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芒》小小童1

6、第六章

　　离小梨：都安顿好了。谢谢呀
　　未来陈总：谢啥？我也到了，在市南的一家酒馆这儿呢，来不来
　　思考了一会儿。
　　离小梨：都是你的朋友吧，我去合适吗？
　　未来陈总：有啥不合适，都是年轻人。
　　五分钟之后。
　　未来陈总：我陆哥也在。
　　······
　　离小梨：我一会儿过来。
　　苏离循着陈昊发来的地址到了酒馆门口的时候，在轻缓的音乐声里站了一会儿。她看了一下墨蓝的天空，那天可真高远，它笼罩下的人那么小，小的好像并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她在陈昊的电话指挥下顺利的找到了他们，酒馆里并不是很吵，有驻唱的歌手在缓缓唱一首不知名的歌谣。装修是古色古香的风格，有个院子弯弯绕绕的，古建的飞檐下红色的灯笼轻轻晃着，伴着一阵清幽的酒香。
　　灯光昏暗暧昧。那群人却并不晦涩暗沉，三男两女，说不上什么原因周身气场好像就是跟她不一样。她笑着和陈昊打招呼，陈昊站起来迎她，笑得一脸见牙不见眼。
　　“各位哥哥姐姐们，这是苏离，我朋友，大家可得照顾着点哈。”
　　“各位好，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她欠了欠身，在陈昊身边坐了。
　　“苏小姐太客气。”
　　“就是就是，陈昊那小子没少烦你吧。”
　　······
　　一群人寒暄起来七零八落，她规规矩矩一个一个招呼过去。轮到陆凝川，她心里紧张，但面上不敢显露出来，含笑问他：“陆总好。”
　　陆凝川左边是陈昊，右边是一个异常漂亮的姑娘。他点点头轻轻一笑，算是回应了。
　　苏离坐在他们中间听他们你来我往的聊天，话语间的地点、人名都是她所不熟悉的，那个他们口中的世界似乎绚丽多彩，那些需要她奋斗终生都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在他们那里似乎轻而易举。
　　那一刻，苏离竟然奇迹般的觉得平静，就像是终于认清楚某样东西，尘埃落定了一样。
　　陆凝川身边那个漂亮的女孩叫李锦云，皮肤白皙，纤细高挑，一头长发又黑又亮，看见她时笑意淡淡，礼貌但是疏离。
　　经历了苏离初来的尴尬后，一群人又渐渐放松开来。李锦云讲起她在英国读书时的趣事，苏离看着她，想象那样漂亮的女孩子端坐在舞台上拉大提琴的样子，聚光灯打在她的身上，应该是柔软又亮眼的，那是一种怎样生活？又应该有着怎样的感受？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上来，很奇怪，柔和的灯光笼罩在李锦云身上的时候，苏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她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这种感觉和她第一次遇见陆凝川的时候很像，像是某种东西突然撞进你的生命里，“叮铃”一声，猝不及防。
　　坐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其实插不上什么话，她站起来想出去透透气。
　　可以看出酒吧老板是个很有情调的人，仿的是江南园林的布局，园子里一汪池水在夜幕里泛着光，水边的紫薇花开的正旺，满满的花团把枝头压弯，堪堪停在微晃的水波上。
　　苏离站在出挑的平台上，靠着栏杆，夜风很轻，吹在脸上似乎也感受不太出来这夏日的炎热。
　　手机亮了亮，收到一条消息，是很久不联系的大学同学发来的，说她要结婚了。曾经他们关系很好，但是毕业之后各奔东西，时间，距离，好像一切慢慢的不可抗拒的就陌生起来。
　　她低头，回复她恭喜，把红包给人发过去，然后对话就停在了这里，再没有然后。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啊，如今哪里都透露出疏离来。苏离想，你看，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还不是都一样的脆弱。
　　身边有人过来，她放下手机往侧边看过去。陆凝川高瘦的侧影就在她旁边，她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陆总。”苏离侧身同他打招呼。
　　夏日温热的空气爬满全身，波光粼粼的水面营造了一种静谧安然的氛围，让人误以为这个世界还是一个干净而又真诚的存在。苏离安静看着他，眼里含着微光，又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她微微翘起嘴角。
　　陆凝川侧头看她一眼，又转回去把手搭在栏杆上，他目光放得有些远，不知道在看什么。
　　“喜欢我？”他声音沉沉的问。
　　苏离一惊，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他。心里惊讶、羞涩、难堪等等混杂在一起，就像是被人一下子曝晒在阳光里，把所有的隐秘摊开来，让她忍不住想要逃。
　　相较于她的慌乱，陆凝川看上去平静无波，苏离在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好像一个孩子。
　　漫长的沉默，她终究还是转回了头，她看进深深的湖水里，抿唇轻轻笑起来：“是啊，可也只能是喜欢了。”
　　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陆凝川还是听见了。
　　这个女人其实并不是天真自我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嗯。那么，很高兴认识你，祝你今晚玩的开心。”
　　陆凝川自觉一切已经清晰明了，再无后话，转身回去。
　　苏离一直没有再看他，其实她觉得陆凝川多问这一句没什么意义，在这个社会呆的越久越清楚，有些东西，说与不说都永远无法改变。

