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简单》紫玉白银

2、不可能的目标

　　在花城CBD某银行大厦内，10米来高的大堂气势磅礴，大堂的一角设置了服务前台，三位负责接待的美女傲然站在工作台后，她们衣着不凡、妆容精致，双手轻放腰间，标准的微笑沁人心脾。
　　空调开得太足，随着旋转门进来时金宇源感到一丝寒意，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不知所措。为了能按时赶到，早早起来搭公交、挤地铁，折腾了两个小时；此刻虽然有些疲惫，但冰凉的空调、高档的环境又使他精神为之一振。他看向右前方服务台方向，觉得似乎有位前台美女正注视自己，局促地耸了耸肩膀，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美女您好，我是过来面试的，麻烦帮忙刷一下卡”，金宇源走向前台的过程就注意到，大厦的电梯间设了门闸，说不定电梯里面也有。
　　“您好先生，麻烦出示一下面试邀请和身份证，我们做一些登记，谢谢！”美女面露诚挚的微笑。
　　“好的，等一下哈”金宇源拿出手机打开邮箱搜索一番，找到面试通知的邮件拿给美女看，又把斜跨在肩的小背包往前面一拉，在里面找到了身份证，放到桌台上。
　　“可以了，这边请”。美女从前台走出来，边指引边向着电梯间走去。
　　金宇源赶紧跟上，挺胸抬头正视前方，余光估测与美女的横向距离有两步多，但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通过电子闸，到达电梯间，等到电梯来，步入电梯，他才缓过神来，想起刚才的自己样子有多衰，手机是去年的国产老款，包是某宝上买的山寨，就连白衬衫的衣领上都有一小点油污，鞋子覆了灰尘一个月没刷……“叮”，随着电梯响亮的声音已到20楼，电梯门一开金宇源诧异了片刻，原来面试者的队伍排到了电梯门口，出了电梯，看到也有其他带着工牌的工作人员作指引，金宇源从他们那里领了笔、硬纸板和统一的简历表格，站在队伍最后开始填了起来。
　　约莫半个小时，金宇源填完了表格，抬起头来一看已经跟着队伍来到了面试大厅里面，前面有5个面试官，队伍分成了五条，每位面试官前面放一条长桌，彼此之间用简易屏风相隔，相距四五米。
　　前面面试者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听不清楚，后面等候的队伍离面试桌又有一定距离，都鸦雀无声。这里冷气开得更足，天花上十几个空调机正冒着阵阵寒气，泰山压顶般，扑将下来；下方黑压压人群里散发着焦虑和闷热，形成躁动的气流向上串涌，也是来势汹汹。冷与热的军团正好在人群的头顶相遇，传出奋力厮杀的“呼呼”声，既让人感到热血又显得十分凄凉。
　　终于轮到金宇源，面试官先后提了三个问题：“简单自我介绍”、“说说上份工作实习情况”、“为什么选择我们这个岗位”，可能是回答的语速快了些，十分钟就结束了，脑子还懵懵的，听到面试官说：“可以了，谢谢！”，他才从胶凳上站起身，向大厅门口走去，到了电梯间交还了笔纸，看到还是有长长的队伍在。
　　金宇源来到大堂时，外面下起了雨，虽然不是很大，但离地铁站还有一段距离，冲出去一定会被淋成落汤鸡，正不知该如何，突然听到——“阿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头一看，原来是刘玉婷。
　　“这么巧啊，你也来这里”，虽然刚才面试失败，但能遇到朋友，金宇源感到意外惊喜。
　　“是啊，我过来面试，怎么样，你也是面试？”
　　“是的是的，哈哈，真有缘，早知道可以一起来的嘛”，与熟悉的人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相处，绷紧的神经放松了很多。
　　“你没打伞是吗？！”刘玉婷走到门口一开伞，金宇源便很自然地钻在伞下，主动地接过伞柄撑着，一起向地铁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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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图书馆的自修室里，苏文正认真做着民法历年真题，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随之屏幕亮了起来，她继续盯着民法试题看了三四分钟，才缓缓把手机拿到眼前，原来已经12:40，快过了午饭时间，再看看信息，居然是前男友发来的：
