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光》未及北

12、“归家”（2）

　　余卿卿深知自己丢三落四，早早的准备好清单，又用纸箱一一归类装好。收拾到最后，四个纸箱都塞满了，又把自己的行李箱拖出来，一个劲儿的往里塞，到了后半夜才消停。

　　天刚亮，余卿卿便睡不着了，盯着窗帘发呆。
　　清晨微弱的光线透过亚麻质地的帘子，在木地板上形成一条条好看的光影，光线好似会生长，一点点延长，慢慢爬上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脚尖。

　　挠挠头，拥被坐起，动了动脚拇指，傻傻的看那一束光在脚尖跳跃。

　　出门前又仔细核对了一遍清单，封好箱，到物业借个小推车，把箱子推到地下车库等他。

　　七点五十，他准时到了楼下，见余卿卿穿着一件蓬蓬的白色短款羽绒服，像个肉丸子，浅蓝色毛线帽下是一双黑白分明眼睛，眨眼间顾盼生辉，脚下一双高筒的雪地靴，侧面一圈绒毛，看起来软软的。

　　咋一看，倒像是哪家刚满十八岁的小女孩，背着父母偷偷跑出来见男朋友。

　　余声摇下窗，“等很久了？”
　　“没有…刚下来你就来了。”

　　司机把箱子都搬到后备箱，余卿卿有些抱歉，“不好意思，东西有点多。”
　　“没事，余小姐，您先上车。”

　　刚还没注意，这才瞧见，四个大箱子一个行李箱，还真不少！小姑娘出门两天，要带这么多东西？
　　回头看见他眼里的错愕，讨好的笑，“嘿嘿。”
　　余声沉默的转头看向另一边。

　　等司机上车后，余卿卿把详细地址给他，司机颔首表示明白。

　　“藜村？”
　　“嗯嗯。”
　　“出发吧。”

　　睡得晚，还起了大早，车里暖烘烘的，不到十分钟，她眼皮就开始往下耷，靠着车门缩成一团。

　　车内一路安静，余声一直低着头，比对各种文件，核对余氏的财务状况。他也知道，这些不过是表面文章，账面倒是好看，只是不知道事实是否如此呢？下周五就是股东大会，时间不多，他需要好好准备，那些人可不是傻子，任凭余晋申颠倒黑白。

　　看了看手里关于G市五星度假村提案的市场调查，整篇夸夸其谈，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看来，余氏岌岌可危。
　　他不耐烦的捏了捏鼻梁，轻轻活动了下颈椎，向右看去，余卿卿在角落里呼呼大睡。

　　上车时她把羽绒服脱下，卷成一团放在腿上，这会儿可能有点冷，双手抱胸紧紧环着自己。
　　“温度调高点”，展开羽绒服披在她肩上，又继续看手里的文件。

　　“先生，到了。”
　　见余声没有吩咐，便下车，站在一边等着。

　　没过多久，余卿卿醒过来，半睁开眼，悄悄往左斜着偷看。见他没注意，又大着胆子往左转动脖子。

　　“醒了？”
　　被抓包的余卿卿，一脸正经的打着哈欠，“嗯。”

　　“你一直没休息吗？其实你忙的话可以改天再来的。”
　　“还好。”下周就要回去，一旦参与进去，他身边的人都不会安全，还是不要和她联系的好。思及此，余声抬头，望向歪在座椅上和他讲话的余卿卿。

　　余卿卿哪儿能看出那些弯弯绕绕，只是看他眼下一片青黑，估计忙的都没时间休息，不禁想要骂自己，他都这么累了，还非要拉着他出来。

　　那时的余卿卿不知道，对余声来说，她带着阳光强势的闯入他的黑暗，而他，只是贪恋这最后一缕阳光。而余声也没想到，这两天的记忆，将会是他们彼此思念的唯一慰藉。

　　“那你休息会儿，我去看看花奶奶在不在家，等会儿来接你。”
　　“好，小心点。”
　　“没事，这里我熟。”边说还边拍自己的胸脯，以强调其可信度。

　　下车前，又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背好双肩包，脚步轻盈的往村里走。

　　藜村还是这样，和她记忆里的藜村一样，朴素的民居依山傍水，屋顶炊烟袅袅，鸡犬和鸣，田埂纵横交错。

　　还没走到水井，就听见花奶奶的大嗓门，“李家媳妇，我跟你说，我家孙媳妇有了，明年就能抱上重孙子！哈哈！”

　　“恭喜啊，花奶奶。”
　　“对了！我家那口子，前两天挖了支山参，正好给你家孙媳妇补补身体，等会儿我就给您拿过来。”

　　花奶奶拍了拍李大姨的手，“谢了啊李家媳妇。“
　　“我锅里炖了鸡汤，等会儿啊你端盆回去，冬天喝了暖身子！”
　　“好哩！”

