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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接回家 ...

  •   张府后院里有一座紧闭的屋子,这屋子味道古怪,是雨后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的味道,整个空间十分狭窄昏暗,只有两边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就灭了两盏。

      昏暗的角落里,有一具非常羸弱的身子卷缩在地上,在灯光若隐若现间可以看到她头发散乱,嘴角干裂,脸色苍白无比,破烂的衣服显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一道道伤痕累累的鞭痕,血迹都渗透到衣服外,看起来被折磨的十分凄惨。

      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打开,进来一位肥头大耳的的男人,他手上拿着一条黑色鞭子,边走边挥着。

      “哼,还没死啊,正好给爷出出气。”男人看见她露在外边的肌肤,一双死灰样的小眼睛露出邪恶的光芒,猥琐的嘿嘿两声。

      路过的丫鬟们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声早已见怪不怪了,抖了两下身子,加快了步伐。

      “不好了,不好了,后院走水了。”小厮急冲冲的拍着房门,喊道:“少爷,少爷不好了,后院走水老夫人还被困在房里。”

      “鬼嚎什么。”猥琐男不耐烦的拉开门,抬脚就朝着小厮狠狠踹过去,霎时,一道银光闪过,猥琐男狭小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的倒地了。

      “啊啊啊……大人饶命……小的已经按您的吩咐……”小厮话还没说完就到底不醒了。

      沈彧紧紧握住匕首,满是血丝的眼睛里藏着惊人的恨意,他凶狠的瞪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随后转身推开了门,当看到躺在血滩里的人儿时,他整个身子狠狠颤了两下,撒开步子啷当的跑上前。

      “洛……洛洛……”沈彧跪在地上抱起姜小洛,看到从她腹部不断流出的血时,眼里含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恐惧,他慌乱的拿手去捂着,大量的血却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姜小洛睫毛微颤,如初生羽翼般柔弱,脸色惨白如纸,好似下一秒人就不在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有些呆滞,慢慢道:“阿……彧哥……真的是……你吗?”

      沈彧的声音似乎卡在了喉咙,有些哽咽的说:“是我,是我!”

      不是在做梦,姜小洛伸着满是血腥的手,想再摸摸他的脸,然而伸到一半却没有了力气,她虚弱的冲沈彧笑了笑,眼神里充满了悲切,泪,也顺着脸颊滑落。

      “阿彧哥……我想阿娘了,我好想回家,那件喜服我秀了好久……我多想穿着嫁……嫁给你……阿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了好……”

      姜小洛倒在他的怀里渐渐无声,一朵朵血色之花绽放在地上。

      “洛洛,洛洛!”沈彧低喊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后浑身僵了僵,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的心像是被尖锐夫人刀子割去了一块,疼得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低头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动作像是万般珍惜一样。

      “好,阿彧哥带你回家。”沈彧小心翼翼的抱起姜小洛的尸身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一出房门便有数百名身穿盔甲的士兵等着他,而他好像看不见一样,双目空洞,像是被掏空了灵魂,嘴唇蠕动着,却始终发出“回家”的两个字眼。

      “大人……”副将上前一步却被同伴拉住,叹了口气又退了回来。

      半月后,张侍郎在朝中连连被参,贪污受贿、私吞军粮等多数重罪,证据确凿,圣上大怒,另其抄家问斩。

      大靖与大梁连年征战,沈彧投身战场,凭着一股不要命的拼劲与谋略,数十年间屡立奇功,官拜正一品大将军,然而却在最后一场荡平皇宫的大战中,与敌国皇帝同归于尽,享年四十一,一生无妻无子。

      据大靖史册记载,沈彧字穷量,安县双河村人,原是村中混混,与大靖六十八年参军,戎马半生,共立军功三十一件,其中大功十二件,与阳城之战中为国捐躯,享年四十一,大靖康平皇帝后追封其为定安侯,妻双河村姜氏为一等诰命夫人,并无子嗣。

      ……

      大靖六十九年,冬。

      二月份的天,很冷,因为刚过完除夕百姓们都出来享受难得的喜庆,大街上人声鼎沸叫卖声不断,这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马夫穿着大衣将自己捂得紧紧的,瑟缩着身子坐在马车外,时不时地哈一哈口中的热气,摩擦着差点冻僵的手,心中暗骂大冷天派他出来接人的管家。

