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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   入夜,我没有束发,让它披在身后也可御背后阵阵秋风。
      几日以来,事发突然,有在意料之中,也有些横亘于外。太医院前日说尸身上发现的晶石,不为其他,乃是砒霜。因死者生前恐怕喝入带有沼气的泥水,所以在喉咙间剧毒凝结成晶,这也可以解释了尸身腐坏时间滞后一说。此为一事,另一方则是义庄所有断肢上的切口,力道,以及抽剑离开的豁口都同前日那人身上惊人相似,...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是同一人所为,无他关系了。
      可有谁能有这般的能耐?
      短短一夜之间就将一百来具尸身尽数割断?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一人砍至重伤而不留丝毫迹?甚至最后两箭悄无声音地袭来,连肖家兄弟都不能查觉。
      这人有如此的身手完全可以做干干净净的事,为何又要帮着安仁为所欲为?
      我揉了揉额头,最后把手靠在石桌上。
      现今唯一的证据便是那账本,可里面的记录若全是空头死帐的话就也等于一张白纸。何况,它来得太容易,拖泥带水,一向不是安仁解决问题的风格。

      “大人。”有人走到身后,替我披上外袍,声音低沉。
      “楚良?...你还没睡。”
      “夜风凉,大人也要注意身子。”
      这人明显答非所问,我撅眉回头,他却低身在一旁坐下。
      “有事么?”
      “没有,看大人这几日忙得过了。”
      他双手抱拳,俯身跟我一起看着在水缸旁的一棵盆栽,叶子还因夜雾而湿气盎然。
      “哟,什么时候还学会关心我了?”
      我撩开挡在眼前的长发,背靠石桌,双脚交叠,每每这样就觉得惬意无比。
      “大人哭了以后。”
      “不许说!”
      就知道他会口头上占便宜,我起身按住他的嘴,再说再说,再说就整死你。
      “难得我今天也想跟大人讲个故事,....大人又不许说,我看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他拉开我的手起身欲往回走,一脸决绝的样子好像我还真伤他的心了。
      “慢着!你讲一个那是还礼,本来就应该。”
      听我说完,他在灯下回头。
      夜色渐浓,周旁的枝头把人挡在夜色中,若不细看很难发现。我很多时候为了躲文祁也是用这个方法,虽然最后总是免不了主动出来。
      在府中,我不喜人高声喧哗,所以这里都是轻言细语地说话,才觉得适在夜色和薄雾里,柔如烟水。
      “从前有个人,他出生不是在寻常人家,而是在寺庙里面。”
      “庙里?”
      我眨眼,难道也是酒肉和尚不成?
      他瞥眼看过来,不打算理会我这个问题。
      “二十多年前,有一个女子途径山寺,求借宿一晚。住持见她身怀六甲本该忌讳,可最终还是收留了她,不料当晚她却产下一子后累极得去了。主持不忍将新生儿萍飘出去,就先把他留在山寺中,直到五岁有余才托付给一个楚姓农夫。正好,那农夫是膝下无子,并把他视如己出一般对待。.....还教了他很多东西,读书认字,做饭干活,包括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以及一些防身的拳脚。可一天,他俩却因一些事情大吵了一架,他一时生气就跟着乡里人一起跑到镇上,一连好些天都没回来。”
      “接着说。”
      我把脸靠在胳膊肘上,他这个故事不新,却还是能提起我的兴趣。
      “可他没想到几天后回来,见到的就不再是活人,而是坝上一具尸身。”
      “啊。”
      我又一次出声,虽然早在验尸的时候就怀疑过那人有可能不是楚良的生父。楚良虽然个子高,但骨架并不大,且脊柱也没有尸身上一些先天的毛病,而那具尸身则是五尺偏长,背宽胸窄。
      “故事讲完了。”
      那人起身,理理衣服一脸困了要睡的模样。
      “喂喂,后面还有呢。”
      “后面?”他回头,“后面大人不是知道了?”
      “可你.....。”
      “大人把自己的事告诉我,而我也把一些事说出来,我们扯平了。”
      我揉了揉眼睛看他,知道那双眼睛里升起了一丝隐约笑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确实被楚良给小小地耍弄了一番。被这种吊人胃口却不负责善后的戏码,给弄得团团转。
      我无奈地笑了一声,却又是有些生气,矛盾不一。

      很多时候,要结一个案子,手脚就一定要快。
      那些证据在手里停放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失去力量,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还是想尽早进宫会面孟昶。
      这在他面前接下的案子,我希望能在他面前做出好结果。

      深秋过后,每天笼罩雾气的时间就比往常更久,经常一天之内只有四个时辰不在雾中。
      而那雾也不甚浓,至少在蜀王宫就像一层薄纱,轻轻地从天而降。让人在雾非雾,梦非梦中沉浮。
      我随着林玉钟穿梭在红柱下,偶见在廊边玩耍的小童,便撇嘴嗤笑出声。
      “文大人,有什么事那么好笑啊?”
      林玉钟不悦回头。
      “没什么,好像见到了崇云而已。”
      面着对面过来行礼的女婢,我拱手后低声边说边让路,那几人一听到我提到了侍读大人便也嬉笑几声,随着媚眼儿过来我连忙在林玉钟前老实低头。
      “笑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是,林总管。”
      鉴于他在后宫的分量,几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连忙白脸低身小碎步走远。
      “林总管,这姑娘笑着也是给宫里添添活力,不好么?”
      “哦?”林玉钟挑眉转头,五尺的矮个子在我面前只得高抬项冠说话,“文大人要有空管这么多,不如把你弄进宫内的侍读给教教,..这皇上宠着他,他就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崇云又做了什么事惹总管不快?”我照着他的表情,依样画葫芦也挑眉,“我这个做干哥哥的就先代那不懂事的小子陪个不是。”
      “哼!”
      哼完一声,林玉钟女气地瞪眼,然后转身扭着走去,可怜我在他身后掉一地鸡皮也没人给我来扫。

