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诡语》野人小白

1、序幕 罗莎海市

　　夜黑风高，煞气当道。狐山公墓里，一个守墓人正在某人的墓碑前胡吃海塞，一边吃，一边举起一瓶二锅头就往嘴里灌，脸色早已通红一片。这老汉用袖口擦了下嘴巴，借着酒劲儿胡侃起来：“老哥儿，您这法事做的真是气派啊，我在这干了这么多年了，像您家这么有钱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就这门前两座石狮子，那就不是有钱能买的到的啊！还有那专门请来做法事的道士，我跟您说那位可是龙虎山的张真人，小弟我真是开了眼！您是不知道啊，做这种超度的法事，请个略微有点名气的道士都得十万八万的起，换做张真人那得什么身价啊……”老汉说的兴起，又一口酒进肚。可是说来奇怪，这酒到了胃里却不生暖意，像是没了温度一样。不仅如此，浑身顿感寒冷，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这一下把老汉的酒劲儿给吓没了，老汉战战兢兢的低声念叨着：“亡人已故，生人莫怪！生人莫怪！”慢慢的向后退去，不料身后正好撞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向后转过头去。“哎呀我操！吓死俺了！”老汉吓得倒退几步正好靠在墓碑上，原来刚才看到的正是那两尊石头狮子，刚想松口气抽袋旱烟，手中火苗忽隐忽现。面前的狮子本来应该是背向自己面朝门外的，此时不知为何，两只石头狮的脸却是同时看向门里，眼睛紧紧盯着老汉。老汉浑身瘫软，夜幕之下格外宁静，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脏剧烈的跳动声，背后的汗水打湿了衣襟，阵阵冰冷的刺痛感觉从背后传来。视线周围已经弥蔓了一层厚厚的浓雾，老汉只觉得嗓子一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胸口顿时无比难受。
　　“是罗莎海市，大叔你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出去！”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无需多言，大叔用力抓住一只手，只感觉手中一丝柔软感，眼前一花，耳边风声大作。瞬息间已经出了墓地，身后就是自己的休息室。老汉定了定神，发现不远处站立一人，虽然只是剪影，但是身材婀娜、秀丽端庄。女子慢慢向他这边走了过来，老汉此时才渐渐看清女子的尊容，几处秀发像是有着生命一样翩翩起舞，难以形容的一张秀美脸颊上，一双晶莹剔透的朣朦在黑夜里一眨一眨的楚楚动人。老汉此时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磕磕巴巴的问起女子来历。女子也不隐瞒。“我是龙虎山张真人的弟子梦蝶，今日来此是有任务在身，不方便透露过多。但请放心，这种罗莎海市只是煞气凝结而成，一般墓地多会出现，天一亮就会自然散去！大叔请多保重！”说罢向老者拱了手，转身消失在雾气中。老汉看着眼前的雾气，眼神中带有一丝遗憾。
　　雾气中的梦蝶身法轻盈，时而飞身于高大的树冠上不留一片落叶，时而落于野，不染一丝尘土。虽然梦蝶一身法术了得，但是身处罗莎海市还是比较谨慎。只在雾气外围跟随寻找源头。梦蝶暗自低语：“师傅也真是的，这种侦查的活儿交给师弟去做不是更好，我可是最喜欢打打杀杀的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的罗莎海市的规模可是不小呢，怎么说这里面藏着的精怪得有百十来只，真可谓是百鬼夜行了！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合计的，竟然联合起来支持那个人！”话音未落，雾气中似乎有一丝涌动，梦蝶反应极快，翻身一跃向后退出
　　数米，地面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痕迹之上有三根银针倾斜的插在地面上。
