不迭去订酒店晚宴。
      大伯也很宽慰,私下与我说:“小辰总算有出息,不用怕他在家无所事事。”
      我带母亲与牧牧出门赴宴。临走时母亲回头,“好像有什么忘了。”
      客厅空荡荡。留了一盏小灯亮着,以防晚上回来伸手不见五指。
      我一眼看见父亲遗像。眯着眼睛,嘴角含笑。
      “钱包和钥匙我都放在你包里了,妈。”
      她默默点头,“走吧。”
      我关上门。
      一路开车过去,母亲看看窗外,自言自语:“听说新铁路很快就要通了。”
      “是。”
      这消息最早还是林兆告诉我的。
      “你爸爸都没有看过。”她说,“以前还是他带报纸给我看:新铁路近日开工。一眨眼都要修完了。”
      “等通车以后我们也去坐一回。听说是动车。到杭州只要两个小时。”
      她不答我。
      我使眼色让牧牧陪外婆说话,顺手开了广播。里面正好在播放电影老歌,郎来妹去,更煞风景,我赶紧换台。
      到了酒店门口,大伯一家在门口迎接:“来了来了,快进去。”
      因为是家宴,也就没有多大排场。另有一桌请了几个大伯的熟人,想来帮过不少忙。我与他们一一打招呼:“木辰是我的堂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轮到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人,大伯过来指点:“这个是林兆的爷爷。”
      他对老人道:“这个就是木晓。”
      我手心里立刻有了汗意。
      老人家慈祥和蔼,对我笑笑:“哦,原来你就是木晓。幸会。”与我握手。
      也不多说什么。
      两桌人到齐,好菜便连连上桌。木辰频频敬酒,两边打通关。刚开始还以为他酒量不错,不多久便听伊开始胡言乱语:“这都不算什么。想当年我……”还不等伯母来抓人,他已经捂着嘴跌跌撞撞逃进洗手间去。
      伯母代他敬酒:“我这个儿子,从小就让人操心。谢谢大家照顾。”
      众人连忙起身回应:“这个应该,应该的。”
      她又单独敬我一杯:“木晓,来,你最近辛苦了。”
      “不敢当。”
      “你已经三十。你妈的年纪也大了。要好好考虑考虑。”
      话不能再说。多了就怕牧牧听懂。人人说话都像打哑谜。
      我举杯:“谢谢伯母。”仰头先干。
      她喝了酒,又去敬母亲:“木辰很喜欢你的手艺,回来还嫌我做菜难吃。”
      她说:“我们都老了,以后过一天是一天……还是要照顾好自己身体。”
      母亲会意,与她干杯。
      之后轮到牧牧。小丫头早已举着橙汁恭候。
      伯母弯腰问她:“牧牧长大以后做什么?”
      “新娘子!”
      “噢,新娘子。”伯母碰了杯,逗她,“牧牧有意中人啦?要嫁给谁?”
      她脱口而出,“爹地那样的。”
      一桌人顿时冷场,面面相觑。
      自家人最清楚实情,不过不敢开口而已。
      我哑然失笑:“童言无忌。”低头给她剥螃蟹吃。
      身后传来木辰声音,“妈,我继续。”
      伯母训斥他:“快去吃菜。明明不会喝,空腹还逞能。”转身去敬下一人。
      牧牧偷偷俯身问我:“妈咪,无忌不是姓张?”
      “那是电视剧。”
      她乖乖吃我递去的蟹肉。
      “童言无忌是专门说你们的。”我说,“说你们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她身子乱扭,“我还要那个。”指着远远的龙虾。
      我才要抬手,木辰已经把盘子转过来,“姐。”
      我看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估计醉得厉害,方才没有少吐。
      “坐下吧。”我先夹青菜给他,“要不要喝一点汤?我给你舀。”
      他自己起来,“我没事。”盛了一碗慢慢喝。
      母亲也说:“还是要吃一点饭的。难受就休息休息。”
      旁边那桌已经喝得热闹。那些人常年吃应酬饭,喝点酒不在话下。伯母一手酒瓶一手酒杯,有来有往,满脸是笑。
      木辰回过头来,吸吸鼻子,“不管她,她比我能喝。”
      我想起小时候他又瘦又白,腿直腰细,被人误认作女孩子,做舞蹈家的伯母还十分高兴,想送他去做芭蕾王子。他大吵大闹,自作主张剪板寸头,不穿任何与红色沾边的衣服,从此和母亲有一点生分。
      我叹一气,说:“吃饭吧。”

      人生得漂亮就是好。我不过和林徐在住宅区下面站了三分钟,就有邻居问我:“阿晓,那个个子高高,很秀气的男孩子,是不是你弟弟?”
