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一直在飞的鱼

29、于彼端

　　迷迷糊糊的熬过了艰难的数学课，比夫曼趴在课桌椅不住叹气。
　　随即又觉得有些落寞，他忍不住转过身子，在科宵诺的课桌上自怨自艾的撑头哀叹。
　　“说！”扬了扬眉，科宵诺咬牙切齿示意比夫曼有事说事，不要在自己面前扭捏造作。
　　得到对方同意后理了理自己整洁的校服显得态度正式，比夫曼认真的问到：“你觉得偷看别人日记这件事，是不是会造报应啊？”
　　虽然觉得偷窥他人隐私无论什么理由都是非常下作的行为，但考虑到自己并没有相关经历，科宵诺稍微保守的答道：“这得看双方之间的关系了。”
　　比夫曼给出了补充条件：“如果是碰巧捡到了日记的陌生人呢。”
　　“哦，那样啊，打死吧。”
　　随即，科宵诺的即答给予了比夫曼犹豫的内心一记重击：“呜呼！”
　　看着对方趴在自己课桌上装死，已经推断出缘由的科宵诺颇为头疼的向比夫曼确认：“苏葵的？”
　　已经向苏葵确认过的比夫曼说出了结果：“她说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既然不是认识的人所拥有的，那便相当于无主之物，科宵诺疑惑的看着一脸纠结苦恼的比夫曼问到：“那为什么你这么纠结，你是那么有良知的人吗？”
　　“我觉得我是。话说你至少给我个建议啊！”厚脸皮的承认自己是个品德高尚的人，比夫曼干脆说明着自己特意对科宵诺显露内心纠结的只是寻求同感的用意，“比如说如果是你捡到了，会怎么处理。”
　　似乎明白了比夫曼把自己当成了参考对象，科宵诺干脆的答到：“扔了。”
　　“啊啊，好过分。”
　　看着比夫曼没得到想要的回答继续趴在自己课桌上装死，科宵诺无奈的帮他推断着：“但也可能是故意留给你的也说不定。”
　　“真的？”结合当时的情况，比夫曼其实早有答案，但依旧对勉为其难得出与自己相同结论的科宵诺再次确认。
　　看着比夫曼可怜兮兮的样子，科宵诺决定不再理会：“我怎么知道。”
　　“谢了。”自然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容忍度到达极限，已经认定结论的比夫曼对科宵诺露出一副感激的笑容。
　　“为什么又摆出一副突然悟到了的表情。”
　　…………
　　“啊啊，为什么这种时候我平时完全感觉不到的良心现在给我的阻力这么大呀。”仰躺在床上举着日记盯着封面，比夫曼正对突破莫名的罪恶感将其打开这一事犹豫不决。
　　故作矫情，转辗反侧了好一阵，已经趴在床上的回想起白天下定的决心后比夫曼突然又态度随意的翻开了放在枕头上的日记，仿若刚才扭捏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日记的第一页，入眼的便是女生特有的娟秀字体，看着纤弱但工整的文字，比夫曼不由感叹果然见字如见人这句科宵诺故国的古话很有道理。
　　从沉醉于女生字体的状态中回神，比夫曼也毫无内心包袱的阅读起女生日记，但入眼的第一行便让比夫曼敛容屏气：日期-2249年4月13日。
　　虽然第一页的内容只是阐述了日记的主人从好友的商业抽奖活动中获得了只是安慰奖的这本日记，同时写这本日记的理由只是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所以会偶尔记下有意思的事情这一事。
　　但仅从日期的开始是三十一年前这一信息，就让比夫曼爬起来坐直身子，屏气凝息。
　　关于三十年以前这座城市的所有事情，除了留存于纪念馆中的少量图片和城市模型外，几乎在一夜之间随着城市的沉没也消失殆尽。
　　干脆急切的将日记翻到最后，也就是日记本的中间位置，比夫曼想要看看三十年前这座城市最后的状况。
　　2250年5月25日
　　天空被蓝色的火焰覆盖已经过去了五天，虽然我感觉温度并没有高于这座城市这个时节的正常温度，但外部环境的压抑，通讯的丧失以及大部分基本设施的停运也让我开始不安起来。
　　但是班上的大家仍然跟以往一样，在教室里看着他们如常的打闹，以及对现状乐观的看法，让我也稍微放松下来。
