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婿》弥生凉

93、093 难受

　　裴金玲收到宝石和信的时候是笑着的，俞家姨妈数落她，“你倒只顾着笑。竟想让你去当妾！真当他卫王府是什么香馍馍不成？”
　　“世子没那个意思。”裴金玲把信递给俞家姨妈看，“大约是有人欺他年轻，想要做他的主了。”

　　俞家姨妈接过信三两眼看完，又还给裴金玲，“这歉意写得倒是诚恳，你又看出来不是他的意思了？”
　　“这字里行间的幸灾乐祸，我要看不出来也难啊。”裴金玲说完又笑出声来，“卫王世子又没跟姨妈和我表明过什么心意，他贸贸然跑来说这些，不就被人怂恿的么。能怂恿他的，除了卫王世子还能有谁？”

　　柏青云在裴金玲这其实不足为虑，她放在心上的另有其他，“鲁王府的姑娘给我下了帖子。”
　　俞家姨妈听得眉梢一扬，又听裴金玲道：“扬美县主也下了帖子。”

　　“你跟鲁王府姑娘也没什么交集，这是老王妃想见你了。”俞家姨妈道，“你若能争取到老王妃的支持，此事也能顺利一些。”
　　裴金玲不这么想，“要老王妃为卫王世子着想，多会想卫王世子尚主。要鲁王府有自己的私心，未必不会想出一个卫王妃。”

　　俞家姨妈看她，“那你打算如何？”
　　裴金铃也没打算如何，也递给俞家姨妈一封信，“只得麻烦姨妈让人送去卫王府了。”

　　俞家姨妈接过信一掂，复又摸了摸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这么讨嫌啊？”
　　“谁惹的事谁收尾，这算什么讨嫌。”裴金铃也笑，“我总不能知道上门会自找没趣还真的去找吧？”

　　卫王世子收到裴金铃的信，还以为是给他的回信，哪知道打开来看是鲁王府的请帖。
　　帖子传到他手里他不去鲁王府一趟都不行了，裴姑娘可不是好性的人，要有个万一最后还得是他的麻烦。

　　鲁王府老王妃千等万等，结果等来了卫王世子。
　　她还不知裴金铃把请帖给了卫王世子，心里嘀咕着外孙来得过于巧，面上把人疼进心肝里去了，“我的阿奴怎么几日不见就瘦了？平日里在府上可有按时吃饭？要不合胃口你跟外祖母说，外祖母让人去找个西宁的厨子来……”

　　卫王世子跟鲁王府老王妃就平日里饮食睡觉这样的琐碎事情说了半晌，才抓到机会说起裴金铃之事，“外祖母要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这帖子就不要给裴家姑娘送了，免得吓着人家。”
　　说完这话，卫王世子便把帖子拿出来放在旁边茶桌上。

　　要说火上浇油就这么回事了，鲁王府老王妃万不想外孙能说出这种话，能干出这种事来，指着人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直接给哭了。
　　老王妃旁边伺候的丫鬟忙拿帕子出来，一边安抚老王妃，间或指责一番卫王世子，“世子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老祖宗要不是为了您好，哪用操这样的心？您要不领情便罢了，何苦这般磋磨老祖宗！”

　　老王妃哭得伤心无比，让卫王世子听得头疼，最后只得告饶道：“外祖母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
　　“那能是什么意思？”丫鬟杏眼一瞪，“世子您说话可得凭着良心呐！”

　　卫王世子一个头两个大，忙道：“我的意思是，我对裴家姑娘没那个意思！”
　　这话一出，鲁王府老王妃也不哭了，“那你没事儿约着人家拜佛是作甚？”

　　卫王世子叹了口气，“不是我对裴姑娘没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还没跟裴姑娘说有那个意思，外祖母您这贸然请人家姑娘上门，只怕人家说我自作多情，反而弗了外祖母一番好意。”
　　“都约着一道拜佛了，她能不知道你有这意思？阿奴，你在西宁呆久了，不知道京城这些小姑娘的心思，她们可比你知道的懂得多多了！”鲁王府老王妃一副你被人蒙骗的表情。

　　卫王世子只得道：“外祖母想差了，我虽对裴姑娘有些想法，可并未约裴姑娘一道拜佛。我们在万佛寺相遇，完全是凑巧。裴姑娘约了黄姑娘一道骑马，我是因有事拜访俞夫人，恰好她家二郎想去拜佛，才遇上的。”
　　“你这话倒也拿来蒙我？俞家能跟你有什么事儿？”老王府拿手绢擦着脸，是半点不信，权当卫王世子的托词。

　　在进京之前，卫王世子还不知道这世上的老太太有这么难缠。
　　可难缠也是自己外祖母，也不好甩手就走，卫王世子胡乱寻着借口，“外祖母有所不知，之前俞家跟西宁军有好几桩生意的。现在俞家这么突然不做生意了，总有些事情要交代一番才好，否则西宁军今后的军需又得要麻烦了。”