　　“原来是梦蝶姑娘啊！”浓雾里传出一声沉闷的声音，“梦蝶姑娘好身手啊！”随后渐渐从雾中走出一个大汉，相貌有些狰狞，但是粗狂中带点憨实。眼如铜铃，口大四方，嘴角微微上翘，看似在憨厚的傻笑。拳头巨大不比，完全看不出是个能使用如此细小的暗器的家伙。正如梦蝶所虑，银针并非面前大汉的，而是属于他肩膀上小鬼的。那是个长相七分像人的小家伙，头上生乳角，手中五指处各夹着一根长约十多厘米的银针，正蹲坐在大汉的肩膀调皮的怪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奎兽和小虫啊！你们这么一大波人赶路，就算凡人也都感应得到的啊。”梦蝶微微叹了一口气回答。“说的好像我们很熟的样子，你一个出修真之人，不好好的修心养性，远离世俗，怎么老是纠缠我们家主子不放？”小虫此刻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谁要纠缠他，本姑娘是奉了家师之命前来盯着你们这些孤魂的，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也不隐瞒什么，正好堂堂正正的跟着你们，看看你们想干什么！”梦蝶愤愤的说。“嘿嘿，梦蝶姐你又说笑了，你刚刚明明是在想好久没见到我们主子了，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惜他没在这里之类的呢！”傻大汉嘿嘿傻笑却惹得梦蝶脸色一红，“你乱说，我跟你们主子可是势不两立的，你休要再次故弄玄虚！”
　　傻大汉搓了搓鼻子笑着说“姐姐难道你忘了我是奎兽吗，是会洞察人内心的！”“你又乱说，看我今天怎么降服你，把你带回去做个镇宅石！”梦蝶双臂泛起金光，从袖中抽出一条软鞭，口念金光咒，软鞭顿时像有了生命一样缓缓抖动起来。那傻大汉见此情景，向后小心的退了半步，同时也谨慎的抡起了胳膊，做出攻击的架势来。“都且慢动手，我们又不是来打架的，姑娘你还是把你的绳子收了吧，伤到人就不好了。我们主子有令，这次聚集众人是为了参加灵狐一族的盛大婚礼，不想在路上耽搁或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众妖一路走来，能量场极大，所以尽可能的躲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赶路，刚才正巧有人类挡路，负责清道的小妖前去驱赶，顺便的捉弄了他一下而已，姐姐莫怪！”小虫说的句句在理，弄得梦蝶一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正要开口询问，小虫抢先回答：“主子特意提醒我们，如果路上见到姑娘，一定要把这个还给她！”说罢，小虫从身后掏出一枚蓝色的玉佩扔给梦蝶。梦蝶接过来定睛一看，竟然全身颤了一下，瞳孔里似乎有东西在不断闪动，嘴唇紧紧的贴在一起。良久，一丝红线从嘴唇上滑下，在空中断落。“物是人非……姑娘不必再留恋……”小虫无奈的摇摇头，拍了拍奎兽的脖子。奎兽点点头，略带伤心般的转身消失在浓雾里。
　　雾气渐渐变得淡薄，天地间只留下梦蝶孤零的身影。梦蝶用力握着手中的玉佩，心如刀绞……曾几何时，在自己的人生中总有一些挥之不去的往事，那些往事是如此的刻骨铭心。当一个女孩充满美好幻想的时候，不巧正好遇到了心中仰慕的人，那种感情真的是无法想象的，甚至天地之间仅存你我二人的世界。对于梦蝶来说能师傅给了他一切，传授了她法术，教育她做人和除魔卫道的责任。但是“他”却教会了自己如何正确的看待这个世界，他不同于那些庸俗碌碌的人类，也不同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在她的面前永远是活生生的热血男儿。他开启了自己的脾气秉性和人性，也让自己对他产生出一种牵挂，也许这正是羁绊的意义吧。虽然两者世代对立，但是他总在自己危难的时候奋不顾身，甚至自己曾将唯一的信物“玉玄”托付于他，那是生死之托啊！但是那个人却拒绝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次又一次，这让梦蝶无不悲欣交集。天注定这就是孽缘吗？自己就算修行再深，也无法看开对他的真情。手捂“玉玄”往事历历在目，仿佛那是永远逃不掉的梦魇。两行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唇上的口子也越来越深了，血和泪水就这么交织在一起。但是灵魂深处的疼痛才是自己最以治愈的。
　　罗莎海市，百鬼夜行。虚无之地，溢彩纷呈。在那罗莎海市的尽头，众妖队伍如海浪一般恭迎着法驾的到来。五彩祥云之上，几个天女化身的女子婀娜多姿，后面是一群穿着盛装的狐狸陀着一顶轿子。轿子降落在金碧辉煌的建筑前。一道童打扮的年轻人，胸口缚金红色相间的如意锦带，脚穿金丝玉履。背对车娇来到众人面前。“今天是我主灵宝圣君纳妾之日，欢迎五湖四海的朋友前来赴宴，日后我们紫微宫与灵狐族就是一家人了。有了灵狐一族的辅佐和各位仙家的支持，我家尊主必将一统人神妖三界，使我派有教无类的宗旨发扬光大，重塑万仙礼拜之盛世！”话落，众妖齐聚呐喊，拱手谢恩。