　　“亲爱的文，生日快乐！不知你最近怎么样，还在努力准备司考吗？祝你这次必过！生日一年一次要重视，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想起去年给你过生日的情景，很怀念……我准备了份生日礼物，让你舍友给你放宿舍了。晚上有安排怎么庆生吗？没有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吗？”
　　苏文看完，有些五味杂陈：原来今天是我生日，本来自己都忘了，你却还记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去年没过司考，知道我至今还在准备，你是真心祝我过还是带着讽刺；去年生日你表白的场面确实轰轰烈烈，但没过半年你就出轨，这也值得怀念吗；分手了还准备生日礼物，还让舍友知道，算公开的补偿吗；目前来看确实只有你记得我生日，确实也没安排，但也不会低三下四到找你过，哼……苏文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呼出来，想到目前还是准备司考要紧，其他无关紧要的事都放下吧，于是冷冷地回复：“费心了，晚上有约，谢谢！”。然后收拾好书本，摆放整齐，拿起水杯走出了图书馆。
　　图书馆是本校最具代表性的建筑之一，听说也是大师设计，外观像一本竖立着、正被掀开的书籍，像被翻开了30多度，两侧各半的书体呈自然的弧度向下微垂，通体呈现灰白色，有“图书馆”三个红色大字点缀其上，隐藏了钢筋水泥的冰冷，透露出知识文化的内涵，让整部典籍显得更经典；，被掀开的中空部分由玻璃和钢结构衔接，阳光很柔和地照射进来，像是开卷的每一天都阳光明媚。它坐落在“柳明湖”上，柳明湖也是校园中风光旖旎的地方，湖中荷花挤挤，湖上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其中三条卧桥分别从不同方向通达图书馆，而图书馆的正门则在平地上，也是进入湖中游玩的主入口。“开卷有益、上善若水”，仿佛是图书馆与柳明湖结合的最好诠释。
　　只见苏文像一只可爱的书虫，从展开的书间出来，顺着湖上的桥，走到了通往饭堂的主干道。此时去吃饭的人和吃完返回的人都很多，苏文走在其间，又是遭到很多男生的斜视、偷瞄甚至驻足打量，但已经不会再脸红或激动，到了大四、成为老师姐以来早就看淡了这些，也深知“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也只是权衡利弊”的道理，所以还是这样毫不尴尬地走着，像极了“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由于走得缓慢，苏文到饭堂时刚好赶上最后一波饭菜，边吃的期间脑海里还在回顾司考知识点，直到爬到宿舍门口才整理完思路，进门一看，有个保温杯放在自己桌上，印着“星巴克”的logo。一杯子，一辈子，哼哼你也想太多了，苏文不屑一顾，更没多看两眼，便准备上床午睡，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囧爷发来的信息：
　　“苏文姐姐，今天是你生日啊，这么好的聚会机会咋能错过，命令你晚上8点半来北门集合，一起去撸串儿、KTV，不见不散啊，禁止以各种借口拒绝，抗命不遵的话你知道后果！”
　　呵，看你这学生会主席是当出职业病了，见谁命令谁，苏文轻笑一声回复说：“知道了囧爷，我这生日还真及时，又给你聚会的借口对吧！，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晚上姐姐给你买糖吃”
　　“那感情好，大白兔或阿尔卑斯，其他不可以”
　　“德芙不考虑？”苏文故意逗他。
　　“我知道你很爱我，但你生日送我德芙不好吧，我送你还差不多，哈哈”
　　“拉倒您嘞，不跟你说先，姐姐午休会儿，晚上见”
　　“好勒，午安！哈哈”
　　来来回回几条短信发完，苏文定好一个小时的闹钟，开始午睡，心里有些暖暖的，一定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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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宇源和刘玉婷以前在学生会和部长团时，常常见面却没什么话讲，但从大三开始脱离组织后，两人一碰到就有很多话说，感觉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从学习状态，到社会新闻，到感情经历，再到毕业之后的设想等，到后来，金宇源一直把对方当知己，而刘玉婷也总是跟闺蜜说“金宇源是个好兄弟”。