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婿》弥生凉

27、027 召见（一更）

　　宫里换了方向挑人，躲着的裴金玲和黄睿不免入了太后的眼。
　　太后对这两人还算有印象，“黄家那丫头我是知道的，不想平阳侯府的丫头竟也有几分功夫？”
　　太后有疑惑，便又招了去黄家和平阳侯府的嬷嬷进殿问话。

　　黄家本就是功勋之家，这功勋不是凭空崛起的，而是三代苦心经营，家中男丁战死良多才熬出来一个黄将军，家中女子自然也要习武以备无常。
　　去黄家的嬷嬷有条有理应对得当，听得太后满意，旁边伺候的嬷嬷便道：“下去罢。”

　　钱嬷嬷在黄家那位嬷嬷之后，听黄嬷嬷说的那些发现自己先前给宫中的回复有些纰漏，吓得汗流浃背。
　　待自己说裴金玲时，先垂首认罪：“奴有罪。”

　　“何罪之有？你们去了也不过区区几日，他们有意隐瞒，你们又能知晓多少。”太后摆手，好似并不在意钱嬷嬷的失误。
　　但身为宫人的钱嬷嬷却不敢真这么认为，颤声道：“奴婢前往平阳侯府没得几日，就听说了俞家献财之事。俞家在京城并无根基，便请了大姑娘过府帮忙，奴婢虽有阻拦却也无可奈何。奴婢教导不力，还请娘娘责罚！”

　　太后良久后才道：“听说裴家大姑娘自幼长在俞家，俞家出事她心中急切倒情有可原。”
　　“回娘娘。是一年有半年在江南，半年在京城。之前奴婢教导时便发现裴家大姑娘行事举止与京城贵女大有不同，只是在府中并未见得裴家大姑娘有出格之处，因此才未想到习武这一层。还请娘娘降罪！”钱嬷嬷叩首。

　　太后是真没想过要怪罪，毕竟之前让宫里的嬷嬷关注的也不在习没习过武上，“平阳侯府也是功勋之家出身，家中姑娘会习武也不是什么怪事儿。不过你说她行事举止与京城贵女不同，这不同在何处？”
　　“跟京中贵女相比，行事说话有些不大静雅，故而不大讨各家姑娘的喜欢，觉得她粗鄙。以奴婢猜测，裴家大姑娘这些当是在俞府学的，平阳侯府其他两个姑娘看起来跟京城寻常人家姑娘无二。”钱嬷嬷回道。

　　粗鄙这样的词儿，太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粗鄙也分怎么粗鄙。如武将那样的粗鄙，是文臣攻讦武将的随口口癖。老百姓那样的粗鄙，是读书人对寻常老百姓的高高在上。暴发户的粗鄙，是贵族对后起之秀的嘲讽打压。

　　“平阳侯府的姑娘素来静雅，她有不同必然是跟俞家学的。如此，倒也不干你事。退下罢。”好似信了她这说辞，太后摆手再不看钱嬷嬷一眼。
　　钱嬷嬷提着一颗心，一直到退出了太后的宫殿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急匆匆去寻了自己干女儿。

　　裴金玲得知太后问起她和黄睿，不由得奇怪，跟黄睿道：“我们都躲成这样了还能招太后娘娘的眼？”
　　“可能是我又找皇后娘娘要了几根质地好一些的棍子？”黄睿猜测道。

　　京城的姑娘，武勋之家的也好，文臣之家的也好，素来都斯斯文文的。如她们这种的确是少见，否则也不至于跟京城里的姑娘们都没多大交情。
　　黄睿这么一猜，裴金玲也觉得可能是这样的缘故，“我们又不爱去凑热闹，除了舞枪弄棍还能干嘛？”

　　两人都这么想着，一直到某一日太后身边的嬷嬷出现在宫殿的一角。
　　裴金玲和黄睿都知道有人在看，但正打得痛快，谁也不肯先罢手，眼角一扫发现不是什么重要人便继续斗起来。

　　太后身边的嬷嬷也不生气，反而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一直等两人打到尽兴后，才上前来笑着道：“太后有召，还请两位姑娘梳洗后随我前往。”
　　“杨嬷嬷可能说是什么事儿？”黄睿扬眉问。

　　黄睿时常进宫，跟太后身边的嬷嬷很是相熟，这么开口就问倒也不让人觉得不知礼。
　　杨嬷嬷笑着解释，“太后娘娘听闻你们姐妹没事儿就在宫中比武，觉得好奇，便想请两位姑娘去说说话。”

　　裴金玲和黄睿互看了一眼，请了杨嬷嬷先歇脚喝口茶，便去洗漱。
　　两人都不是麻烦人，也不似往日那般要在浴盆里泡上一会儿解乏，三两下冲完凉就开始擦发。

　　两人一边擦发一边嘀咕，“娘娘召我们去能有什么事儿？”
　　“唱戏不好看了，想看我们比试？”裴金玲想了想问。

　　这个理由好似有那么几分道理，又好似太过无聊。
　　好在这是夏日，头发擦得勤一点棉布换得多一点，干得倒也快，两人随意扎了扎，便出了门跟着杨嬷嬷一道往太后宫里去。

　　杨嬷嬷一路上安慰两人，“太后娘娘也只是想寻两个姑娘陪她解解闷，两位姑娘不必害怕。”
　　陪人说话基本没人害怕，这让人害怕的得是别样，裴金玲和黄睿笑了笑，并不说话。

