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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拿自己人头来比谁杀人多?”

      谢积光非但对顾盏话中杀气不以为意,反倒饶有兴致地弯了弯唇角,好似春日折花,而非刀光剑影:“有点意思,倒也不是不行,不过——”

      他刻意将“不过”两字拖得很长,含笑扫过顾盏时,讥讽几乎满得溢出来,偏偏放在他身上,只觉是少年的心直口快,而不觉刻薄:

      “顾道友说杀我说了多少次?我还不是有胳膊有腿活蹦乱跳站在你眼前。可别顾道友最厉害的是一张嘴,而非应当用来杀人的剑吧?”

      宿饮月刷新对谢积光的认知,并且收回那句论阴阳怪气谢积光不如儒门圣人的话。

      看起来谢积光不但是个杠精,还相当地掌握阴阳怪气的精髓。

      最多就是儒门圣人更刻薄毒辣,而他更弯弯绕绕。

      各有所长。

      顾盏看着无动于衷,月光落了一层在他身上,是俊美皎然,也寒凉如霜,只淡淡回了几个字:“可以一试。”

      他们两个都是说到做到之人。

      两句话的交谈间,风动云移,天色骤变。

      一面夜幕深深,乌云沉沉;另外一面明月当空,霁然浩渺。

      两人各居一边,各自对峙。

      如光与暗,永远相对相克,永远水火不容。

      谁心里都清楚彼此不是戏言。

      顾家的事未解决,顾盏便不会放弃向谢积光动手的打算。

      顾盏不介意将这打算提前到今晚兑现,谢积光也不介意提前除去一大隐患。

      仅此而已。

      鸟雀吓得扑扑乱飞,震得树枝颤动不止,枝叶簌簌,摇落半枯不枯的叶子零散铺在狼藉地上,更显萧索。

      这一片压抑之中,只有一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抬起手使劲鼓了鼓掌,掌声清脆,叫人怀疑鼓掌者是不是还遗憾没点瓜子茶水。

      少年兴致勃勃向宿饮月道:“不是我说,他们看样子是要来真的,非死即伤,你真的不去劝劝他们别在这里打?”

      “不用。”

      宿饮月目光一直落在那边,却极轻微地摇了摇头:“这是他们的事,我插不着手。”

      宿饮月心中所想,确实也如他口中所说。

      顾家的事,谁都没体会过举族性命背负在一人脊背上的重,谁都没资格劝顾盏。

      他不知道谢积光在这件事上扮演过何等角色,起到过何种作用。

      但就事论事——

      顾盏应该知道一个答案,谁都没资格在这件事上拦顾盏。

      圣人发觉宿饮月的神情非常清明,清明出了一点水中皓月的意思,只应梦里有,红尘高天两不沾。

      他像是心里有规规矩矩的度,人也规规矩矩地跟着度来走,该做的誓死不放,不该做的半点不碰。

      有情到了几近无情的程度。

      被这点清明打动,少年竟出奇跟着想了想,认可道:“你说得对。”

      “百年前世家宗门那就是一摊破事,烂到根子里去,比现在还要烂,谁也逃不脱,有什么好讲的?一提就是一身晦气,我们换个话说,不管他们了。”

      宿饮月:“……”

      尽管他也觉得世家宗门这摊事的确挺破事的。

      但是把自己一起给骂进去到底有点不太合适吧?

      少年嫌干说无聊,一把抓过一旁神游天外礼家宗主的扇子,礼家宗主对他尴尬一笑,少年也不在意,敲敲手背道:“不如还是来谈一谈你该何去何从。”

      他说得单刀直入,言语也相当直白,不留情面:“首先,你别指望我会为你直接出头对上道门老家伙,然后儒道相争。”

      “一旦儒道相争,这天下必然大乱,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少年望着天象说到。

      他眼眸变成幽谧深邃,只些微神态上不足道的变化,却判若两人。

      在这之前,没有比他更不像圣人,毕竟圣人高高在上,威严莫测,不该是个一张口就是骂人,一骂人就是猪猪猪的少年。

      但在这之后,没有人比他更像圣人。

      “死人若是能死得有价值,我不介意死人,甚至还相当欢迎。但死人若是死得没价值,我一个人也不愿意让他去死。”

      “你是宿家少主,身份高贵,自然有人愿意为你前仆后继去死。但这套在我儒门行不通,凭什么为了保你,为了替你出头,要去踩道门那家伙的套,好让他名正言顺当个搅屎棍去杀很多人?”