这一次也一样，在前往地铁站的路上、在地铁车厢里，无论是站着、还是坐下来，两人一直在聊，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像我们这种专业吧，”坐在地铁凉凉的座椅上，金宇源喝干了最后一口矿泉水，握着空塑料瓶接着说：“像我们这种专业，我也不想当老师，就觉得销售可能是最好的出路，所以实习之前看了几本关于营销的书，正好之前纵横地产在我们这里校招，我就过去试了试，结果面试官一问问题，我完全是按照书里的观点加上自己的思考回答的，结果就过了，后来又复试、过关斩将什么的也还顺利，然后就进去了，有时候觉得自己读书的时机很对，刚好看过什么内容，没过多久就能用上”，他越说越有些得意。
　　“是啊，你是觉悟高，又很幸运，那你怎么没在纵横了呢”
　　“哎，感觉学不到什么东西吧，其实也有些舍不得，毕竟有一帮表妹在那，哈哈，但想想还有时间再找，可能还会有更好的机会，所以就果断辞了”
　　“那你是够果断的，不像我，现在还在纠结做什么，哈哈——对了，怎么他们都是你表妹啊，上次听你说就感觉奇怪后来忘记问了，不都是一起进去的管培生吗？还是说真的有你表妹，不会吧？——”
　　“哈哈，没有表妹，之前有一次去踩盘，我们分了组，要装作亲戚或者情侣买房的样子，然后我搭档是弈棋，就是你那个高中同学，她觉得我们也不像情侣，所以就说叫我表哥好了，就这样，后来都叫我表哥了，哈哈，我就真的当他们表妹了”
　　“你妹啊，艳福不浅，哈哈，有没有想泡一个表妹，嗯？”
　　金宇源见玉婷挑了挑眉，故意逗自己的样子，赶紧说：“没有了，只是普通表妹”
　　“普通表妹哈，那就算了，听说弈棋就我高中同学在纵横还可以啊”
　　“还行吧，弈棋是在市场部，我们是做策划，分工不同，她在市场会好些，不怎么加班，不是很累，挺适合她的”
　　“哦哦，那你们是加班多咯，那样确实不好，还没毕业就天天加班，谁受得了”，看得出刘玉婷心里非常排斥加班，“话说回来，马上毕业了哦，你怎么计划，或者有什么目标吗，有没有想过回你们老家发展？”
　　“回老家就算了，未来几年都不考虑，毕竟熟悉的环境、人际关系都在这边，反而回去老家什么都没有，我爸妈也都是普通农民，没有什么人脉和资源”，说到这里，金宇源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那个，我是这样想的，毕业后两年内吧，计划尝试各种不同的行业或者不同的工作，尽量找到自己适合的，非常喜欢的，或者很有发展潜力的，然后就固定扎根下来，不断努力发展，最好在那个行业创业，开公司。说道短期目标，希望在毕业三年内，在这里有车有房”
　　刘玉婷一开始还在点头，听到最后“有车有房”的想法，小吃一惊，打断说：“三年有车有房啊，你知道现在房价多少吗？”
　　“当然知道啊，我在纵横待过也看了挺多楼盘的，听起来很难是吧？”金宇源露出毫无来由的自信。
　　刘玉婷被反问得有些尴尬，现实是现实，但作为朋友也不好打击，兴许实现了呢，也是有可能的，于是赶紧说道：“比较有难度咯，那你加油啊，希望你早日实现，哈哈”
　　“借你吉言，哈哈”金宇源正想转移话题继续聊，此时两人的手机都响了一声，几乎同时掏出了手机，很默契，打开一看，是囧爷群发给部长团的信息：
　　“今天是苏文姐姐生日，为咱们女神（经）庆生走起，晚上8点半在北门集中，然后一起去烧烤、唱K，收到回复，谢谢！”
　　“收到！”两人又迅速回复了短信，然后继续开聊。下地铁，转乘公交，最后到达学校门口，再一起去吃了小面和山东大饼垫垫肚子。各自回了宿舍，已是下午3点多。金宇源准备睡个觉，等到晚上再出去聚餐、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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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8点20，金宇源出来宿舍楼向北门走去，这边的校道有些幽暗，路灯昏黄，照得两排的榕树下树影斑驳，远处的操场不时传来运动的呐喊，教学楼里还有阵阵的英语朗读，还有宿舍楼有男男女女嬉笑打闹的声音，而这条校道格外安静安静。到门口时，远远看到三五个大汉立在那里，金宇源一眼就认出囧爷他们的身影，然后快步走上去打招呼，挨个寒暄一番，等到主角——苏文出现，大家才开始向商业街的大排档走去。
　　都说他们这届学生会最为团结，尤其是他们部长团，像这样的饭局从大二到大四常常有。频率高的时候一两天一次，到大四频率降低了，也至少一月一次，但不管哪次，几乎没有人到齐的时候。一开始，都还在埋怨缺席的人，后来就习惯了老有人不在，或者自己也成了缺席者，渐渐地大家都觉得人不齐地聚聚也许更好。这次据囧爷统计，总共出席10人，男生除了阿辉全到，女生4人有事不来，如今毕业前夕，已经是很给面子了，看来还是沾了苏文生日的光。