　　虽然小透他们已经快一周没有消息这件事让我十分在意，跟他们玩得很好的小春看着也像有心事的样子，但在我鼓起勇气上前询问的时候，小春一如既往一脸高兴的样子仿佛在告诉我：一定，没关系的。
　　………
　　比夫曼干脆从第二页重新看起，并决定耐心的从头看到尾。
　　虽然前面十几页的内容之间相隔的时间让这本日记看起来像周记一样，但如同第一页所说，偶尔会记下有趣的事情而已。
　　比如说与好友路过宠物店时被趴在落地窗上的小狗吸引，为增长不明显的体重烦恼的同时又被拉去甜品店，被成绩困扰的好友拉去开学习聚会结果变成了恋爱聚会。
　　总之，不过是一件件微小但充满辛福感的日常琐事而已。
　　然后……
　　2050年1月16日
　　今天是新学年的开始，也是高中期的第一个学期，新的教室并没有在初中期的区域，也遗憾的没跟茉莉一个班级，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有些陌生。
　　但索性班上的人都很有趣，看上去很稳重的男生，打扮非常时尚的女生，沉默寡言的男生，声音很小的女生，有些轻佻的男生，非常热情的女生………然后，从一开始就看上去很高兴的男生。
　　他一定是个不论是谁，都能与其友好相处的人吧，我不由这么想到，同时也羡慕着。
　　但是看着他好像一直都很高兴的样子，我对这新学年环境中的陌生也似乎不在让我不安。
　　………
　　“啊啊，这是………”没想到会从日记中发现这如同恋爱漫画中的初恋情节，这让比夫曼意识到这算是偷窥女性纯洁内心的恶劣行为，导致他原本被探求心彻底覆盖的罪恶感突然萌生。
　　合上日记本，看了看时间，不过刚刚十点，但比夫曼已经暂时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当然也没有睡意。
　　这时，他的手上突然被缠上一圈熟悉的软体金属。
　　看着床下的小C，比夫曼疑惑的问到：“啊啊，你想让我牵你出去走走？”
　　没等将小C的触臂解开，比夫曼就被其带下了床铺，并被拉向了玄关：“等……等会，慢点啊你这混蛋机器人。”
　　………
　　被强硬的拉离公寓楼后，比夫曼无可奈何的呲着牙跟着小C。
　　时间已是零点过后，抱着出门透气的心情，比夫曼跟着小C已经走了超过两个小时。
　　从灯火通明的公寓群到繁华绚丽的商业区，最后，比夫曼踏入已经渺无人烟的公园区域。
　　回想起自己经历的数起事件皆发生在公园区，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的比夫曼却发现自己对空寂无人的地域没有任何恐慌感。
　　毫无危机感的行进在小C身后并好奇对方到底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而当看到道路前方喷洒水柱的环形喷泉池在周围柔和的立柱光芒中闪烁流光的时候，比夫曼感觉终点就在那里。
　　不由加快步伐，甚至连带领自己到达此处的C型机器人在完成引路后当机也没在意，比夫曼终于来到喷泉之前。
　　此地并非他一人，在喷泉的另一边，比夫曼认识的少年正坐在喷泉的边缘，他抬头望着人造天穹，即便视线落在无比璀璨的星河之间，但无神的瞳孔却意味着他其实并没有在看着任何东西。
　　察觉到比夫曼的身影，祁旭透看了过来，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同时向他公式化的打起招呼：“你好。”
　　“啊啊………你，你好。”并没有惊异祁旭透也在这里，比夫曼只是感觉一股距离感始终隔绝在两人之间，在木纳的回应后干脆他坐到祁旭透的旁边，喷泉有些凉爽的水汽从其背后不断涌来。
　　坐下来后，本来想问祁旭透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但又想到这句话由不到同样这个时间在外乱晃的自己来说，比夫曼挠了挠脑袋，不知怎么突然问到：“你，是我们班的吧，毕竟班级名册上有你的名字，那为什么不去学校呢？”
　　又不由回忆起自己的学校生活，比夫曼以自己的亲历说到：“我觉得除了要考试外，其它时候都挺好玩的。”
　　“学校里面，没有朋友。”
