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风后的夜晚》末焰海薇

10、会逆流的永恒

　　像是被多起空气的夕阳，在天的那一边有些变形。光线不再笔直，开始沿着以宇宙中心为中心的光点扩散开来，一圈一圈的，像水纹一样。
　　——呵，这个以宇宙中心为中心的…光点…

　　在高速公路之上的直升飞机上临空俯视。
　　黑色与银色的身影交替着在地面上划出漂亮的曲线，就像三角函数的图像般的，弯弯扭扭的完美曲线，只是失去了坐标的局限，却可以这样无拘无束的急速绕过迎面而来的车辆。
　　而在她们之后，数十辆车在后面不停追逐着。

　　沅抬头看到头顶上的直升飞机，左摇右摆的紧跟着。而直升飞机上的穿黑色皮衣的男人，努力的用小型导弹系统瞄准着下面的黑色敞篷。
　　“Fuck!”沅骂了一句从后座上拿过枪，瞄准了它的螺旋桨……
　　突然，一枪正中直升飞机的螺旋桨中心轴，螺旋桨突然变得粉碎，散架的零件在他的车旁四处飞贱。
　　沅猛地一打方向盘，整个车身向□□斜，避开了迎面飞来的部分残翼。而在他的右手边，整架飞机的机身直接砸到地面上，轰然爆炸。
　　而后面有几辆对于这“突袭”地面的巨大废铁直接撞了个措手不及，于是又引起了连锁性的爆炸，后来的，一张接一张的…爆炸。

　　在这个平面内，两辆车开始并驾齐驱。
　　就这样，在这个空间里滑过暂时的直线。
　　“刚刚，多谢了。”沅侧头对手里还拿着枪的凯瑶微笑。
　　声音通过无线电传进她的右耳。
　　“谁说我是在帮你，”凯瑶向左打方向，避开了迎面而来的车辆，然后两辆车有并到一起，“我只是讨厌直升飞机上那个不停旋转的东西罢了。”
　　声音又通过无线电传了回来。
　　沅却咧嘴笑了笑。

　　“哇！很多车追啊。”凛睡醒一觉后，爬到后座上向后看着一直紧追不舍的黑色车辆。
　　“要不要玩？”沅一挑眉毛。
　　“好啊。”凛在后面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我教你啊。”
　　“谁要你教，开好你的车吧，你可是逆行哎，在香港是会被罚很重的。”天，她以为在玩“过家家”吗？
　　“……”
　　沅正在思考应该怎样回她话时，凛早已麻利的从那个黑色袋子里拿出了导弹，架好，打开保险…
　　“凛…我说…”
　　“砰！”
　　“Yes!”从倒车镜上，沅很清楚的看到后面一张车的爆炸…以及凛兴奋到激动的表情，就像小孩子第一次去游乐园时，得到巨型熊时的样子…
　　接下来，爆炸声不断…“砰！砰！！砰！！！”而沅半张着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喂，你确定她是第一次碰枪吗？”无线电里传来了很“冷漠”的声音。
　　“……应该是。”本来的回答应该是“当然”。

　　无法回头。因为后面的路在跨出第二步的时候，就已经被炸得粉碎了。
　　仅能行走，依然行走。
　　还能向前行走。
　　只是逆流而上。

　　“糟了！”
　　“怎么了？”沅按住右耳的无线电。
　　凯瑶的车上，收缩和伸展着四五个微型电脑，分别反映着不同的线路情报。她一边开车，一边用右手在电脑上不停敲击着。屏幕上的路线通过卫星显示不断变大或缩小着。
　　“可恶！！他们用了屏蔽！前面就是分叉口，只有两条路。一条没有警戒，没有埋伏，也没有多余的车辆，但是却早被埋下足可以炸断整个高架的炸药；另一条……是断崖！”
　　——走那条都是死！
　　“没别的办法了吗？”沅紧紧蹙眉。瞥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凛。
　　“我只知道，如果选择了断崖，那么另一条路就安然无恙。”

　　也许时间，生死的力量也没有强大到无可战胜。
　　那也只是人们自我安慰的句子。
　　当它们，当这些我们可能战胜东西真实的紧贴我们的身体时，那么这些话就将成为过眼云烟般的存在。
　　在无法战胜的时候，只能选择的也只有释然。释然这些生命，释然被我们切成小片的时间，释然这份爱。
　　释然这片曾经证明过我们的痕迹的天空。