　　卡座里李锦云附在陆凝川耳边轻声问了一句：“干嘛去了？”
　　陆凝川收了收长腿，依旧拿起玻璃杯握在手里。
　　“没什么，出去透透气。”
　　李锦云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苏离不一会儿也进来了，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来，陈昊兴致勃勃拉着她玩“狼人杀”，苏离也玩的平平稳稳，没有什么出彩的推理，但往往也能坚持好几轮，甚至还赢了一局。
　　其实真实地生活并没有那么多的高低起伏，你看，寥寥几句话，大家心知肚明，然后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依旧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送走苏离，陈昊和陆凝川一块儿往回走，H市的夜景不错，两个人不慌不忙在街上晃悠。
　　陈昊：“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只要你在，苏离一定会过来。”
　　陆凝川：“多大的人了，还干这么无聊的事。”
　　陈昊：“人家苏离怎么说也是单纯善良的一姑娘，我有义务帮她看清楚你这个人的本质。”
　　陈昊自觉知道了苏离的秘密，加上合作以来苏离为人一直温柔亲切，不由对苏离生出一种保护我方战友的革命情怀来。
　　今天他故意拉苏离来是想让她看看他们的生活圈子是怎样的，他觉得，有些事情必须亲自去体验过，才能作出更加理智的决定，不管苏离会怎样抉择，她今天出来终归是利大于弊的吧。
　　陆凝川无奈的摇头，挑唇轻轻笑了。其实，就算陈昊不安排今天这一遭，以后也不会发生任何事。苏离其实是个很通透的人。
　　今天晚上月亮很圆，陆凝川站在这万千华灯里，还能想起刚刚园子里那女孩淡笑的脸，很轻，很浅，也很真实。
　　他突然觉得，其实今晚的月色也还不错。

　　苏离回到酒店，心里并不难过，只是有些怅然。就好像某件事，你知道结局，但在没有看到之前总还是抱有无限畅想，当结局真正来临，所有的可能都盖棺定论，你并不惊讶，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对这无力改变的命运所抱有的深深的无奈。
　　她按部就班的洗澡，护肤，定闹钟，然后躺到床上，脑子里有些空白，闭上眼，竟也慢慢的就睡着了。
　　这一晚，苏离又一次做了那个梦，那条漫长的宫道，终于在这一天清晰起来。深秋傍晚沁了凉的风穿透她单薄的衣衫，那寥寥几层红纱松松挂在她肩上，被风吹的飘飘荡荡。
　　宫道终于到了尽头，是一座高耸的祭台，层层阶梯铺设而上，乐声伴着扑棱棱盘旋着的鸟雀一阵一阵袭上她的心头。
　　她身体不受控制，只能一步一步往上走，视线一点一点升高，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看清楚了这座祭台的全貌，四周有高大的石柱环抱，柱上云纹雕刻精细繁复，每两个柱子中间都悬挂着黑色的幡旗，旗上图腾透出一种森森寒意，盯着看久了，像是可以吸人神魄。
　　这个地方和她身上的嫁衣按理说不应该同时出现，一红一黑的事物诡异的相撞在一起，令人心底隐隐生出俱意。
　　耳边像是钟声轰然炸响，面前的石台从中间徐徐裂开，一把雕刻着黑色龙纹的短匕首从台子里缓缓露出来。苏离看着自己慢慢伸出手去，她拼了命想把手抽回来，但是没有用，那只细白的手指依然触上了匕首泛着寒光的尖端，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然后这痛感越来越烈。
　　猛地，苏离从梦里挣扎开来，额上竟是隐隐有汗沁出来。
　　她呆呆的坐在床上，心脏跳的极快，“咚咚咚”地敲打在耳膜上。她深深的吸气，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她揉了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太奇怪了，这个梦，做了太多次了，最近的感觉一次比一次真实，那种即将窥见全貌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这到底是什么？梦里那个女人是不是她自己？这一切该怎么解释？
　　苏离重新躺回床上，脑海里思绪翻腾。
　　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自己吱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