      高深莫测,注定保持不过三息时间。

      因为少年说完后,又拿扇子点在法家家主肩膀上咆哮起来:“拿这蠢货举个例子,我愿意把他押过来给你赔礼,就是因为你没死,所以他也没死。”

      “要是你死了,管不管他是我的徒弟,我还让他陪个屁的礼?直接烧了和你一起下去给你赔礼算了。”

      宿饮月:“……”

      他看着法家宗主心如死灰,枯如槁木的模样,觉得自己可能是很难再对法家宗主生出负面情绪了。

      因为有儒门圣人这样一个师父,他已经足够惨。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惊奇道:“难道我应该有这个指望吗?”

      这回说不出话的变成少年:“……”

      他清清嗓子,佯装无事道:“你心里清楚就好,那么我把剩下一个选择明明白白地说给你听。”

      “舍弃宿家的身份,入我儒门,做我亲传。”

      其实这选择说不上差。

      宿朝鸣对宿饮月的疼爱明明白白摆在那里,无论名义上舍不舍弃宿家的身份,宿饮月皆是宿朝鸣掌中珠心头肉般的独女,分毫不影响他该有的地位。

      而儒门圣人亲传的身份,本也不比宿家少主的低。

      遑论还能借机脱险。

      情理上来说,宿饮月没有不应的理。

      宿饮月静静未言。

      法家宗主倒像是条被戳到尾巴的喷火龙,从死灰堆里熊熊烧了一把怒火出来,正想跳起来喷火时,被礼家宗主一把按了回去:

      “师弟。”

      他看着法家宗主,向来和稀泥做好人的温吞眼眸里,有截然不符的清醒。

      因为看得清醒,自然而然生了怜悯。

      “没用的,师父决定的事情,便是彻底定好了。”

      宿饮月望儒门圣人,另一边顾盏和谢积光的对峙到了最极致,半边是最纯粹的不见底暗色,半边是光明浩然,随时随地都会暴起杀人。

      受其影响,这一处氛围变得空前尖锐而紧张,如同无形之手上长长的指甲紧掐住了心脏处那一根弦。

      “多谢您的好意回护。”

      宿饮月这一句道谢诚恳极了。

      儒门圣人曾经护过原主性命是真的,如今想要好心给他一条退路也是真的。

      那么他就该诚诚恳恳道谢,认认真真把这份好意记下来放心头。

      少年神色微舒,以为宿饮月要答应下来。

      “但我怕是要浪费了圣人的这番好意。”

      他等来的却是宿饮月的这一句话。

      没有阵法隔绝,宿饮月声音清淡,流泉般流入每个人耳中。

      原本躁动不安的风忽然止了,光与暗的对峙无声无息消失在夜空里,又是一片如寻常的夜朗星稀。

      顾盏不知何时持剑立于宿饮月侧后方,星月辉光照清他庭前芝兰般惊艳出众的相貌,却比那些未经风雨的芝兰玉树远为沉淀,由于沉淀,也远为漠然无畏。

      他在与谢积光的对峙中先收了手。

      因为宿饮月拒绝了圣人。

      圣人的喜怒难辨,圣人的恩惠也如天威不可拒。

      纵使儒门圣人上一刻还有说有笑,谁能知晓他下一刻不会雷霆出手?