      尔后,穿过正殿旁的小径,进入栽种松木白柏枝的先颐殿。
      孟昶正披着紫袍站在其中,远远看去好像在说话,又似乎和人争论什么,这直到见着安仁老儿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时才明白定时争论了。
      我跟着林玉钟在殿前行礼,听到急促而来的脚步声不免勾唇微笑。
      “文爱卿,你可总算来了。...朕上次托你去都江堰办的事可有眉目了?”
      一听都江堰,安仁眯眼看了过来。
      我回一笑,“皇上莫急,臣可正是为了此事前来。”
      “..那可有什么。”
      孟昶小声嘀咕,此刻脸上升起了一片红云,我不禁觉得好笑又好哭。
      “当然是你的宝儿姑娘托臣回了封信。”
      我从衣袖里拿出藏了许久的书信,早在从都江堰查案的时候就有了,不过由于心里不舒坦便一直藏着没给。
      可终究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迟早的。
      “朕看看,朕看看。”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抖开信纸,一目十行地看起起来。
      我敛神往边上站去,到安仁老儿一边略低头问了问好。
      “听说大人查案有了些新进展。”他低眉暗声说着,“本王先恭喜大人一声。”
      “案还没破呢。王爷说恭喜欠早,不过放心,我一定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文大人这话 ........。”
      他还没说完,孟昶转头插话,“皇叔,立后的事恐怕要稍待再商量,...思儿不是不好只是现在她刚刚有孕实在是不宜这般折腾,就让她好生静养,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思妃有孕了?”我听完他的话,心里就像被人重锤,猛地一声哐哐回响,“...臣恭喜皇上。”
      “哈哈。”孟昶估计是高兴,一手抓着费宝儿的信一手还拍了拍安仁老儿,好像也在表扬他的干女儿敖月思一样。
      殊不知安仁的脸色已是难看到极点,若不然就是孟昶故意那么做,想让安仁难堪。
      “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那本王先行告退。”
      果然,安仁就挥袖拱手,先行而去。一身的怒气在翻飞的绛紫色袍下,无可掩盖。
      他走后,我从边上踱步去孟昶身边,轻声说,“...这么做行么?”
      “有何不好?要再让那女人当了皇后,他要造反岂不是更容易了?”孟昶转脸带笑,斜飞的眼睛,还一如当年初见的神态一样,“何况敖月思霸道无礼,若立后了她如何规劝后宫,替朕分忧?”
      我心里笑了两声,那你又如何肯定费宝儿有那个能力?
      这么一想,我原本藏在衣袖里的账本,这下决定还是先待一段时间再给他。我不能为了他和安仁此间的不愉快,而影响到我自己,和那扛棺喊冤的人。
      “对了,宝儿姑娘信里说什么?”
      我于是抬头带笑着问他。
      “啊,...她说是想进城来,朕还愁要给她找个落脚的地方。”
      孟昶揉了揉额头,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
      安仁那边肯定是不行,不过进宫住那是更不可能。孟昶在妃嫔间向来都不会偏宠谁或者突然带进一人挤在她们中间,不然后宫也不可能像如今这么相安无事。
      但以孟昶喜欢费宝儿的程度来看,她若进了宫那就难说了。
      “...就住我那儿吧。”我笑着过去拍拍他,“你若高兴了可以过来或者是叫她进宫,那也更方便。”
      “也好,还是你懂我的心思。”
      孟昶转头,脸上的阴云尽去。
      于此,我只得在心里哼了一声。
      知道我对他的要求从来是不会推脱,他反倒愈来愈贪心,开始连拉桥牵线一类的事也让我来。
      却从不知我是硬着头皮接下的这个苦差事。

      到过几日,我同楚良路过宫墙边。
      一见满眼的红漆墙面,免不了双眉微撅,连一向不大会察颜观色的人也问过来。我摇摇头,还说算了,反正也是一个墙里一个墙外,那不仅仅是有差距那么简单。
      楚良坐在马上说,“大人有什么烦心的事不妨说来听听。”
      “哟?最近也学会替我分忧解难了?”
      我调侃了他三言两语。
      “其实一直都可以,只是有些不懂的事不好说。”
      “哪些事?”
      “不说。”
      “哼。”
      就知道会这样,我扭头嗤鼻,在他面前夹紧马肚子跻身前去。

      记得有人曾问过我,明明可以靠老相人平步青云,可为何还要去做锦官绕一个大弯子?
      这很简单,有些事情明知是错的,可当时总会一厢情愿地去走。....这点,楚良跟我很像,他也不是一个会选择聪明时间做聪明事的人。
      不过,有一点我们又是截然不同。
      我的是非的观念很模糊,因我本身就是在这之间游荡,没有定所。但他不一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是与非,分得很开。

      然世事变迁太快,过尽千帆,许多事情都不是你我所能主宰。
      太坚持没有好处,但不坚持也未必会有好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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