　　“我到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灵宝圣君究竟是何人！传我命令，一会礼花一响我们就动手，记住千万不要恋战，我们这次的目标只是解救人质！”黑衣男子吩咐下去，身后尾随的一排妖怪相□□头，手里的黑布袋子也夹得更紧了。一个驼背的老者缓缓靠近，小声的对黑衣男子说：“主子，我们的主力队伍还没有消息，恐怕这次行动无法支援我们了！”“不能再犹豫了，这是最后的时机，全依计划行事！”黑衣男子毫不犹豫，老者也只好退了下去。整个道场正殿之上金碧辉煌，紫气腾腾，众妖无不欢呼雀跃。黑衣男子的视线穿过重重人影，径直的落在殿堂之上的轿子上。那个轿子上按道理说就应该是灵狐一族送亲的轿子了，此时男子的眼中有一丝光不断涌动，眉头不断紧锁，似乎在那远处的轿子里有些什么东西，或者说是什么人勾起了他的回忆。有那么片刻间，男子的灵魂处于游离的状态，思维也慢慢沉浸了下来，在这东海蓬莱之巅的紫芝崖上，身边如行云流水，奥妙无穷。尤其是前方的碧游宫美轮美奂，光辉夺目。群妖穿着异彩纷呈，身上的气息颜色各异，并且在气的状态之下不断涌动。而就在碧游宫之上，轿子之中竟然有股十分熟悉的气息，那是灵狐的气息，又是质朴的妖异。男子神色稍微一动，从沉浸中清醒了过来。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比，他敢肯定那轿子中人既是苦苦寻找多年的她，也是费尽心血凑筹划着要救的那个人。
　　紫气东来，碧游宫之上，四个穿着道袍的奇人同时从天而降，每人各手持一件法器，法器光芒无比，极为耀眼。法器之间幻化出一条条红色光芒，红光交错，形成波涛巨浪，不断拍打在堂前，形成一圈极为宽大的红色地毯覆盖在上，地毯中间有金色丝线勾勒出龙凤的形状，那龙凤在紫气环绕的碧游宫中翩翩起舞。“灵宝圣君驾到！”道童声音传遍四面八方，每次声音撞到建筑物或者山石之上，便会得到加持，越传越远。随着声音消散到各个角度时，天空中从云雾滚动，大气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随后从漩涡之中射下一束紫光，落在殿堂之上，四方奇人之中。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浮现在紫光之中，紫光渐渐隐去，男子面容清晰可见，俊朗且庄严。头发洁白无瑕，身穿白色玉衣，气度不凡。“啊，这个就是灵宝圣君啊，竟然这么年轻？”下面一个小妖面带桃花般的看的咋舌，不少妖怪也都跟着沸腾了，唯独黑衣男子与身边的人没有被这一幕动容。男子身边一个黑袍道童凑近了他，面对前方正殿低语着：“小子，你看到那四个奇人手中的法器了吗？”“哦？我看着应该是四个珍珠吧！”黑衣男子轻声回答，年轻人继续说：“如果我没看错，那四颗定海珠可有来头了，能眩晕灵识和五感，威力巨大，犹如四海之力，可顷刻间将四郡五洲夷为平地！”男子听后愣了片刻，马上又恢复了神色，回答：“传说是这样的，不过此宝虽威力强大，但是要想发挥最大威力，还需凑齐满二十四颗，否则纵然是鸿钧老祖所传，也不可能起到灭世的力量！”黑袍道童听后捂嘴笑笑，略带调侃的回应着，“对方出手还真是阔气，真不知道手中还藏有什么法宝或者法术，为首的那个男人号称既然号称“灵宝”，自然道行深不可测，只把此次任务你小子是凶多吉少啊！”“哦？黄老既然如此担心，不如站在一边看着好了。”男子说罢，甩了甩衣袖，示意身后小妖行动，八个身材各异的小妖扛着黑布袋绕在众妖的身后行进，很快走到相应地点把众妖和正殿围了起来。
　　“我怎么可能光看热闹呢，你黄老最喜欢破坏别人的好事儿了！”说罢，黑袍道童两手结印，手印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却未念动咒语，最后结印定住手势，身体周围黄光大胜，以自己为圆心，半径近五十米的空间，全部失去了重心。周围好多小妖像是被人用巨力抛弃般，直接飞向了天空。范围之中只有黑衣男子和其他同伙尚未受到影响。正殿之上的圣君目睹了眼前发生的变化，并不动声色，只是远远看着。随即周围八个藏在众妖身后的小妖，打开黑布袋，掏出的竟然是超大型号的礼花。礼花同时齐鸣，一颗颗耀眼的光弹直飞云霄，光弹升空后一声声惊雷响动，众妖乱作一团。黑衣男子突然晃动身法，虚晃出几道虚影穿梭在众妖之间。