　　一直到见了太后，这一回不只是请个安这么短暂，太后在身边的宫女叫起身后便让人赐座。
　　“我在宫中无趣，听闻你们姐妹俩在躲懒，想着倒不如凑一道说说话，也好打发时日。”太后笑眯眯道。

　　这话要没怪罪的意思她俩能把脑袋砍了，黄睿看了裴金玲一眼，脆声道：“娘娘不知，哪是我们要躲闲，我们俩是不得不闲啊。”
　　“哦？你这皮猴儿又被冤枉了？”太后问。

　　黄睿摊手，“我俩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一开始倒是跟着去凑了几回热闹，后来就越凑越没趣了嘛。”
　　“可没这么谦逊的，我怎么记得阿睿你下棋就不错？”太后拖长着声音，明显不大信她的话。

　　黄睿能怎么办，只好实话实说了，“要只是光比棋艺就好了，她们下棋下不过我就要比作诗作词画画。我能跟她们比嘛？我要比才是傻瓜！谁不知道她们当娘的是才女，当爹的是才子，生下来身体里就比我多了根读书的脉？”
　　黄睿她爹是武将，她娘也不过边陲小将之女，进京也才几年，边陲之家女子哪顾得上读书，有战事时女人也要守城的，能识得几个字就够了。

　　太后听得笑呵呵的，“你进京也有好几年了，家里也请了先生，总不能什么都没学吧？”
　　“学啊，学得可辛苦了！娘娘您是不知道，这读书跟习武一样，得讲究个童子功的。小时候吃得苦学得好，长大后就不难了。我这属于童子功没打好的，现在来学哪学得了多少呀？先生光纠正我那笔字，就花了两年，还别说其他的，我得有十只手才够用！她们也不跟我比武啊，我打小的童子功，在我爹那同龄的可没谁打得过我！”黄睿说得气呼呼模样，十分埋怨京城这些姑娘不好相处。

　　读书这样的事儿自然是要童子功的，黄家姑娘说这话也没错，太后也知晓强求不得，就道：“那你也不该缠着人家裴大姑娘天天跟你比。”
　　这提到自己了，要不回话也有点不像话，裴金玲道：“回娘娘，臣女也不善这些才能跟阿睿玩到一处去。”

　　太后这才看向裴金玲，“说来平阳侯府也有好几代不曾习武了，你有此志很好。”
　　要平阳侯府霸着军权不放，这要运气好还不第二个卫王府，运气不好她连出生都没机会，裴金玲也得解释，“回娘娘。臣女是跟外祖学的。臣女外祖家经商，路上时常遇见土匪，要不习武便连门子都出不了。”

　　“俞家，本宫是知道的。”太后看着她笑了笑，“不想你一个姑娘也得学这些。”
　　裴金玲小心回话，“也是外祖父偏爱，便让臣女跟着两个表弟一道学了些东西而已。”

　　这倒是难得，太后便问：“学了些什么？”
　　“学了些商贾小道，怎么盘账行走在外做生意这些。”裴金玲也不算说假话，她外祖父亲手教导她的的确是这些。

　　太后听得想扶额，“江南文风鼎盛，竟是让你学这些？你外祖父也是糊涂了！”
　　“外祖父倒也给臣女请了夫子，不过臣女天赋有限，没继承得了臣女父亲读书上的天赋，唯在算账上一学就会。臣女外祖父想了许多法子都没用，也只好随了臣女了。也亏得请了那夫子，臣女学不好，臣女表弟却是有些天赋，先前得陛下赐下秀才功名，想来再过几年便能为陛下尽忠了。”裴金玲慢吞吞解释。

　　老来纵孙，何况俞家那样的缺子嗣的人家，哪怕是个外孙女，只要是自己的血脉，怕也得哄到天上去，否则不会每年京城江南这样来回的折腾孩子。
　　想着俞家那百万银子，太后也不会真对裴金铃有什么不好的话，转而笑问道：“懒便懒了，还非得寻这样的借口。那你俩谁厉害一些？”

　　黄睿接过话来，语气带着自信，“娘娘要问领军打仗，那肯定是我厉害些。但要单打独斗，裴家姐姐就更胜一筹。所以，就算个平手了。”
　　“阿睿学的是黄家的枪法，是用在战场上的，讲究的是兵将合锲，要配合得当有一夫挡百之效。臣女这个，也就杀几个土匪管用，稍微灵活一些，但上了战场就没用了。”裴金铃在一旁补充。

　　太后听得点头，这身手倒也符合她们的身份，笑道：“要不哪日设个擂台，让你们这些喜欢习武的多切磋切磋？也免得你们天天呆在屋里没事，闲得棍子都打坏了好几根？”
　　“娘娘，这不是我们打坏的，是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棍子！肯定用的不是御林军的枪棍，是在宫外随便几文钱买回来的！要御林军寻常用的枪棍，肯定打不坏！”黄睿急忙辩解。

　　太后听得好笑，“这不是怕你们伤着了，哪知道你们能这么厉害？这倒也行，下回就给你们好使的来用。”
　　裴金铃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此时也轮不到她拒绝，只得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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