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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一个愚蠢的笑话 ...

  •   翌日清晨。

      在象征着冬季的寒气褪去之前,空气尚且干燥。

      但很快就要迎来新一年的第一场春雨了。

      这个年过得很没有存在感。以至于直到钟子期亲眼看见几个穿花棉袄的小孩子将贴沈园大门上的春联一把扯断,撕成长条状,放风筝似的挥舞红色纸片,嬉笑尖叫着跑远,他才意识到今年春节已经过完了。

      门口的春联右联劫后余生,除了边边角角略有残破,字迹还算完整,写的是“有灯无月不娱人”。左联凄惨,只剩下了上半边,“有月无灯”。墨色的行书,笔触刚劲有力,好像还是谁亲手写的。

      “我爸写的。”

      不知何时,银河已经站在身后,和他一起抬头欣赏这副对联,“每年都是他写,有感而发,或者找一些应景的古诗词,搞些没什么用的浪漫主义。”

      “我觉得挺好,”钟子期对“没什么用的浪漫主义”的评价不怎么认同,“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总得有点仪式感的东西,不然过年还有什么意思……这下联是什么?”

      他有点好奇最后三个字的内容。

      “有月无灯不算春。”银河回答,“唐伯虎的《元宵》,元宵节的诗,被我爸拿来当春联了,不伦不类。”

      “你对你爸这么大意见?”钟子期笑着回头望他。

      银河没吭声,瞪着那处被撕破的空白定定出神,像是要把那副春联给瞪活似的。钟子期也不打扰,安静陪他站在门口。彼时太阳尚未完全升起,风还有些凉,不停地往领口里灌。钟子期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只是很轻微的小动作而已,银河却一下子惊醒般回头。

      “冷了吗?咱们回吧,别把你冻感冒。我妈他们在包饺子,银红买了十几斤小龙虾,说是专门让你吃的,你先去吃点,不喜欢吃也象征性吃点,能不惹她就不惹她。”

      说到这事,钟子期简直无奈。

      早上起床后,他拖着尚未睡醒的身子洗漱收拾,准备下楼散散步醒醒脑子。半路就被银红拦住了,她眼冒精光,张口就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你能吃辣吗?”;第二个,“你几点几分出生的?”

      这第一个问题很好理解,探究偶像喜好,这第二个,钟子期回答的时候简直莫名其妙。

      结果,一小时后,她买来了几兜子麻辣小龙虾。

      听说是她不久前专门找人算了钟子期的面相,要想生活幸福,应多食甜、辣、海鲜、水果,多养植物,且宜接触红色。而今天拿到生辰八字给钟子期算命的是韩士奇,说他是龙跃于渊屈可伸,只是水浅遭虾戏,只要挺过难关,一朝飞腾上青云,时来运转遇良友,运败时衰逢佳人。

      重点来了。他是条龙,却遭虾戏,虾是海鲜,煮了之后能变成红色,所以就得把虾煮了喂他吃。

      银红的公理逻辑完全无懈可击。

      银河听了都想拍手称奇。

      “可是吧,问题是……”面前三盆鲜红的小龙虾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刺激着味蕾,八仙桌前,钟子期神秘兮兮地凑近银河的耳朵,“问题是她算的根本不是我的生日。”

      “哦?”这事连银河都不知道。钟子期连生日都没告诉过他,银河有一瞬心情复杂,但强压下去了。

      “我从来不过生日,忘了还有这茬,所以一直没跟你说。”钟子期看穿了他那零点零一秒的不爽,立刻解释。见银河扬一扬眉毛,神情再无异常,钟子期才又继续说,“真正生日是八月十一,农历正好七月初一,说那天是鬼节,进Hertz的时候,大老板嫌这个日子不吉利,就给我改了,改成六月六号。”说罢,钟子期摸了摸下巴,“虽然我不懂玄学,但好像这两年确实比以前顺利……”

      “听他们扯淡。”银河戴上塑料手套,从盆里拣起一只小龙虾,啪地一下就把虾头拧下来了,“改个百度百科就能逆天改命了?这东西是要遭天谴的,哪儿那么容易?”

      钟子期乖乖哦了一声,半天才回过味儿:“你信这玩意?”

      “信啊。”银河点头,“科学的尽头是哲学,哲学的尽头是神学,没听说过?”