      谢积光的事可以押后再算,性命可以押后再取,顾盏为之隐忍磨砺百年,早不会争一两天的长短。

      但宿饮月是他要护住的人。

      一口气也受不得,一点危险也不能有。

      看着顾盏和谢积光两人,少年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啊。”

      他倒没有生气,只问宿饮月:“你真的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

      宿饮月颔首。

      大约是今晚的大起大落对宿饮月来说着实刺激,他在这个话题上面难得话多:“您当我是十年怕井绳也好,当我是逆反心理做事不过脑子也行。如您所说,四门的那些证道天下,太费劲太事多了,我掺合不来,只想好好练剑。”

      然后把那些烦人的给一锅端了。

      少年了然,笑道:“道门那家伙拿你当棋子,还是相当重要一枚棋子,你便怕我也用你来做点什么。”

      不管他有没有这个心思,能够以这样坦然的姿态说出来,心胸就相当了得。

      宿饮月便也坦荡道:“比起怕,更多是痛恨,所以索性不沾不碰不招惹。”

      少年理解道:“人争一口气嘛,谁修行不是为了腰杆子更硬?”

      他的态度像是发自内心。

      没人能叫圣人假意逢迎,哪怕是敷衍一句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

      话说开到这里,也就没有必要再谈。

      少年爽快地道了个别,带着礼法两家宗主转身就走,回到儒门所在。

      圣人所居的地方,竟和那些贫寒书生毫无二致,甚至比贫寒书生还要不讲究,翻旧了卷页的书铺了满桌满地,灯盏边缘凝结着厚厚的一层蜡油,将铜灯盏点缀得斑驳油腻,宛如泣泪。

      法家宗主躬身站在少年面前,等着他说话。

      他对自己这位师尊的尊敬发自内心。

      正是因为对自己师尊的尊敬发自内心,才会不择手段去达到他师尊所想要的天下,乃至于道上和他师尊有了分歧。

      少年这次没有再愤怒蠢猪蠢猪地骂法家宗主。

      他在榻上坐了很久,纸窗上侧影凝固如剪,半晌,只说了一句话:“老二,你欠那位宿家少主的。”

      说要收宿饮月做亲传时,少年有后半段话没有说。

      他前面说过,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候,儒门不可能为一个宿饮月得罪道门。

      收宿饮月为亲传,也是一种得罪道门,也是给了道门圣人最好的开战理由。

      所以他要收宿饮月做亲传,就必须推自己一个亲传出去。

      仙台城的事大半因法家宗主而起,他自己作的死怪不了谁,推他出去有理有据,非但能成功堵上道门圣人的嘴保住宿饮月,还能用来揭开一部分道门圣人的打算。

      少年有心疼有惋惜,却并不是下不了手,舍不得。

      因为法家宗主自己做的事,该自己承担,儒门和自己不是法家宗主有恃无恐的避风伞。

      而且正如他所说——

      人命在量不在质,没有谁的命一定比谁高贵。

      但是宿饮月没有答应。

      他明明听懂儒门圣人的话,有再好不过的机会让自己的仇人痛不欲生,却没有答应。

      也许是善心发作,也许是不屑为之。

      少年朝后仰到靠枕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现在算是知道道门那家伙,为什么一定要宿家的少主非死不可了。”

      “他少时起就心高气傲,认为自己得世间所钟,天道所厚,认为自己有世间最好一切求不得之物。如今老菜皮了也不改这副死德性。”

      “他怎么可能容忍旁人有他没有的,有他失去的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

      萧家家主从没有想过萧凤辞会忤逆自己。

      他气得像是被人当胸来了重重一拳,所有志得意满都化成堵在心口的郁气,座椅上金龙吐珠的扶手被寸寸拍裂,明珠滚落在地:

      “如今你修为与为父齐平了,翅膀硬了,会忤逆为父了。”

      所有父慈子孝的虚假温情都被撕成碎片,荡然无存。

      萧家家主胸口起伏,森森道:“你别忘了是为父,是萧家,当年为帮你避开道门圣人的预言,为帮你避开雷劫九日加身而天下追杀不止,做了多少将天下一起骗住,醉了多少把这场寓言和天劫彻底推到和你出生时日将近的宿饮月身上去。”

      “就算这百年间将你扮作女子,不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你性命考虑?”