　　余卿卿俏生生的站在原地，手捧在嘴边，大喊着，“花奶奶！李大姨！”

　　“哟？这不是卿卿吗？”
　　“大姨好！”

　　余卿卿小跑着上前，抱住花奶奶，歪着头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花奶奶，恭喜你呀，四世同堂的理想实现咯。”
　　花奶奶好笑的拍着她后背，徉怒道，“卿丫头，你说你都多久没来了！”

　　“我这不是来了嘛…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
　　“哼！我看你是闻着鸡汤味儿来的”
　　“来的巧来的巧，嘿嘿。”
　　“走吧，回家去！”

　　“大姨，回头见！”
　　花奶奶回头叮嘱道，“李家媳妇，记得来端汤！”
　　李大姨拍着大腿答道，“记着哩！”

　　余卿卿挽着花奶奶慢慢往回走，“卿丫头，这次来住几天呐？”
　　她抬头瞄了瞄老太太，心虚的说，“两天。”
　　“两天？不行不行，你看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我得好好给你补补，月底再走！”

　　“花奶奶，我带了朋友来的。”
　　“小五丘丘也来了？人呢？”

　　往常他们都是三个人一起来，这次见她一个人，难免惦念另外两个小家伙。
　　余卿卿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是另外的朋友。”
　　花奶奶见她一脸羞赧，“男朋友？”
　　“不是啦！”瞪着眼睛，活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

　　“人呢？”
　　“在村口等着呢。”怕花奶奶误会，“呃…他不太方便，我先来找您再去接他。”

　　“这大冬天的，你说你这孩子！”使劲儿戳了戳她额头，“村口那地儿多大的风呀？快去快去，把人接回来，我回家里等你们。”不停的用手推着她后背，无声的催促。
　　“好，好，好！我这就去，那您慢点走。”

　　余卿卿双手勒着书包带，大步向前，边走还边嘀咕，“他坐在车里，能吹到什么风嘛…”

　　敲了敲车窗，他降下窗来，“怎么了？”
　　“车开不进去，我推你。”

　　余卿卿替他开了车门，搀他再轮椅上坐下来。
　　“余小姐，我来吧。”
　　“好。”她的劲儿太小了，等她推回去，花奶奶该等急了。

　　花奶奶搓手在门口等着，远远就见三个人过来了，走了两步迎上去。
　　“花奶奶。”
　　”唉“，然后又示意她介绍一下这位朋友。
　　“这是余声，我朋友。这是花奶奶，小时候经常照顾我。”

　　“您好，冒昧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卿丫头的朋友，欢迎欢迎。”

　　花奶奶仔细打量余声，皮相气质不错，就是这面相，有点阴郁。“行，快进门吧，我去准备午饭，卿丫头，你带他们去堂屋里坐坐，给煮杯茶。”
　　“好，那我可不客气了哦。”
　　花奶奶回头瞪她一眼。

　　余卿卿不客气的直接开了边柜，拿了大红袍出来，“跟你说哦，老太太可舍不得这茶了。”
　　“往年我来，悄悄泡来喝，都会被体罚的。”
　　“老太太喜欢你，才这么大方。”

　　司机把纸箱都搬进屋子里，余卿卿发现多了两个箱子，望向余声，“这是…？”
　　余声望了眼箱子，“准备的一点东西。”
　　“哦”，还挺聪明的。

　　“来来来，吃饭啦，卿丫头，去准备碗筷。”
　　“来啦。”

　　余声在屋里喝着茶，隔着院子，看着余卿卿对花奶奶撒娇，“哇哇，好香呀，花奶奶您手艺真的顶呱呱！”
　　“也没见你常来！”花奶奶听惯她的花式嘴甜，不禁抱怨她。
　　“就这手艺，一定常来！”
　　“最好是。”
　　余卿卿抱住花奶奶的腰，扭了扭身子，“会来的会来的！我保证！”

　　大家都在饭桌边坐下来，“余先生，随意，都是些粗茶淡饭。”
　　“您叫我小余就好。”
　　“好，小余。别光说话，喝碗汤，走地鸡炖的，喝了好！”

　　余卿卿起身，帮他盛了一碗，“这边的走地鸡真的很香！奶奶还加了中药炖的。”
　　“嗯，谢谢。”

　　吃完饭，花奶奶和余声坐在沙发上聊天，余卿卿收拾完，切了盘水果过去。
　　余卿卿凑到花奶奶身边，舔着脸问，“聊什么呢？”
　　“卿丫头，这大冬天，你带人来这里画画，你说你欠不欠？”

　　余卿卿缩了缩脖子，“来看雪嘛…”
　　“看你就是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