　　一圈人先在大排档坐定，点了很多小炒就米饭吃，吃饭间还是各种玩笑话，关于学习、工作的问题一概不谈。然后转场到KTV，配着冰镇的啤酒，大家渐渐嗨起来，情歌对唱、高音狂飙、DJ乱舞什么的，放纵得以为面临末日。
　　到10点多，生日蛋糕被推出来。“兄弟们静一静”，只见囧爷走到了控制台将音乐关掉，然后拿着麦大吼，晕乎乎的一群人都充分安静了下来，便接着说：“我们也是有一阵子没聚，快毕业了，之后机会更少，嗯，最主要呢，今天也是我们女神苏文姐姐的生日，哈哈，然后我们一起祝她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另外”，囧爷接着说，“我呢，也是临时通知，大家肯定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而且我们这么熟了，根本不需要，你说是不是，苏文姐姐？”
　　“是啊，大家开心就好哈哈”
　　“那就好，虽然没有礼物，啊，但我提议，还是要充分表达心意，对不对！？”囧爷听到大家赞许的呼声，继续说：“大家都知道的哈，苏文姐姐呢作为我们的女神，很多人暗恋或明恋很久了，我敢说在座的兄弟们都有，甚至个别女生都有，哈哈哈，开玩笑的，所以呢，我提议，现在每个人对苏文姐姐说句祝福语，然后用自己的方式表白一次，怎么样，大家说好不好？”
　　“囧爷，你代表我们表白就行了，哈哈”，曾高大喊道，显然这次没有全部附和囧爷的意见。
　　“我不代表，大家都不一样，我代表不了，但是，我先来”，囧爷也是借着酒劲，把头扭向苏文一边，深情款款地望着她，然后特意压着音量，表露温情地说：“苏文，生日快乐！你是我坚持在学生会做事的动力源泉，是我在大学时光里最值得记忆的一抹阳光，只要每次看到你，我的心都是跳动的、活跃的，只要离开你哪怕片刻，我血液仿佛都要凝固冷却，千言万语，我想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如果不是其他的包房在唱歌，整个世界都静了，囧爷说完用手擦了擦鼻子，吼了声“下一个”，然后就坐回沙发，着看别人的表演。
　　“下一个我来吧”，曾高接过麦，像是用尽全力在吼：“苏文姐姐，我喜欢你，做梦都想跟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离——”
　　声音太大很刺耳，大家都捂着耳朵不想听，这时梁华一把夺过来：“MD，吵死了”，然后转向苏文含情脉脉地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苏文，即使让我见过全天下的美女，我都会毫不犹豫选择你，你是我弱水三千中仅取的一瓢，我爱你”
　　“真TM恶心”，波仔没等梁华继续酝酿就抢过了麦，润润嗓子说：“苏文，我可能不是最帅的、最富的、最高的那个，但我保证是最爱你的那个，从见到你那刻，我的心就被你偷走了，你是江洋大盗，捕获了这么多人的心，但对比之后就知道，我在你那里的心是全部，是最大的那颗，要不要现在掏出来看，啊”，波仔也是越说越来劲，真的把上衣扯开了，在苏文面前露出了胸膛。
　　“一边儿去”，风浩林把波仔推开，从一开始就看着苏文，见她一会儿面露微笑安静地听，一会儿哈哈大笑合不拢嘴，一会儿前仰后翻差点被雷倒，但眼角一直挂着泪花，是幸福，是感动，也是一丝伤感，到后面苏文一直捂着嘴说不出话，泪光在炫眼的灯光下闪闪烁烁。风浩林递上一张纸巾，微笑而又温暖地说：“宝贝别哭，你的泪让我心碎”，然后深情地正要去给她擦拭，被苏文另一只手挡住，见她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泣起来，哭出了声音。苏文接过风浩林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泪，边笑边哭着说：“你们要死啊，我生日就这么逗我，我就一个人怎么能接受你们这么多人表白，所以我拒绝，拒绝，都拒绝，知道吗”。
　　“别啊，还有我申华哥啊，苏文姐姐，给个机会啊”
　　“是啊，还有我——我，阿源”
　　于是女生也开始起哄，“还有我”、“我也要表白”、“我也要”
　　……
　　群魔乱吼，都在叫着闹着，争抢着要向苏文表白，自从上次司考之后，自从开始发愁工作，自从开始被毕业的情绪笼罩，这次是大家玩的最嗨的一次，最放纵的一次，是每个人发自内心忘记烦恼而又真心实意开心的一次。不知道明天会怎样，至少现在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