圣君默默注视着那道跳动的虚影，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空中礼花的光晕逐渐融汇到一起，形成了一张人脸，场上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异样。随着巨大人脸的不断变化，嘹亮的嗓音从空中传来“一卷金光咒，物像无中有，念动金光咒，万神都拱手！”。金光万丈间众妖四处飞散，就连圣君也将目光移到了空中。凝视片刻缓缓说道“就凭这点虚张声势的手段恐怕带不走你要的人啊！”话音刚落，黑衣男子出现在殿堂之上。两人对视片刻后化作一金一白两道光影撞在一起，顿时火光四射。光影相互弹射，又撞到一起。“用金光咒只是引人耳目，与我动手当真不使用道法吗？”“圣君一语道破玄机领晚辈佩服，并不是对前辈不敬，而是道法并非晚辈所擅长！”金光再次与白光相撞，白光明显处于劣势，“道法本来就是为了克制妖法而生，自古正邪不两力，你应该懂这个意思吧？”金光在空中稍作停顿，而白光的光芒忽明忽暗。“道法或是妖法不能用正邪定论，而是看使用者的所作所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假冒截教传人，用道法危害世间，强夺豪取他人姻缘。你的作为究竟是出于天道还是私心？门派争斗与我无关，我也无意插手，可是你怂恿狐族，扰乱三界平衡，此等恶果必定自遗其咎，我只是顺水推舟，完成天道大意！”金光在空中雀跃的跳动几下，似乎在嘲笑对方。“哈哈，说我扰乱三界？如果不是你的出现，走了天道的空子，怎会让这天道失衡？你一个弑神者竟敢跟我讲天道？你也配！”话音刚落，金光光芒暴涨，天空乌云密布，雷声滚滚而来，空中的半身光影也随之消失。黑衣男子从白光中现形，表情凝重。“耀阳，这五雷咒你接不得！”一个悦耳的声音从车娇内焦急的传来，黑衣男子寻声望去，车娇内的挂帘被一双纤纤玉手拨开。从里面走下来一女子。它正是狐族族长的女儿狐媚儿。媚儿焦急的说：“妹夫，仙儿已经离开狐族，你快去寻她，莫要在此地耽搁，以后狐族的事情请不要再管，更不要与圣君为敌！”黑衣男子听后面露忧愁，虽然看到面前的不是仙儿应该感到庆幸，可是刚刚还放了话要完成大意，现在却要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违背自己的誓言。看着台下战友们为了引开敌人的注意力而奋力战斗的场面，男子苦笑的一下，眼神随之变得坚毅。媚儿似乎看到了答案，咬着牙向后退去，因为她知道圣君的五雷绝无论是谁都无法抵挡的。雷声滚滚响彻天际，以咒御雷虽然不是道家最高的法术，但是对于黑衣男子来说却是难以招架的劫难，圣君的五雷绝已经强大到堪称天雷了。面对天劫根本没有任何考虑的余地，黑衣男子浑身的妖气瞬间爆涨，左眼的血色妖瞳被唤醒，九条白光幻化的尾巴也同时长了出来。如果不用全力来接这天劫恐怕就会魂飞魄散。殿台下众妖皆惊，黑袍道童快速的向台上飞来。可惜天雷早一步落下，整个圣殿被雷光覆盖，一声巨响，地动山摇。道童和几个赶来的妖怪被落雷击出数米，挡在外面。落雷中一声哀嚎随之呼出，九条尾巴消散在光芒中，只留下一个支离破碎的黑色剪影，浓烟过后变成一道灰迹。
　　碧游宫深处，一口潭水的正上方，一个黑影落下。水面泛起愉悦的水花，欢快的迎接这位客人。随着水花四溅，黑影消失在潭水中，潭水又恢复如初，像是没了生命一般的幽静。这里的光线并不充足，只能隐约的看到谭口外竖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着“方寸忘忧谭”五个凿刻的大字。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黑影终于完全落入潭底，看似不大的潭口却深有万丈。潭底有一处方形的平坦空间，这里似乎是另一个时空，周围竟然有空气聚集，上方可以看到水被挡在空气外并且有星星点点的水光再不断的变化。黑影慢慢晃了晃身子，抬头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一处墙壁上，那墙壁上似乎有字，但是看不清楚，男子艰难的站起身摸向那一处墙壁，随着手指慢慢的拂过，嘶哑的声音从男子口中脱出“一切福田，不离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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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