　　“…………”没想到祁旭透的回答如此直白，比夫曼一时语塞。
　　“开玩笑的。”
　　“…………”也没想到对方突然对自己露出笑容，比夫曼又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看着比夫曼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祁旭透随即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不想去。”
　　回过神来，得知对方理由后，比夫曼轻声问到：“啊啊，跟你的……力量有关？”
　　“只是不想去。”摇了摇头，祁旭透表示理由真的很简单。
　　又想了一下，他继续解释着：“我不适合成为熟人。我所看到的，跟大家看到的不一样，编理由解释很麻烦。”
　　解释到最后，祁旭透认真的对比夫曼说到：“我不擅长骗人。”
　　“啊啊……”似乎能明白但好像又不能，比夫曼只是说着对班级同学的看法，“大概没关系吧，大家都是好人。”
　　感觉这样并不足以说服对方，比夫曼又保证到：“而且，在需要解释的场合，我倒是可以帮忙打掩护。”
　　虽然不明白比夫曼为什么对自己不去学校的事情这么在意，恐怕连比夫曼自己都不明白，但最终，祁旭透再次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谢谢。”
　　再次看到祁旭透发自内心的感情表露出来，不知怎么感到欣慰，比夫曼再次确认到：“也就是说，你同意了？”
　　“还要等一段时间。”仍然摇了摇头，但这次似乎并不是拒绝，而祁旭透也给出了进一步的说明，“不然有时会迟到。”
　　“那什么时候要去的记得告诉我。对了！”既然没被向来直接表达自己的祁旭透拒绝，比夫曼干脆打开手环打算把他加为好友。
　　“你们两个，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乱逛，约会吗？”在比夫曼打算让祁旭透也打开手环的时候，冷凝的女性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啊啊，刘沐副官………”亲眼见过一次，又在视频中见过一次，对方留下的来自上层人士的干练疏远印象让比夫曼有些生硬的打着招呼。
　　“你好。”而祁旭透则态度如常。
　　看了看态度迥异的两人，刘沐摇了摇头告诫到：“虽然我国的犯罪率为零，但未成年人在这个时间还在外面晃悠，还是需要自我克制的行为。”
　　“明天周末来着……”虽然因为排练，比夫曼明天也要去学校，但到底是放假，因此他并不觉得今天晚睡有什么问题。
　　对比，刘沐严肃的对比夫曼开始了说教：“无论什么时候，保持良好的作息习惯都是对自己负责的行为。”
　　马上对刘沐的提醒露出虚心接受的笑脸，随即比夫曼也回问到：“那，您这个时间是在……”
　　似乎被戳到痛处，刘沐突然武器略微哀怨起来：“就是因为有些事成人后就身不由己了，我才希望你们能好好珍惜并利用这个什么都能做的年龄段。”
　　本来只是单纯路过，又看了看被叶山招揽的两人，刘沐不由问到：“对了，你们有没有见过一架有些行为异常的机器人。”
　　“没！”
　　比夫曼过于急切的否认让刘沐怀疑的再次问到：“真的？”
　　感受到对方审视的目光，比夫曼赶紧转移话题反问到：“那啥，出了什么问题吗？”
　　感觉这件事不应该让不知情的人牵扯进来，刘沐否认并向两人告别：“暂时没有，算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然而，在动身离开的前一刻，刘沐突然感觉衣角被拉住，警醒的观察四周的同时，她也向突然拉住自己的祁旭透问到：“怎么了吗？”
　　“开始了……”
　　祁旭透话音刚落，比夫曼就感到一股恶寒从脚底蔓延开来，而刘沐副官也从手提包中掏出一把比夫曼曾经见过的小型电磁手枪并打开了手环通讯请求支援。
　　然而除了通讯受阻发出的电子杂音外，将除此之外的一切声响剥夺的暗色开始取代周围的光亮，将三人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