      “……扯呢吧。”

      钟子期想要嗤之以鼻,但看银河一脸正经,他又嗤不出声了。

      银河也不再言语,认真剥起虾来。他微微垂头敛目,从颈侧延伸至锁骨、胸膛前的线条流畅而优雅,手臂自然弯曲搭在桌上,腰背直挺,莹白色的手指束缚在沾着红油的透明塑料里,一点一点给手里的虾肉剔壳扒筋,把拧下来的虾头随手丢进装垃圾的袋子里。

      如此血腥的画面放他身上,却格外赏心悦目。

      剥好一个,他转身送到钟子期嘴边,说:“曾经平京就有人试过逆天改命这种事,结局不太好。不过那些只是传闻,挺玄乎的,不能全信,但是呢,咱们还是要对鬼神保持敬畏之心,我们学戏的,多多少少都信这玩意儿。”

      “我不信。”钟子期嚼得满口生香,眯起眼,勾起脚在椅子下一晃一晃,“除非你现在就让神仙把五百万现金砸我脸上,立刻!马上!不然我就不信。”他胆子很肥,趁机敲鬼神的竹杠。

      这鬼才逻辑把银河逗乐了,笑了半天,才又说:“不信也得信,你跟了我,得入乡随俗。”说着,手里已经剥好第二个,又送到了钟子期的嘴里。

      钟子期一个接一个的吃,两手撑在座椅边缘,只管着张口。他被伺候得很舒服,而且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银河辛苦剥虾,没一会儿就剥出了一座虾壳山,然而真正进他自己嘴里的也就只有一小块,还是不小心捏烂的次品。

      其实他也不吃这么辣的东西,但要是这位只顾着自己吃的男朋友能有点眼力见儿,哪怕动动手,象征性的为他剥一个……

      银河动作稍缓,忽然睨一眼钟子期:“你不自己剥几个?”

      钟子期略一思索,果断摇头,舌尖有些麻了,口齿含糊道:“不要,麻烦,所以我从来不吃虾,剥壳十分钟,吃完十秒钟,回报率太低。”

      “……原来你还要考虑回报。”

      话音未落,钟子期下一秒就把脸凑过去了,用沾着辣椒油的嘴角上下左右使劲蹭银河的脸颊,像只求饶讨喜的小猫,蹭银河一脸红光。

      “不是考虑回报啦,是对吃没有追求嘛,”也不知道钟子期是在心虚什么,竟然撒起娇,“但要是和你一起吃,吃什么都很开心啦,你看,我吃了好多呢。”

      钟子期嘴角的辣味钻进银河的鼻腔,呛得他想打喷嚏,下意识抬手捂嘴,结果浸满红油的手指正好戳在眼皮上,银河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疼得他忍不住“嗷”地一声叫,赶紧把手套摘了。

      “卧槽!”钟子期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扒过脸看,“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自然是没多大事,等那阵痛劲儿终于过去,银河已是泪流满面,双目赤红,脸颊还闪着斑驳油光,幽怨瞪着面前剩下那两盆半的小龙虾。

      “要么,咱不吃了?”钟子期试探问道。

      银河唰地飞来一把眼刀,怨念更加深重。

      “……来,我给你剥几个。”钟子期乖巧地伸手去够桌上一副新手套,嘴里喃喃自语,“我这不以为你不能吃嘛,烧烤都吃不了,这个当然也不行了……”

      “不用了,我不吃。”银河声音听起来像是在赌气。

      “不要生气——你别生气,我错了!”钟子期拖长了音,今天的他妥妥变身成了撒娇怪物,一句话至少要哼唧两下才算说完,“我错了我错了,下次我喂你,以后都我喂你——”

      他想也不想先下承诺,银河没放过这个机会,一甩手,往门口一指:“别等以后了,今天就还有机会。去,你帮咱妈包饺子去。”

      *

      沈园的厨房大得像个庭院。

      其实就是后院。真正的厨房在右手边的耳房,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接待贵客时才会如此大张旗鼓,往后院空地上搭台架锅。

      钟子期背着手,信步廊亭,优哉游哉绕着偌大的院子走一整圈,停下脚步,这才终于把憋在胸腔里的那声“哇塞!”挤了出来。

      “我好像……一不小心……圆了个豪门梦?”

      “这就豪门了?什么追求啊?”银河笑起来,“那你这豪门媳妇打算什么时候去给婆婆请安?”

      钟子期被景致迷惑,绕着院子走了半天,差点忘记此行目的,“卧槽”一声急忙跑出去。

      不远处梁小仙穿着常服,系着围裙,和一群人围坐在一张长方桌前,边包饺子边说笑。钟子期走来时,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女孩朝她的背后努了努嘴示意。

      “子期?你来这里做什么?”虽然惊喜,却也疑惑。

      钟子期揉了揉鼻头,挠一挠后脖颈,有些忸怩不适。总不能说是被逼着来婆婆面前刷脸蹭好感的吧。

      “唔……就是好久没见了,来问候……问候一下。”

      他低着头,没看到梁小仙的脸上霎时闪过一抹黯淡,那是成年人历经风霜后沉淀下的悲伤,也是以更老练、成熟、沧桑的方式表现出的同情。

      久别重逢,本应就着“好久不见”这个话题双双怀旧往昔,然而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大多无法宣之于口。

      伤疤好了还有痂,痂掉了还有痕,新皮长出来了也不再会是从前的肤色。脱胎换骨与遍体鳞伤,不过是思考问题的角度不同,本质上,从身体承受的苦痛上来看,并无分别。哪怕是涅槃重生之路,他们也看起来过得比以前舒坦、充实得多,但无论再过多少年,这段对彼此皆是惨痛的经历都是他们最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耻辱。

      “我去Hertz之后,你去哪儿了?”

