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十八线小糊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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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开胸前那个血肉模糊、面目狰狞的小洞之外，这具躯体算得上是一副完美的皮囊了。
西烛站在浴室镜前，仔细打量着镜中苍白的女孩。
年轻富有弹性的肌肤，修长纤细的骨骼，偏瘦了点，但五官精致秀丽，黑色的眼睛幽深如墨，清澈中透出几分神秘感。
她解开浴袍，低头，再次检查胸前心脏位置的伤口，那里有一个深深的肌肉撕裂外翻的小洞，狰狞丑陋。
不过这伤口如此难看，大部分原因在于西烛自己——在附身之后，因为疼痛和不适，她便直接用手指把嵌在心脏里的金属小颗粒给挖了出来。
此时，那伤口已不再流血，开始了极为缓慢的愈合，只是隐隐的钝痛之感仍然存在。
浴袍滑落坠地。
白皙的长腿迈入已经蓄满热水的浴缸，西烛缓缓坐进去，热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温暖的触感把每一个毛孔都熨帖得十分舒适。
她轻轻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慢慢下滑，将身体全部沉浸在温热的池水之中。
在被封印了2000年之后，邪神西烛终于找到脱身的机会。
由于种种原因，如今的她并不完整，神力也不足，不得不用皮囊约束自己以免失控……
但不管怎么说，能重获自由就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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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烛？西烛？”
十分钟后，浴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女人担忧地问：“顾西烛，你没事吧？”
西烛咕嘟吐出一串气泡，从水里钻出来，懒洋洋地甩了甩水。
“我很好啊。”她应了一声，声音愉悦。
由于没有皮囊本身的记忆，从昨晚附身到现在，她了解到的唯一信息是——这个女孩名叫顾西烛。
她叫西烛。
皮囊叫顾西烛。
名字竟然如此相似，真是古怪又微妙的缘分。
一股浓郁的黑色烟雾，从西烛后背蝴蝶骨之间钻了出来。
黑烟围绕着她的身体旋转两圈，干燥的热气让湿漉漉的长发瞬间变得柔顺蓬松，身体也完全干爽。随后，这黑烟又如灵活的触手，从架子上拎起干净的浴袍，轻柔仔细地穿到她身上。
浴室外，酒店房间里，一个女人正坐在沙发上等着西烛。
这女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娇小，眼神明亮果决，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精明干练的气质。
然而，当女人抬头看见西烛洗澡出来的时候，先前那身女强人的气势却软了下来。
“西烛，网上爆出来的那些黑料，公司会妥善处理的。”女人斟酌着开口说，“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相信我。”
什么网？什么黑料？公司又是什么东西？
西烛不明所以，慢慢走到陌生女人身边坐下，顺手把一个丝绸流苏的抱枕搂在怀里，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女人。
那女人又接着说：“但是，现在娱乐圈大环境就是这样的！你17岁出道，到现在也有七年了，应该有心理准备才对。我真没想到——”
“嘘～~”西烛低声打断道，白皙修长的手指抵在女人唇上。
“我没听懂。什么网？娱乐什么圈？公司又是什么？”
“还有，你又是谁？”
女人错愕地看着西烛。
半晌后，她无奈地叹气：“我知道，过去几年没怎么管你，我这个经纪人很不称职。这是我的错。我也是中途接手，并没有预料到那些流言蜚语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西烛，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还能相信我。”
西烛笑了笑，不知道这女人为何祈求原谅，但却从她的眼睛里感受到了诚意。她是出自真心的抱歉。
但可惜，她要道歉的对象已经不复存在。
真正的顾西烛，已经死在那两个男人的手下。
邪神捏住女人的下巴：“尽管你很有诚意，但为时已晚。这具身体——你认识的那个顾西烛——已经死了。”
“……啊？你说谁死了？”女人茫然道。
“顾西烛，已经死了。”西烛淡淡地说，语调轻飘飘的，好像只是在说一页书翻了过去。
“不是，西、西烛你别开这种玩笑，你——啊！”
女人突兀地停了下来。
因为西烛瞳眸里的黑色，突如潮水般褪去，露出诡异的浅灰瞳色。
像是深山幽谷里的浓雾凝聚在她的双眸中。
“你、你的眼睛……”女人的声音颤抖起来。
“我被封印了2000多年才重回人间，”西烛的声音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蛊惑力，“现在，我需要你详细告诉我，如今的人间界是什么样的。”
女人直愣愣看着西烛。
她的脑海中翻涌着许多疑惑，但这些疑惑很快又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似的，噗的一声，自行消散，消失无踪了。
“好的。”女人点点头。
真乖。
西烛满意地摸了摸女人的头发和脸颊：“首先告诉我，你是谁？”
***
两个小时后，西烛弄懂了一些概念，也搞明白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顾西烛，星途传媒旗下的艺人。
7年前以歌唱比赛冠军的身份出道，红极一时，但很快就开始走下坡路，混到如今只是一个糊得很彻底的十八线小明星。
三年前，顾西烛原来的经纪人出意外之后，李萌接手成为她的经纪人的，一直到现在。
而李萌口中所谓的黑料，则是指顾西烛出道以来就一直伴随她左右的各种谣言。
比如说她私生活混乱，靠着包养她的金主才获得了唱歌比赛冠军；能接到各种小角色的戏，是因为睡了导演和投资人；还说她插足别人的婚姻，没文化、人品恶劣等等等等。
“因为负面新闻多少能给你带来一点存在感，所以我也没有太重视。”李萌语调自责，“但我不知道原来除了网上的谩骂和骚扰之外，竟然还有快递死猫死狗、跟踪骚扰，甚至撬门进屋这样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原来你的压力会大到想要自、自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现在想想真是后怕，要是我们晚一步赶到麦青山的话，后果真是太可怕了。”
