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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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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没人要出嫁!我小姑子才十七,要多留两年呢!”蒋大嫂作势就要赶人。
蒋娇娘在厨房里听见动静,把包子在笼屉里放好,锅盖盖上,锅底放了干木柴,疑惑的走出厨房。
“许大娘,你怎么来啦!”蒋娇娘一见许大娘站在院子里,忙引进屋,倒了杯糖水道,“昨日里还没好好谢谢您,若不是您帮忙,我一个人是忙不过来!”
“不是,娇娘啊,她是来...”蒋大嫂憋不住话,开口就要把许大娘来意说破。
“老大媳妇!”蒋老爹声音肃穆,“娇娘,你回屋里去!”
原本尖刻的蒋大嫂捂着嘴退回厨房,心下着急,若是聪明的小姑子嫁出去,他们家,可真是要穷一辈子!
蒋娇娘模糊知道事情与己有关,可是阿爹的表情庄重,她不敢违背,呐呐应了声是,转身回了东间。
见娇娘进了屋,蒋老爹坐在茶几一侧,“这位大娘您说的是哪家的小子?”
许大娘见来人美鬓长须,像是个读书人,便知是娇娘的爹,笑呵呵道,“不是别人,正是我那个不成器的侄子。”
“你们应该也见过的,家里院子宽敞不说,我那苦命的弟弟弟媳早早就去了,好在侄子争气,日子过的也红火。唯一,就是比娇娘大上几岁,今年二十四了。”
“还容我和贱内商量一下,明日您再来。”
“这...,”许大娘有些犹豫,这什么都不讲,也不挑剔她侄子不好的地方,她可怎么继续说啊!
又见对方端起茶杯做送客状,无奈的咬咬牙,罢了罢了,有道是好事多磨,又有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多跑个几趟,心诚则灵嘛!
且不说许大娘这边儿发愁,不知如何向侄子交代。蒋家呢,蒋大嫂和蒋娇娘听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嫁人!!”
“爹,怎么突然就让我嫁人了呢!”蒋娇娘委屈巴巴,前阵子娘还说过,要多留她几年,怎么转眼间就说话不算话,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呢。
“就是啊,咱们家如今日子不好过,娇娘嫁出去也没有陪嫁,不如缓两年,等日子好过了再说。”蒋大嫂小心翼翼道,她实在是舍不得蒋娇娘,若是没有娇娘,她在家里的日子该多难过。从磨豆腐到包包子,每一项可都是蒋娇娘在做,更别说初一十五的佛诞日,还没开始呢,蒋大嫂都能想到那一日该多忙!
“娇娘,听爹的话,嫁吧。”蒋老爹揉揉额头,他年纪大了,不知还有几年春秋。老妻和儿子性子如出一辙,碰见个厉害的不敢言语半句,若是某一日突然往西,贴心的闺女安顿不下来,他也不放心。
“好~我嫁!”蒋娇娘牙一咬,她懂爹不能说出口的窘迫,闺女年纪大了,老在父母屋里住也不是一回事儿,嫂子虽然尖刻,可也能撑起一个家,蒋家多她不多,可少她也能过。
等到第二日,许大娘不抱希望的上门,却听到蒋老爹说可以。
“可以?!!老亲家,您是许了这门亲啦!!”许大娘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忙不迭的把各色干果从柳筐里往外掏,“我儿子是往西域的行商,这是他带来的干果葡萄干,也没别的值钱的东西,给姑娘甜甜嘴~”
“不过,若是您对这亲事有意,您看小两口什么时候拜堂成亲啊,”许大娘知道自己得寸进尺有些过分,可和侄子一般大年纪的,孩子都会满街跑,她侄子还是光棍一个,她个当姑的,实在是心疼。
“这就拜堂成亲?”蒋大嫂抱着狗蛋进了堂屋,“爹,娇娘才十七岁,多留两年吧!”至少,也得等蒋家有个百十两银子才能出门子。
“哎呀呀,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许老娘窥着蒋老爹神色,自卖自夸,“我那侄子,本事不说是这豆腐巷里数一数二的,那也是数得着好伙子,且不说家里的铁铺就没停过火,但是那杂货铺的租金就够一家人嚼用了!”
见蒋老爹赞许似的颔首,许老娘越发来了劲儿,“有道是家和万事兴,您这豆腐生意红火,是子孙争气,家和生财。我那侄子,也等着有人进门管账呢!”
蒋大嫂一听,顾不得怀里刨腾着要喝奶的狗蛋,扔给蒋老娘,伸着脖子往许老娘身边儿拱,“那铁匠真能挣这么多!”
见许老娘点头,舔着脸道,“那我改天备了干果,去拜个师可好?”
