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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君心(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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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知润死亡,阵破的那一瞬间,风流涌动,煞气在空中形成旋涡涌向阵眼。墨景冉察觉到不对,立马向阵眼跑去。
迟了一步,煞气已经被吸收完了。
墨景冉径直走到倬沥身前,语气担忧道:“你怎么样了?”
看倬沥苍白的脸色,墨景冉已经知道结果了。心里虽然生气,此刻看倬沥的样子,却也气不起来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他将流霜剑给倬沥,就是让他利用流霜剑引煞,避免他吸收不纯的煞气,没想到还是……
倬沥皱着眉,动用全身的力气压制体内的暴/乱。看着墨景冉担忧的神色,他轻吐气息,佯装无事,“别担心,我没事。”顿了顿,为自己辩解,“流霜剑已生剑灵,引入煞气恐怕会变为废剑。”
一把剑能有你的安危重要?
墨景冉气急,盯着他抿嘴不语。
“咳咳……”
桓浮生出声打破两人之间冷凝的奇怪氛围。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破阵的人或多或少都吸收了煞气,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趁早解决的好。”
墨景冉点头,让付遇芍带着天师盟弟子先走,随后,才准备扶着倬沥离开。
桓浮生把人喊住,提醒道:“景冉,出去后早做打算。”视线落在倬沥身上,可对方无视他,眼神一直盯着墨景冉,“……倬沥的情况恐会成为大麻烦。”
看桓浮生的样子,并没有要一起走的打算。墨景冉也没有多问,微微颔首,向对方告辞。
临近边界,墨景冉的视线中出现乌泱泱的一群人。有墨家的人,亦有天师盟的长老,且不止一位。
林岫眯了眯眼,意料之外的只看到墨景冉一人。敛了敛神色,走上前,“少主平安,真是太好了!”
墨景冉嗤笑一声,“是吗?”他刚刚可看的清楚,天师盟长老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林岫愣了下,一时没明白墨景冉陡然竖起的刺是为何?
墨景冉没理会他,径直朝着人少的地方往外走。
“慢着!”天师盟的长老之一,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拦住人,“墨少主留步!在下有事询问。”
墨景冉盯着眼前面生的长老,冷声道:“何事?”
微胖长老正要开口,被旁边的声音打断,不过对方也是天师盟名下的世家长老,还比他地位高,无奈只能闭嘴。
有生之年,李长老最想看到的就是墨家的败落,落井下石都是轻的。
“墨少主,据弟子交代,你应当和倬家小子在一块才对,怎的不见那小子的人影呢?”
虽是询问,语气却是满满的质疑。
墨景冉沉着脸,李长老毫无所觉等着回答,又像是在挑衅,墨景冉眯着眼,“走了!怎么?李长老还与倬沥有交情,想要聊上一二?”
李长老被噎了下,随即冷哼道:“几日不见,墨少主的口齿倒是愈发伶俐了。”
墨景冉沉默以对。
墨景冉的态度瞬间李长老气急败坏,直接质问道:“墨少主纵容煞星引煞,扰乱天理,横生祸端,有违救世主的身份,墨少主不该解释解释吗?”
“祸端?”墨景冉扫视一圈,看向那些患难过的弟子,“你们也这么认为?”
那些弟子一个个的多是躲在后面不敢出声,想出头的也被长辈压下。付遇芍看了一圈,被人心惊到,“你们?”
付遇芍走出来站在墨景冉身边,“倬沥是与我们有些不同,但他救了我们也是事实。”他盯着李长老,愤愤直言,“墨少主与倬沥同为灭煞功劳最大之人,没有功名奖励也就罢了。可李长老此举在做什么?问罪?”
“李长老给的罪名实在莫名!”
“付少主!”一位年纪稍长的骊山天师出声,语气温吞,无甚表情,可却无法让人忽视,他缓缓道:“少主说完就回来吧。”
付遇芍还想说什么,被对方眼神一扫,顿时无言,向墨景冉拱手致歉后,便走到骊山天师身边站定。
墨景冉微微颔首,收下了付遇芍的歉意。至于其他人的态度,人性如此,他没什么可说的。
“李长老还是想好给我定的确实罪名后,再来找我吧。”说完,不顾李长老黑沉的脸色,就大步离开。
众人僵持在原地,远远地传来墨景冉的声音,“林长老不打算回,是家主还交代了什么任务吗?”