　　“知道了。”湿润的空气的滑过她的脸庞。

　　“呲呲呲…”无线电突然有被干扰的声音，沅抬起右手调整着。
　　突然，一个声音闯入耳际：“是你吗？我是莫风。”
　　沅抬起的手在半空定了定，好半天才回答：“是…”。沅将无线电接到车上的扩音器上，有意的与凛对视了一眼。
　　“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处境。如果你同意将文件给我，那么我会重新考虑是否要炸毁你们的车。”冷漠的声音从车上的音箱里荡出。
　　“炸毁？”这两个字凛听的很清楚，“你知不知道你妹妹，莫凛还在车上？”
　　“…知道。”一样的语气，没有起伏的语气，“…她不在考虑范围内。”
　　令人讨厌的语气，在向后不停曳去的空气里，怎么也带走不了他的那句。
　　——“她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心突然像被人用一把绿色的精致匕首深深刺中，流出了红色的血液盖住了泛白的刀刃。

　　夕阳每日的落寞都像是在纪念着一份又一份的感情。
　　刚到的，重来的，拾起的，丢弃在转角的，一份又一份的。
　　包括小时候一起拿着甜甜圈的小手，一起穿过游乐园的身影，一起在玻璃窗前的笑…而现在笑声依旧回荡，只是再不是曾经的你，你，还有你。

　　凛从沅右耳上一把扯过无线耳机，对里面大声的喊：“你怎么不去死！”
　　“嘟——”断了。
　　凛无力的垂下手，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划下，可手里却一直死死的，死死的攥紧了那个耳机。

　　“如果我注定要死，怎么办？”沅问她。
　　“那记得带我走。我不想再找你了。”

　　“凯瑶，我有办法，你听着，照我的话做。”沅重新戴好耳机，“呆会，你走那条路，不要回头。而我会在你之前三分钟去断崖…”
　　“不行！”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凯瑶打断了。
　　“不行！！不可以拒绝。”沅用了比她还大的声音喊出来，但后来她的眼睛却红了，“相信我，我会回来的。相信我，最后相信我一次…求你了…”
　　“……”凯瑶抬头看着前面的黑色敞篷车“…好，我答应你。”

　　终于在这个灰尘凝聚的岔口，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在不同的时间驶入了不同的路口。像穿过沙尘的喧嚣，在彼此的路口消失不见，永远的…消失…不见…

　　车在离断崖五百米的地方停住了，不一会后面的黑色车辆相继出现，这样的黑色，与他们相得益彰。
　　所有都是黑色的，像葬礼的黑色。

　　“把文件给我！”莫风一下车便是这句冰冷的不像样子的话。

　　“可以了吗？”沅温柔的问她，“如果怕的话，闭上眼吧。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等等。”凛解下裙子上的红色丝带，小心翼翼的缠在自己和沅的手上，没有打结，却能紧紧的将他们束缚到一起，“这样就可以了，你不会找不到我了。”
　　这样的颜色在这片黑里显得格外刺眼，就像那句搁浅了六年的话。
　　你不会找不到我了。

　　时速表上的针突然画过一个完美的平角，车子在地面上留下最后的五百米车轮印，然后临空腾起。
　　最后一次脱离地面的临空感，挡住了最后的一丝光线——挡住了属于她们的永远的光线。
　　手上的丝线在指间穿绕，绕过高空稀薄的空气，绕过会变节的时空，绕过浮动的尘埃，绕过一切残破的美丽，没有停留的穿绕着。
　　然后在空中越过美丽的幅度，紧紧缠住他们的红色丝线，在只有倒影的阳光下，变得无形。

　　在车子完全只剩下厚重的下坠感的同时，沅扬手将手中文件远远抛向悬崖深处。
　　而身后莫风的叫喊声，变成了稀释的液体，一滴滴的倒进空气。

　　在这个被遮蔽的阳光下，在临空的车身下，在缠绕的丝线下，她侧头深深吻了她。
　　——这是最终定格的一张图片。

　　在对面的山坡上，凯瑶看着眼前如蝶破后的美丽，顺手扯下耳机，扔进了无底的山崖。嘴角扬起最轻蔑的笑：“你这个骗子。”
　　转身跨上银色跑车，远去。
　　带起会旋转的无尽尘埃。

　　几个月后。
　　杀手组织里最优秀的两名杀手接到了一个425万美金的任务——重新找回文件。

　　尾声最后的金色田野
　　依旧是空旷的金色田野，稻麦的金黄与夕阳相契和。
　　微风过，稻尖一样也能从这边一直传到远处，像波浪一样。
　　“别走太快，我怕找不到你。”
　　她低头抿嘴笑了笑，转过身，反抱住了她。
　　“你不会找不到我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