“大郎媳妇!”许老娘脸色垮了下来,这,蒋大郎看着可不像能打铁的身子骨,且不说又瘦又黑,胳膊上没有几两肉。就连腰,看着也不如杜木筋实,打不打得成铁再说,万一掉进那铁炉里,可就是尸骨不存了。
“老大媳妇!去备些饭食,”蒋老爹见蒋大嫂越说越不像,把她撵了,而后朝许老娘说道,“这亲事我们应下了,早成亲也无妨,改日去水月庵请个日子,也让他们顺顺遂遂的。”
“哎!”许老娘见这事儿成了,当下也顾不得蒋老爹留饭,拎起柳筐歪着小脚就往外走,“我告诉我那侄子去!他定是喜坏了!”
又过了几日,等到了十四那天,佛诞日的前一天,蒋家的豆腐包子收了摊,蒋娇娘跟着蒋大郎去了铁匠铺。
过了门脸儿房,进了后院,蒋娇娘隔着窗棂见杜木赤着膀子,一锤一锤的凿打着,她哪里见过这个,忙转过身,把豆腐挑子接了,“哥,你去拿银子去,我在院儿里等你。”
蒋大郎倒是没多想,三两步进了屋,热气扑面而来,熏的他睁不开眼,银晃晃的银子随意扔在柳木桌上,看着桌上四五淀银子,蒋大郎抖着手不敢去碰,咽了咽口水,看向在炉灶前打着什么的杜木,“杜兄弟,这,都是给我的?”
“大哥来啦!”杜木回头,把手里的簪子收了尾,细细打量了之后笑道,“怎么不见娇娘?”
“娇娘院子里站着呢,”蒋大郎随意应道,伸手去摸沉甸甸的银子,他许久没见过这东西了,上一次还是从北城逃难出来的时候。
透过雕花如意窗棂,窈窕少女站在院落一侧,杜木心一松,暗自庆幸前些时候刚打扫过院子,总算还能看得过去。
掂了掂手里的银簪,杜木见蒋大郎把银子收好,套了件外衣拿了钥匙,“走,大哥,我送你回家。”
“这两步路,哪里至于!”蒋大郎随机摸摸胸口的银淀子,想着最近邯城闲汉乞丐不少,复又说道,“那,麻烦妹夫了。”
三人一路上倒也不尴尬,蒋大郎挣了银子心情格外好,连男子气概也上升了一截,对比旁边儿人高马大的妹夫,自觉也不差些什么。
蒋大嫂这些日子跟着蒋娇娘学手艺,倒让娇娘把之前看过的豆皮、腐竹之类的实验了一下,金黄的颜色看的蒋大嫂喜笑颜开,前两日往水月庵送了一批,那尼姑二话不说就收下了,一担不过五十余斤,换得白银两三两,真是个挣钱的买卖啊!可惜,这般好的妹子就要嫁出去了!
这步,算着卖豆腐回来的时辰,蒋大嫂把孩子扔给蒋老娘出了门,小姑子是家里顶顶厉害的人,她要迎接财神爷回家。
刚到巷口,就见一行人慢悠悠而来,蒋大嫂连忙上前掀了麻布,“这豆腐包子,都卖完啦?”
乖乖哎!麻布下满当当半篮子铜钱,蒋大嫂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拉着蒋大郎往前奔,“走,快家去,娘割了两道肉,炖了排骨,过年也没这样的好生活!”
杜木见夫妻俩转过巷口,偷偷后退一步,扯过蒋娇娘衣角递上簪子,“这个给你。”不等娇娘反应过来,大步转身走了。
是什么呢?蒋娇娘在手心里摩挲,长尖的簪心,银雕的牡丹,落在手里沉甸甸的压手,蒋娇娘在北地的时候,在铺子里见过这样的银簪子,这样好的成色,怕是要四五十两银子。
第二日天刚亮,许老娘雇了轿子去了水月庵,蒋家一大早就套了胡屠夫家的毛驴,许老娘去算日子,蒋家则是去庵下的庙会卖些腐竹、豆皮,蒋娇娘说了人家,遗她和蒋老娘在家看着狗蛋,顺便试验豆翅的做法。
太阳正中的时候,杜木拎了果盒前来,蒋老娘忙不迭去厨下烧汤做饭,狗蛋在娇娘怀里啃着果子,好奇的看着杜木,伸手要抱抱。
蒋娇娘见杜木来有些羞,把狗蛋送到厨下,回了东间,拿出簪子递给杜木,“有银子买簪子不如置些田地,快拿去退了吧。”
“退了?”杜木看到送到眼下的簪子,“你不喜欢?”
“这太贵重了,”蒋娇娘端了茶来,信阳毛尖是蒋老爹剩余不多的存货,“你怎么今日上门了?”
北地民风开放,男女定亲之后来往颇多,可邯城民风保守,盲婚哑嫁是习俗,他俩虽商议了婚期,可毕竟是没正式的过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