      姜小洛低眉垂眼的缩在马车最里边,穿着一身缝缝补补洗得发白的粗布裙,裙边儿都已经散了线,胸前挂着一个浅蓝色破布做成的小包,她脚上穿着一双磨破了的绣花鞋,露出了脚腕,在寒风中冻得发紧。

      她家是在双河村,原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家里有阿爹阿娘,还有一位五岁的弟弟,虽然阿爹平时喜爱赌博,输了又爱打人,但日子还算过得去。

      然而就在两天前,她刚和汪师傅从山上采完草药回来,一到家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家里竟来了两位陌生的姑娘。

      乡亲们围着她家交头接耳的说话,平时对她冷嘲热讽的邻家大娘居然异常的拉着她的手说:“我就知道,咱们的小洛长得这般标志,哪是什么普通人,婶娘平时待你不错吧,富贵了可别忘了婶娘啊!”

      从邻乡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话中,姜小洛隐约听明白了事情,她好像不是阿娘亲生的,似乎是某位官老爷的女儿,这次是来接她回去的。

      “婆娘,这次咋们发了。”

      “辛亏当初听你的话留下了这丫头,要不然哪有现在的富贵啊,哈哈哈……”

      姜小洛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望着坐在床沿掩面哭泣的阿娘,看着一脸激动的数着银两的阿爹,五岁的阿弟扒着她的脚一直“阿姐阿姐”的叫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姜小洛不想跟她们回去,她在村里生活的好好的,有师傅有闺友,还有,一直在等的人。

      但其实姜小洛知道,自己离开已经成为了现实,当天晚上,她甚至还来不及和任何人告别就被阿爹送上了马车。

      姜小洛看着渐渐远去的家乡,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要被带到哪儿去,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能低着头,默默听着旁边两位丫鬟的闲聊。

      “落梅姐,你说这次夫人怎么这么大度,派人去寻老爷失散的女儿?”

      “夫人的事,哪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胡言的,担心被管家知道了,发卖了你去!”说话的丫鬟衣着光鲜,鬓发上还佩戴少许的首饰,看样子在府中有些地位。

      “我也就只敢跟姐姐您说说,要是在外人面前,我也是一字不提一字不说的。”红莲嘻嘻笑笑讨好道:“再说了,姐姐您跟我们不一样,没准哪天就成了姨娘了,有三少爷一句话,管家哪敢得罪您!”

      这话中听,落梅听着心里也舒坦,她瞧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姜小洛,低头附在红莲的耳边悄悄道:“三小姐不是定了一门娃娃亲吗,最近那张府夫人频频来府中拜访,听说是有结亲的念头,京城里谁不知张府公子命格不好,生性又暴躁,夫人为此都急死了。”

      红莲悻悻然,她也听过张府公子的大名,那脾气何止是暴躁,一年内都折磨死三位姨娘了,现如今连丫鬟都不愿跟他。

      “那夫人的意思是,想让六姑娘代替出嫁吗?”

      看到落梅点头后,红莲震惊的道:“三姨娘肯?”

      六姑娘可是三姨娘的亲生女儿啊!

      落梅戳了戳她的脑袋,眼眸中闪烁着亮光,很是赞同的说:“哪里不肯?三姨娘如今有儿子,夫人又答应给她三间铺子,让她主持中馈,这么难得的事,要是我,我也答应。”

      “这么说,这六小姐寻回来也是个没用的主儿?”红莲咬咬牙,有些恼羞成怒的瞪着姜小洛,她原本还打算借此机会向三姨娘邀功来着,哪成想成了一场空了,她本来就对这次大冷天出门接人的任务不满,如今更是不乐意了。

      抱在手上的汤婆子又不热了,她瞧了眼坐在对面的落梅,没大好意思拿她的,于是侧身将姜小洛手上的拿了过来,然后看都不看她,转身撩起车帘。

      红莲看着路边堆积的雪,眉目一皱,红唇齿白一开,问马夫道:“还有多久能进京城?”
      马夫转头道:“回姑娘,还有半个时辰。”

      “怎么还要这么久?”红莲眉头一蹙。

      “雪天路滑,走的慢点。”

      “你快点儿,小姐受不住寒!”