      这是唯有萧家父子之间知道的,连四门圣人亦不清楚的内情。

      “你和宿饮月之间,只能活一个。”

      萧家家主如此动怒,萧凤辞却一点都不惶恐,既不请罪,也不示弱,脊背挺得如出鞘的剑,淡声道:“我知道。”

      倘若你从出生开始,就被人在耳边翻来覆去地提,耳提面命地念,软硬兼施地逼这件事情,你也很难不知道。

      “你知道?”

      看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萧家家主不由大怒,转身拍碎了另一侧的扶手:“你知道还在这里跟我犟?不肯去杀了宿饮月?莫非宿饮月真有这般好,她又不是男人,还能将你迷得神魂颠倒?”

      萧凤辞和萧家家主之间隔着一整座丹墀,只能抬头仰视萧家家主。

      但看他模样,仿佛比萧家家主高了一整座丹墀的人是他。

      “父亲不必如此。”

      明珠滴溜溜滚到萧凤辞跟前,他眉也未抬一下:“不想杀宿饮月,只是我不想为萧家做的千千万万件事里的一件而已。”

      区别仅在于以前萧家家主拿自己父亲的身份,拿萧家来压他的时候,他答应了。

      而这次他不打算答应。

      “宿饮月不该死。”

      说出这句话时,萧凤辞心里想的是真是可笑。

      他和宿饮月在一起待多了,竟也会像宿饮月那样去说话,简单意气,再无他顾。

      萧凤辞偶尔也会恍惚想,若是没有乱七八糟的雷劫寓言,若是没有证道天下,没有四门五家的倾轧纠纷,他会不会也能活得像宿饮月那样金尊玉贵,年少无忧。

      那是他曾经最向往的东西。

      也是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触碰到的东西。

      因为乱七八糟的事始终在,宿饮月能在这堆事里活出真正的少年模样,自己却活出了满腹心思与算计。

      他这辈子都做不了宿饮月。

      所以他希望宿饮月始终能做宿饮月。

      萧凤辞平静补完后半句话:“我不会对他动手。”

      这一回四分五裂的是椅子本体。

      萧家家主微微喘着气,眼睛狠狠地瞪他,似在考虑着该怎么骂这个不孝子。

      萧凤辞习以为常,转身淡然道:“父亲若无其他吩咐,我就先告退了。”

      她红裙繁复华贵,裙摆金线在光下微微,光影流丽,半是拖曳在门前地毯上,半融进黑夜里时,如夜色中开出靡艳的花,萧凤辞扶着门框,偏过头,容颜华美:

      “告退去找宿饮月,免得父亲派去的小喽啰打扰了他。”

      萧凤辞空有一身骨气,处处受制,委曲求全半生。

      他的阿月不该受委屈。

      ******

      道门圣人的办事效率,一点都没有让宿饮月失望。

      绝杀令在第二天清早轰轰烈烈传遍天下,看到的知道是绝杀令,没看到的见那架势,还以为是光棍几百年的道门圣人终于寻到道侣,才需要如此大张旗鼓。

      彼时,他正在仙台城想着接下来往哪边走,手中拿着宿朝鸣新鲜派人送过来的传讯符。

      里面充斥着宿朝鸣海浪咆哮般的大吼大叫,暴跳如雷,生平仅见地将自己不舍得动一根手指的独女骂个狗血淋头。

      并且让宿饮月别担心,宿家既然回到南洲,道门想要动手,那也就只能是想想了。

      况且历来没有因为一人,株连一家的道理。

      骂到最后宿朝鸣火气估计消了,记起来安抚宿饮月,让他别担心,在仙台城里等自己,他亲自过来接宿饮月回南洲。

      宿饮月将传讯符拍在桌上,神情凝重:“我一定得赶在阿爹前来仙台城前离开。”

      谢积光很理解,想去拍宿饮月肩膀的手中途被顾盏剑鞘隔开:“离家出走这种事情,我们都明白,谁年少的时候没做过呢?”