西烛眨了眨眼睛。
……自杀？
不对吧。
两天前，她脱离封印之地，一直以黑烟的形态东游西荡。昨日夜里，她才游荡到这个城市。
2000多年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人间界早已经不是西烛记忆里的模样，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让她感陌生，同时又无比好奇。
这里灯光迷离暧昧，霓虹耀眼，空气中弥漫着醇厚的酒香，阴暗处有男女喘息着纠缠在一起，随处可见倒地的醉汉，以及街头穿着清凉暴露的女人。
“砰！”
忽然间，爆竹似的声音响起，死亡的糜烂气息也随之蔓延。
有的人似乎听见了这声响，但他们只是略微停顿一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迷茫地望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西烛朝着“爆竹声”传来的地方飘去。
那是一条背街的小巷子，越是往里走，空气中难闻的酸腐味就越浓重。
一高一矮的两个男人从巷子深处跑出来，他们身后，有一个白衣女人倒在了血泊中。
那是真正的顾西烛。
容貌漂亮，身段高挑修长，虽然胸前有伤，但皮囊相对完整，也算是如今她有限的选择里最满意的一个了。
西烛隐于暗处，等幽冥鬼差来带走顾西烛的灵魂之后，才现身出来，附身到皮囊之中。
白衣女人从血泊之中站起身来，充满好奇地用凡人的感官和视角来打量这喧哗热闹、五彩缤纷的世界。
她花了点时间适应现代女人的高跟鞋，又挖出嵌在心脏内的金属小颗粒，用净术清洗掉身上的血迹之后，才歪歪扭扭地走出小巷。
一整夜，她都在街头闲逛，东看看西瞧瞧。
到第二天早上，她又学着自己观察到的方法，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带她去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方。
于是，出租车将她送到了麦青山。
这是澜市郊外的旅游景点，山顶有一个观看日出的网红玻璃栈道。
抵达后，她操控司机的意识，让对方忘了车费这回事，接着便顺着台阶，一步步，优雅地走到了山顶的玻璃栈道。
山顶薄雾迷漫，东方透出霞光，红日将出。
西烛惊叹人间界如今的建筑水平，而后便双手撑住栈道护栏，轻轻一跃，直接翻身站上了护栏的石柱。
周围等待日出的人发出一片惊呼。
西烛对周遭的反应毫不在意。她张开双臂，神识在掌下向四周蔓延铺展，寻找自己的目标。
山风骤起，乌黑的长发和纯白的裙摆随风猎猎飘动。
就在这时，李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顾西烛！你做什么？！快、快下来！”
***
西烛明白过来，原来她在麦青山的举动，让李萌误以为她要自寻短见。
但其实，她只是想要一个制高点，方便铺展神识找人而已。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麦青山？”她又问道。
“早上唐瑞送礼服来你的房间，结果发现你不在，连床铺都没有动过，手机也打不通。他知道你最近的状态不好，很担心……后来，我们两个一直到处找你。”
“幸亏老天帮忙，我碰巧看见你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俩赶紧打车跟上，这才到了麦青山。”
西烛微笑，捻起女人的一缕头发，“我一直都很喜欢人间界，这里总是很热闹。2000年后的今天，更是有许多以前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我不是顾西烛，但会以顾西烛的身份留在人间界。”
李萌呆呆地望着她。
什么“人间界”，什么“2000年后”？她完全没听懂，但不知为何一点都不在乎，甚至连追问一句的想法都没有。
“顾西烛她……我平时怎么称呼你的？”西烛问。
“你平时叫我‘萌姐’。”
西烛点点头，既然要用顾西烛的身份留在人间，自然就得入乡随俗了。
“萌姐。”她勾唇，轻声说。
“笃笃笃，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西烛看看李萌，打了个响指，让她从被掌控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谁在敲门？”西烛问。
李萌眨了眨眼睛，恍惚地愣神两秒钟之后，才反应出西烛刚才的问题。
“……应该是唐瑞。”李萌回答，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西烛为什么会凑到自己跟前，也忘了刚才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她看了西烛两秒钟，随后抛下心中疑惑，起身去开门。“他应该是给你送晚礼服过来。”
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小伙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纯白色的大盒子。
“这是什么？”西烛问。
“小顾姐，”唐瑞将盒子放在床上，“这是你的晚礼服呀。”
“晚？礼服？”西烛偏头，这又是什么？
李萌揭开盒子，拎出一袭烟灰色渐变星光长裙。
裙子是多层流纱材质，面料轻薄飘逸，从浅灰色逐渐晕染过度到裙摆的黑色，无数闪闪发亮的小碎钻嵌在上面，随着裙子颜色变深而越来越密集，仿若坠在天幕中的漫天繁星。
“试试看，”李萌说，“我好不容易才找SHUM品牌的设计师借到的。”
唐瑞也说：“小顾姐肤白貌美，在颁奖礼上穿这条裙子肯定能惊艳众人，尤其能将于娜娜给比下去！”
西烛不明所以，但还是拎起长裙在身上比试了一下。
“为什么叫它晚礼服？”她问，“……因为它代表黑夜？但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可完全比不了天上的星星。”
唐瑞茫然地看看李萌，小顾姐这话怎么那么奇怪呢？
但李萌似乎完全没觉得西烛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她微笑地耐心解释说：“晚礼服就是晚上穿的正式礼服啊。所有参加颁奖礼的人，都会穿上晚礼服，漂漂亮亮地走红毯的。”
“颁奖礼？走红毯？这又是什么？”她问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十八线小糊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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