      我以为她说木辰,正想点头,她又道:“人家说好车配美女,原来配男的也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帅的人。”
      要说林徐俊秀活泼是不假,至于天下第一……
      我笑笑:“只是一个熟人。”
      “多好,有艳遇。”
      “我是结了婚的人,不敢有艳遇。”我说,“谢谢。”
      后来我随口将此事在电话里告诉林兆。
      “你来回那么多次,居然没被星探看中。”我说,“林徐总共才在下面站了几分钟。”
      他说,“林徐来过?”
      我听他口气似有不对,“他要去见朋友,还开着你的车。我正好遇见。”
      “噢,没什么。”他转而说,“你明天有没有空?”
      “兜风?”
      “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他在那头笑:“噢,我错了。是。”
      我放松下来:“那我明天再与你联系。”放了电话。门外已经有牧牧声音:“妈咪!妈咪!”脚步声急急到门口。
      她打开门大喊:“妈咪,看我的新发型!”
      我以为自己看见一名新疆小妞。
      她把玩细细辫梢,得意洋洋:“怎么样?外婆给我扎的。”
      “又去麻烦外婆?她眼神不好。”我蹲下身子,左右端详,“好看是好看。”
      “幼儿园里有小朋友也梳这个。”
      我吸气,“那么她肯定每天早上都得五点起床。”
      “爹地还来不来?”她兴致勃勃,“我要给他看我的新发型。”
      “等下次吧。”我让她先下楼去,“妈咪还要整理一些东西。”
      她如脱兔飞奔,蹭蹭蹭冲去楼下找外婆。
      我独倚窗台,微风习习,忽然以为时光回流——小时候总与这窗台比高,踮脚看外面风景。春节时候对面江上有团团焰火争先恐后盛放,姹紫嫣红,父亲怕我看不见,将我举在肩头,我却恐高,一面激动得尖叫,一面将他头发揪得紧紧。
      人的记忆奇怪,昨日是否睡过午觉已不记得,二十年前旧事却能历历在目,挥也挥不走。
      如今这窗台只及我腰。经济危机席卷全球,分分抠着花,据说连春节那一场焰火也没有了。
      回头只见母亲推门而入:“在下面叫你吃饭,你也不应。”
      她仔细看我眼睛:“哭了?”
      我挤出笑意,“风吹的。”
      “小心感冒。”她催我下去,“今天有你喜欢的海带排骨汤。”
      又看看窗帘:“这个也该洗洗了。”
      她忍不住清洁瘾。父亲走后她洗衣刷碗比以前更卖力,仿佛与细菌污垢有血海深仇。
      我推她:“那个留着我来。拆窗帘很危险。”
      她随我下去。牧牧已经为我们打好汤汁,一个碗里分一块大骨。母亲的那一块最大。
      母亲摸摸她满头小辫,用欢喜又哀凉的声音说:“多乖。”特意多给她一块。
      除去父亲刚走那阵,我还是第一次见母亲在人前伤感至几欲落泪。布景终究是布景,经不起雨打风吹,时间久了,渐渐还是要褪出真面目。
      我们各有自己的悲凉处。

      我们决定去一家新餐馆吃饭。林兆说他认识那餐馆经理与大厨,手艺颇佳。
      我笑:“又是旋转餐厅,又是经理大厨——你对吃的很有讲究。”
      他也笑。
      车到半路,林兆突然开口:“我们认识多久?”
      我想想:“两个多月?我不记得具体日期。”
      “那天你穿白衬衫与筒裙,连袖口的每一个扣子都扣紧,像是来找我面试。”他忍不住微笑,“当时就觉得很有趣。”
      “你还记得?”我抚额,“可是后来也穿过雪纺裙子。”
      夏天就要来了。骄阳不容人遮遮掩掩。女人秀身段与男人不同,要的是裙摆飞扬,小露香肩,盘起的长发下面有一截修长的脖子,还有微凸的锁骨。
      我说:“结交一个朋友,还要时刻牺牲色相……我都已经是做母亲的人。”
      他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没有关系。”
      我静静坐在椅上。转开眼看自己双手。
      结婚戒指已经摘去多时。先前戴着的地方还留一圈凹进,像特意提醒我追忆往事。
      早在恋爱时候周宴便主动说要买钻戒。一买买到结婚,我还笑问他:“照你的送法,现在这个该是第几枚?”还是喜孜孜戴到手上。
      旁边有人道:“木晓。”
      我猛然惊醒。
      车子已经开到大厦楼下的停车场。几辆轿车缓缓从前面过去。
      我扭头看林兆。车子已经在停车位里泊好,钢琴曲还在响。
      他看着前方,缓缓说:“这话我以前没有说过。可能只有这一刻想说……如果你不喜欢,就当没有听过,我不会介意。”
      我心中一震,说不出话来。
      他回过头,看着我,“我们结婚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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