      宿饮月:“……”

      他沉默地看一眼离家出走后建了阴阳两界的谢积光,又看一眼离家出走后在魔域沉浮百年的顾盏,很想说自己的离家出走和他们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解释道:“一来道门圣人不是一般人,谁知道他会不会不顾一切?我不在,宿家反而好受点。”

      “二来,我想好好练剑。”

      宿饮月将瀚海长风和传讯符一同拍在桌上。

      他从未有过这样热烈和露骨的时刻,骨子里滚烫的血和火怎么都藏不住,从眼里叫嚣出来,将霜天秋水都染成满江红枫。

      叫顾盏和谢积光情不自禁生出自己还不如一把剑的错觉。

      宿饮月道:“要是我回宿府,恐怕阿爹不会放心放我外出历练,我便再没有了练剑的机会。”

      对一个剑纯来说,这是多么可怕的折磨?

      “北域。”顾盏只说了两个字。

      谢积光脸色很不好看。

      事实上昨夜夜里,谢积光来寻过顾盏。

      他敲响顾盏门时懒洋洋倚在柱子上,一身倜傥,哪怕是深夜来见仇人这种理应提刀杀人的戏码,他也光鲜亮丽,俊朗飞扬。

      顾盏自不会先说话。

      能给谢积光开门,而不是直接隔着门给他一剑,已经是顾盏所能做到极致的容忍与退让。

      谢积光一点不和他客气,径自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方慢悠悠地道:“杀了你,对我来说既没钱,也没好处,按我杀人的原则看你很不该被杀,之前破例是因为我看你不顺眼。”

      “但现在不一样。”

      他风流跌宕惯了的人,无拘无束,像天上的云栓不住握不住,指不定下一刻往哪儿飘。

      能叫他如此正经的唯有一个人:

      宿饮月

      “道门圣人,我了解一点,偏执得紧,他想杀宿大小姐,就绝不是书面上铺天盖地的绝杀令那么简单。”

      谢积光提及道门圣人时呵了一声:“为此,我愿意先暂且放下对你的不顺眼,等此事事了后,你想怎么不死不休,我陪你。”

      他进来前后,顾盏一直在擦剑。

      他擦完最后一寸剑身,眸光比剑光更冷,不答反问:“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留你到现在?”

      四周温度回升,两人的刀与剑也终于收敛。

      谢积光问:“你怎么想?”

      谢积光问得模糊,顾盏答得也模糊:“北域。”

      他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

      谢积光听闻这两个词以后敛起笑意:“你疯了?北域是什么地方?你在北域有多少仇家你自己不知道?”

      他诮然道:“还是说你想让宿大小姐见见你在北域杀过多少人,沾过多少血腥,让她对你敬而远之?那我可是恨不得鼓掌庆贺啊。”

      看起来阴阳两界情报工作做得还算不错。

      自从上次误判顾盏实力后,阴阳两界恨不能将顾盏查个底朝天,将所有情报送进谢积光手里。

      “谢积光。”

      随着顾盏说话的同时,屋内像是覆盖一层厚厚霜雪,沉沉杀气。

      有些人生来煞气加身,哪怕不言不语,眉眼里压的戾气也足够惊人。

      此刻再无外人,顾盏终于撕掉了他那张浮于表面的,彬彬有礼的皮。

      能从北域鲜血里淬炼出来称王的人怎么可能彬彬有礼?

      “来跟我说这个,不如先看看自己手里干不干净。”

      第二日,顾盏果如其然提了北域。

      他又是一派温和有礼,看不出前日晚上半点狠戾而富有侵略性的模样。

      顾盏思及仙台秘境里古怪雷劫,特意加了一句:“北域是天弃之地,不受法则束缚。”

      换而言之,他在委婉提醒宿饮月,哪里不会有雷劫。

      宿饮月眼眸渐渐明亮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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