      这是钟子期藏在心底三年的问题。那时梁小仙与姚荈在空荡的办公桌前相视而立,梁小仙一鞠躬,郑重地将钟子期交予姚荈之后,没几天就消失了。钟子期当时与乐队圈的人脉未断,打听过后却得知,梁小仙被业界“封杀”,资源离手,已经辞职。

      因何封杀?为何辞职?

      然而钟子期不敢直接这样问,只好迂回地挑选了一个比较温和的问法。

      梁小仙并不避讳,她将几片饺子皮摊在钟子期面前,让他坐下帮忙,随后淡淡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钟子期正打算捞起桌上的公筷,闻言手一顿。

      “我其实,”他有点犹豫,呼出一口气,稳下情绪继续说,“我其实挺想知道那年还发生了什么。”

      梁小仙侧目望他一眼。

      “真的。”钟子期强调,语气诚恳,“这么久过去了,该想开的早想开了,我就是好奇,我只是……不甘心……”他的声音极轻极沉,像是被压在万重山下,克制而又无力。

      这话简直自相矛盾。要是真想开了,为何会好奇,为何会不甘心呢?梁小仙心中叹息。

      梁小仙注目良久,曾经她想象过该如何把这些事告知钟子期,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就这样稀里糊涂成为了资本世界的牺牲品,因为别人的一己私欲,牺牲了他本该最引以为傲的才华。如果按照升级流副本,或者韩国电影的套路,接下来就该是一场记入史册的盛大的复仇,然而现实却是,牺牲品连知晓自己如何牺牲的权利都没有,还得等三年后一切报应和报复都变得没有意义了,才敢开口问。

      半晌后,她尽量说得简洁:“你走之后,其他人也被用同样的方法套走签名摊上官司,当时我忙着帮你,一时没顾上他们,冯听雪把他们的合约转给了星月娱乐。”

      冯听雪……

      钟子期大致知道是谁,却印象模糊。

      “没兼顾所有人,确实是经纪人失职,后来被圈内传成了我把你们卖了,卖给了主流娱乐圈,你也知道,当年地下音乐和主流音乐水火不容,在地下混,没有规则,靠的是人脉和信誉,一人说不要紧,两个人三个人十个人都开始说,就玩完了。”提起这些事,梁小仙意外的平静,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甚至笑出了声:“你看,所以说当经纪人绝对不能偏心任何人,稍微一偏心,就遭报应。”

      对钟子期来说并不好笑,甚至有些冲击:“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不是因为你,”梁小仙无所谓的摆摆手,沾在指尖上的面粉随着她的动作飘洒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舞,“还不明白吗?三文鱼乐队本来就容不下我和你。”

      “……什么?”钟子期困惑,思绪乱成一团麻,根本抓不住形状。

      梁小仙三两下包好一个饺子,放在案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摊牌的话并不难讲,她在心里早就排练过几百回,难的是,这无异于是当面杀死钟子期第二次。

      哪怕钟子期这三年来有过多少大胆的猜想,也完全不曾想过,真相竟是如此荒诞。

      “冯听雪是星月娱乐真正的老板,她早早就借别人的手办了这个公司,你一出事,她就赶紧把三文鱼的合约转移了。”

      梁小仙没有明说之间的因果,但这些事实已经能让人不寒而栗。

      五六年前,冯听雪的名字便已经在地下音乐圈内出名了。这位身份尊贵的玩票型粉丝,是各大音乐节、演出场、酒吧、经纪公司争相讨好的观众,据说光是她自掏腰包帮乐队出专辑、开演唱会、办音乐节花的钱,就已经超过八位数。

      冯听雪是市长女儿,钟子期知道,不算秘密。

      冯听雪喜欢束慈。唔,现在知道了,再回想起来,似乎也有迹可循,毕竟是俊男靓女,如果真成了也是一段佳缘。

      冯听雪讨厌钟子期,不,何止是讨厌。是嫉妒,是憎恶,是恨不得他下地狱,是想亲眼看着他完蛋,是势必要让他滚出这个世界,是她情愿花钱雇人混入演出现场一棒取走他的手腕,是她执意要驱逐出三文鱼乐队的人,是深仇大恨。