　　这些大事老王妃是不知道的，但也知道军需有多重要，就勉强信服了这一回，又掰扯起下回来，“那第二回怎么说？难不成跟俞家商量事情能寻上平阳侯府去？”
　　要寻还真能寻上，卫王世子心里嘀咕着，嘴里可不能承认，“这我就不知道了，裴姑娘不是跟扬美县主和怀敏县主一道去的？许是有缘吧？”

　　老王妃放下手绢，“可有跟两个郡主、县主多说说话？不是外祖母说，就扬美县主也算京城出了名的贤惠姑娘！”
　　“就怀敏，虽性子跳脱，做事却也落落大方，谁都喜欢的！”老王妃说起这两个姑娘说起好话来是络绎不绝。

　　卫王世子从鲁王府出来之时，脑子都是晕的，不过好在老王妃暂且不说见裴姑娘的话了，请帖也圆满的完璧归赵。
　　等坐上马车，卫王世子扶着额头，跟王德道：“我歇一歇，等到府外了叫我。”

　　卫王世子被鲁王府老王妃弄得焦头烂额，裴金铃对上扬美县主却还好。扬美县主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性子要说霸道连怀敏郡主都比不了，都不用担心打起来的。
　　就有一点裴金铃有些受不了——两人相对而坐，扬美县主说话慢悠悠的，时常一句话之后就得等上半天才有下一句。

　　扬美县主好似就只是找她聊天一样，东一搭西一搭的，就是不说重点。
　　裴金铃也挺理解扬美县主这样性子的人，要她把心里话说出来大概比登天还难。

　　最后在离开前，裴金铃还是没忍住道：“县主要有什么心里话，其实可以说出来的。”
　　“嗯？”扬美县主没从裴金铃这句突然说出来的话里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裴金铃对着她笑了笑，“我是说。就好比我要喜欢谁的话，总要说出来让人知道的。不然要对方不知道，最后错过了这段缘分该怎么办？再者虽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可要两人婚后不能和睦岂不是磨难？”
　　扬美县主看了裴金铃半晌，最后道：“裴姑娘果然比我想得要明白。”

　　裴金铃借机告辞，扬美县主也并未久留，还给她送了一盒自制的胭脂，“有空我再约裴姑娘一道说说话。”
　　“也把怀敏郡主和黄睿约上吧？”裴金铃提议，“有她们俩在，好玩的事情也就多一些。”

　　扬美县主未置可否，将裴金铃送出了公主府大门才回头来见了长公主。
　　长公主半躺在鎏金榻上，手上捏着一根细管的烟具，在吞云吐雾中问：“怎么样？”

　　扬美县主便把裴金铃临走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复述给了长公主听，“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外祖母觉得呢？”
　　长公主磕了磕烟灰，把烟具搁在一旁的玉器上，坐起身来，旁边伺候的宫女立马端了茶水上来，“是挺有意思的。”

　　凉凉的茶水从喉中滑过，“我看她想得挺明白的，你呢？”
　　“外祖母。”扬美县主抿了抿嘴，“卫王世子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是你最好的选择，还是最好的选择里，权势最大的一个？”长公主歪了歪头，旁边的宫女立即端着茶水退到身后。
　　扬美县主垂下头，“不行吗？”

　　“不是不行。”长公主重新半躺下去，旁边另一个宫女立即将烟具递了过来，“只是你真想明白你要的是什么吗？”
　　垂下的头下面不知有什么样的表情，长公主也不在乎，只懒懒地看着半空的横梁，“你知道西宁在哪？它代表着什么？”

　　长公主吐出一个烟圈，淡淡道：“你什么都不明白，你只看见了卫王府的二十万军权和赫赫军功，以及朝廷也无可奈何的权势。却不知要背负这样的权势，你要付出多少才能不被它压倒。”
　　“当然，你要把自己和锦绣来比，你与她倒也没多大差别。都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能够应付西宁的复杂局面，最后不过堪堪数年就丢了卿卿性命。”长公主看向面前的外孙女，叹了口气，“去吧。”

　　扬美县主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懵逼的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看她连这都不明白，只得叹了口气，“去像裴姑娘说的那样做，若卫王世子也能心悦于你，我这个当外祖母的，便是厚颜也得满足你这个心愿。”

　　庆芸郡主来见长公主时，已经知道长公主跟扬美说过什么，叹道：“母亲太娇惯她了，才让她生出这样的心思来。”
　　“我便是不娇惯她，她也会有这样的心思。”长公主长长嘤咛一声，庆芸郡主忙上前替她揉按头部。

　　孩子孝顺如斯，便是再不管用，心里也能好受许多。
　　长公主闭着眼睛道：“我知道这些年，你委屈了，扬美也委屈了。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谁让我不是……”

　　后面的话被庆芸郡主伸出压住长公主嘴的手而打断，“母亲不用多说，我都明白。扬美只是太小，等再大一些她就懂了。”
　　长公主应了一声，等庆芸郡主把手收回去才道：“等卫王世子走后，你也别再催着她成亲了。她是县主，便是一辈子不成亲也没什么。朝廷养得起，皇室也养得起，长公主府也养得起，没得让她找个不喜欢的人将就，最后成了一对怨侣。她难受，你也跟着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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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长公主：恨不生得男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