      “是,是。”马夫哈腰赔笑,见红莲缩回了车内,下一秒就不屑的轻‘切’了一声,满眼鄙夷,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娇贵的千金啊,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庶出。

      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马夫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想着也在外面溜达的挺久了,也能向夫人交代了。

      “这天可真冷啊!”马夫感叹一句,加快了速度。

      马车哒哒哒的进了京,刚走到管道上,前面忽然人潮拥挤,百姓们一个个欢呼的说什么“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得胜归朝。”

      马车不得不停了下来,姜小洛抬头瞧了眼红莲和落梅两人,见她们正附在车窗上往外看热闹,她心里紧了紧,刚刚这两人当她听不懂说话也没个把门,殊不知她也跟李师傅偷偷学过字,
      她隐约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姜小洛咬咬牙,紧张的捏了捏腰侧,那里面藏着一块黑色的玉佩,那是在她七岁时,村里的阿煜哥送她的,她连阿娘都没告诉,每天都把玉佩藏在身上,就是怕被阿爹发现了拿去当了赌博。

      虽然乡亲们都很怕阿煜哥,说他是土匪强盗,但是,姜小洛不怕,阿煜哥会在她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帮她打回来,会在她挨饿受冻时,带她去后山打猎生火取暖,那是她最开心的时光,可是有一天,阿煜哥说他要走了。

      “洛洛,阿煜哥答应你一定会回来的,所以,你要在村里等我。”

      阿煜哥。

      姜小洛咬咬牙,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现在大街上人多,要是现在逃出去的话……

      “听说了吗,这次沈将军又大破敌军,亲手砍下了敌方的首级。”

      “我听到的怎么是围剿了占山为王一直让官府头疼的山贼啊?”

      “你这是哪几年的消息了,这次沈将军是奉旨操练兵马,哪知碰上了不长眼的蛮子,这不,倒霉的做了垫脚石。”

      官道上,老百姓自觉的站在两边,叽叽喳喳的人云亦云起来。

      “爹,爹。”小男娃坐在他爹的脖子上,拿着糖葫芦的手指着前方,满脸兴奋的说:“来了,来了,好多好多马。”

      前方几千人马大浩浩荡荡的走来,整齐的步伐踩得声势浩大,那排山倒海般的肃杀气势扑面而来,竟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无言的让百姓们心中胆怯,顿时,街道上竟无人敢开口说话。
      “诶,六小姐跑了。”

      马夫转头对着还在看热闹的两人骂道:“你们怎么看人的,还不快追。”

      姜小洛不断的向前跑,面色慌乱的往后看了眼追过来的三人,她咬咬牙专门选人多的方向去。

      前几天刚下了雪,地上被人踩得很泥泞,姜小洛脚一滑噗呲一下摔倒在地上,这一下摔得狠了,姜小洛脑袋直接磕在小摊贩的柱子上,面色顿时就痛苦的扭曲了起来。

      “快,把她拖到马车上去。”

      姜小洛抱着柱子不撒手,不管不顾的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强抢民女了,救命啊!”

      “救命啊……”

      周围安静一片,就她一人的声音绕耳,顿时引起众人的目光。

      “叫什么叫,还不快堵住她的嘴。”落梅臊的脸都红了,趁乱狠狠掐了她几下。

      姜小洛豪得更大声,心里也害怕极了。

      马夫使劲的扯下姜小洛的一只胳膊,反转压在背后,也不管有没有伤到她。

      手指被一根根的掰开,姜小洛的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心里涌入一股绝望。

      “啊……”

      忽然,马夫的身子被人一脚踹飞,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当场就昏了过去。

      红莲一转身,俏丽的小莲就被什么东西喷了一股热气,她吓的后退一步,再一抬头,血液顿时直冲上脑后,背部的汗毛根根直立,她满脸惊恐的看着骑在马上的男子,结结巴巴道:“沈……沈……将军……”

      沈彧看着趴在地上的姑娘,手中倏然一紧,他眼里有着丝丝点点的冰冷,漠然道:“带走。”

      “是!”身后两位将士上前,一人一个扣住红莲和落梅。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姜府三少爷的姨娘。”落梅拼命挣扎着,“沈……”忽的对上沈彧冰冷的目光,瞬间哑然无声。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投去怜悯的目光,惹谁不好,惹上了这位杀神,然而下一秒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沈彧居然亲自下了马,走到那姑娘的旁边。

      “抬起头来。”沈彧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是他几年前用火计烧了敌方的大本营,被浓烈的烟给呛伤了。

      姜小洛闻言仰起了脑袋,她脸上脏兮兮的,还有两道清楚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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