      这一点,钟子期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很难理解吧?”梁小仙苦笑,“那就不要试图理解她的行为了,我们这种普通人,不配理解她们那种人的心思。”

      不知为何,当看到钟子期呆滞的脸时,有那么零点零零一秒,她甚至感到畅快。

      就像是发现自己中途夭折的人生突然诈尸,甚至开始苟延残喘。

      钟子期是一切因果的开端。

      十几年如一日的事业付之一炬,她也曾试过很多办法让自己转移视线,比如开创新事业,比如结交新朋友,比如和钟子期断了联系,比如抽出更多时间陪伴孩子们。

      然而心里有一处还是空的,这种空洞使她觉得自己好像白活了半辈子。但这荒废的一半人生里,她至少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把钟子期从恶魔手中救了出来。

      诚然有些人轻而易举就能改变这个世界,而那些被迫改变的人,忙于自救,甚至没有反抗的力气。但她又是那极少数的幸运儿,做了想要做的事,守护了想要守护的人。

      “告诉你这些,只是觉得你都这么大了,有这个权利,但是,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想过去那些破事,珍惜你现在遇到的人和事。你有你的美丽人生,她玩她的权力游戏,兴许她现在都已经忘了咱们的存在。”梁小仙突然话锋一转,“我是不是一直叫你不要离束慈太近?你就是不听!你总是不听我话!”

      钟子期正发着呆,无辜挨骂,虎躯一震,手里的面粉扑簌簌地掉落在红木桌上。

      “你们想啥呢啊!束慈咋了啊!”钟子期被吓得跟着提高音量,“我不就在束慈爷爷家住了几天吗!男孩子之间还不能有点纯洁的友谊吗!!”

      吼过之后,突然有了一瞬的安静。

      虚无。

      心中没有悲哀,没有隐隐作痛的欣羨,没有折磨人的嫉妒。钟子期想要消化这些消息,然而他发现自己竟然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就像梁小仙所说的,最不该的就是作茧自缚。断然真相令人无法理解,而它根本不需要被人理解。

      三年了,最后的最后,不过又一次印证了这是安在他身上的一个愚蠢笑话而已。

      倒也……不能算多么意外吧。钟子期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感到身体一阵陌生的轻盈,拉扯着他的脊椎,像是要让他飘起来了。

      梁小仙嘿嘿一乐,表情变得有点不太正经,神秘兮兮凑近,八卦起来:“听说哦,我也是听说,束慈拒绝过她一次,用的理由是不喜欢女人哈哈哈哈!”说着说着,她开始抚掌大笑,面粉全被她扬进了空气里,一时间二人周身白雾弥漫。

      钟子期:“……”要不要等回去之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华宝?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面粉呛进了气管里,但梁小仙还是笑得停不下来,“束慈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孩子吗啊哈哈哈哈,就他?就他?!要是你说不喜欢女人我还能稍微信信……”

      “!!!”

      钟子期悚然一震,迅速低头,哆哆嗦嗦地捏起一片饺子皮。

      “男男女女的事也挺麻烦的,是不是?”八卦使梁小仙心情突然变好,还有工夫开起钟子期的玩笑,“子期啊,你看,你也知道从小我就偏心你,是真的把你当自家孩子养,要么你也别去外面找了,银红和银河,我家俩小孩都很不错的!你选一个!咱们以后整整齐齐一家人……”

      “呵呵呵,开什么玩笑呢,呵呵呵。”钟子期后背僵直,内心惶恐,不小心把刚包好的一个饺子戳破了皮。

      “真的真的,”梁小仙拿手背拍拍钟子期的肩,“不开玩笑,你认真考虑一下。”

      钟子期悄悄咽了口唾沫,试探道:“那……那我要是选了银河呢?”

      梁小仙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可能性,沉吟半晌,说:“唔,倒是没想过怎么给银河置办嫁妆……买辆车?你有没有驾照?没有啊……银河没到年纪,我打算让他学来着,但他好像不太感兴趣。那咋办?要不直接买房?”

      之后,梁小仙就一直在苦恼亲儿子银河的“嫁妆”问题了,想出各种颇为猎奇的主意。不过也幸好如此,他们渐渐忘记了之前的话题。

      二人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亲近。

      *

      “叮。”

      百公里外,Hertz大楼六楼办公室的电脑上,弹出了一封新邮件。

      ——采访视频准备好了,你们那边通稿什么时候给我?

  • 作者有话要说:  《老雀调》里还会有冯听雪,史上最嚣张女反派哈哈哈哈…
    话说审核的同志什么时候能把我文案给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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