人群中的墨泠一僵,少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可她觉得少主这是生气了,甚至公然挑衅林长老。她胆战心惊的瞄了眼林岫,后者依旧温温和和,看不出一丝愠色。
林岫向几位长老告辞后,朝着墨景冉离开的方向走去。墨家的几个小辈自然紧紧跟随。
说来可笑,墨家弟子看不惯的居然也是自家的少主。
另一边,因为桓浮生的提醒,所以趁早就和墨景冉分开的倬沥,终于遇到了陆流真,叮嘱了几句,随即就陷入了昏迷。
被吓了一跳的陆流真,很快反应过来,和手下一起把人带回自己的地盘。
回到墨家的墨景冉向墨家主复命。以往不会多看一眼他的墨家主,这次却细细打量他一番后,才让他出去。
墨景冉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出来后,他转头看向大堂之上高悬的“盛雅”两字,真是极具讽刺。
他收回视线,回到自己的墨香榭。墨惜看到墨景冉回来,特别高兴,嚷着要给他做好吃的。墨景冉无法,就由着他去了。
他回到房间,确定无人监视自己,就从怀里掏出长命锁。
之前在红啼村就发现长命锁内有玄机,如今正好瞧瞧里面装的什么。
他看着先前发现的缝隙,不敢使用灵力,因为不确定里面是什么东西,万一损坏了,得不偿失。得找个趁手的工具,他左右看了看,然后看到了……流霜剑。
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张卷起来的纸条,墨景冉拿起来打开,手上传来的质感有点像布料。想来不是简单的纸张,不然也不能保存这么完好。
上面的字迹很秀气,带着些许飘逸,墨景冉想,这应该是他未曾见面的娘亲给他留的,因为第一句便称呼他孩子。
吾儿:
宥吾不守汝。
此吾悔一生,时未能变更。
墨家娶我谋,知时已晚。
吾唯诞育时,将汝封印。
时至一年,护汝一线生机。
所以,那一年的时间差是因为颜夕将他封印了。
而他之所以还能存活至今,也是因为颜夕的封印。
墨景冉将纸条放回长命锁,将其复原,又默默地将它放在怀里收好。
墨惜将做好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喊墨景冉过去吃。
墨景冉见墨惜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倬沥不在这,他无人可以诉说。他如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墨家。
他的出生,就是一个阴谋。
他想起柳知润说的喜欢,喜欢的恐怕是这身壳子。
墨家对他的漠然,从来没有提过的颜夕。打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的离魂鞭,甚少让他去圣池疗伤。
这一切的一切,如今都有了原因。
柳知润是驱煞的先驱者,是时代不可或缺的天才。那些人想让那人回来,可以理解。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这一切的代价,要他与逝去的母亲来付?
墨景冉压下心里的不甘与愤怒,恢复往常的冷漠。
他看着一个劲给他添菜的墨惜说:“你明日和我一起出去?”
他不能让墨惜再待在墨家了。
墨惜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真的吗?”
墨景冉知道墨惜其实是喜欢出去玩的,只是往常他没时间,很少能带他出去。墨惜也知道这点,突然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有些小心翼翼。
墨景冉点头,“真的。”
翌日一早,墨景冉还未出门,就被林岫叫去了盛雅堂,意料之中是为了倬沥的事。
只是……
“俪城出事了!”
墨景冉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倬沥吸收了太多不纯的煞气,压制不住,终究还是爆发了。
墨家主厉声质问:“包庇煞星,横生祸端,你可知罪?”
这问罪的说辞都没变一下,墨景冉不禁愀然。
“家主想要如何?”没有反驳,也没有认罪,墨景冉语气平静的可怕。
墨家主皱了皱,心里冒出一丝不对劲。他余光瞥向林岫,想要知道哪里出问题了,结果后者微微摇头,亦是不知。
他沉吟片刻,“俪城发生暴/乱,究其原因是你纵容煞星引煞入体导致的。你与他本就该敌对,如今祸端已生,由你而起,也该由你结束。”
这理由找的让人无法拒绝,直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判他。
墨景冉笑了声,“知道了。”
墨家主的眉头紧蹙,语气微沉,“你是不愿?”
墨景冉抬眸,面无表情的说:“不敢,我这就出发。”语气也没有丝毫波澜。
墨家主一时无言,顿了顿道:“需要帮手吗?我让墨忱墨泠跟着你?”
墨景冉拒绝了,“我让墨惜陪我就好。”
这是小事,墨家主便同意了。
等墨景冉离开后,墨家主问林岫红啼村发生了什么,让墨景冉变得这么难以捉摸。
林岫想起墨泠的话,心中已有了些许猜测,“听墨泠的说,少主在进去红啼村的第一日就见到了一位认识少主面容的妇人。”
不是认识墨景冉,而是认识那张脸。
墨家主眯着眼从记忆深处挖出一个名字,“葛鸢!”
林岫摇了摇头,“那个妇人名叫楚四娘,她与少主间的谈话,墨泠也不知道。”
“葛鸢排行老四,应当是她。”墨家主确定的说,“她人呢?”
林岫说:“已经死了,红啼村没有活口。”
墨家主点头表示知晓,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他那个儿子想必已经知道他和颜夕的事,可他疑惑的是墨景冉为何是这个态度?
他的儿子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如今连他都看不透了。
墨景冉怕那人反悔,回到墨香榭就带着人出发了。
一路上,墨惜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似的,左看看右逛逛,兴奋的停不下来。
墨景冉无奈之下,雇了辆马车,让墨惜坐马车里使劲看,也不耽误他赶路。
临近俪城,墨景冉远远的就看到黑云压城。密布的窒息感迎面袭来。
他一路马不停歇,花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俪城。却还是嫌自己来得太迟了。
看着俞近的俪城,墨景冉心里越发担忧,不禁然想起一个老人的身影。
那人到底是谁?又是否可信?
他们真的会走到那一步吗?
无论如何,他都会倾尽全力去博那一线生机。就像他的母亲为他做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