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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惊起醉怡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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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可遇到了敏之?”尹老爷抖抖手上的报纸,问着刚刚起床还未清醒
的卿姝。
“嗯。”卿姝早早起床,一时间竟然有些不适应,脑子里一团浆糊,她也只
好含糊其辞:“我不小心把酒倒在他衣服上了。”隐晦的提醒他和她十一点关系都没有,让那个十分关心女儿婚事的人省省。
“是么。”尹老爷没有作声,倒是尹太太掺和了一句,她说:“你们这个样子,也算是有缘,反正溯樊和荆然是好朋友,不如就认识认识?”溯樊是卿姝父亲的名,荆然是周敏之父亲的名,卿姝微微冷笑,这个女人抢了她母亲的位置不说,竟然还妄想管她。她将空盘子随意向桌上一掷,道:“这事儿你管不着,看着你儿子就好。”
尹太太心中有气,却也不便发作,便将嘴一抿径直生闷气去了。
尹老爷知道卿姝素来于尹太太交恶,但是放任她这样逾矩确实太纵容她了,他蹙起眉,叱道:“你这是怎么了,父母关心你的婚事就是过错!”他看着女儿懒洋洋的眉眼,不由怒从心生:“不管如何,你定然是要跟我去见你周伯伯的!现在就去准备!”
卿姝接过管家递来的行李箱,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今天绝对是没法子了,我现在就要去沁阳,现在王小姐就在门口等我呢。”说着提了箱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不起,我不能回头。
——所以,回不去的就让我毫不犹豫的毁灭罢,至少,至少,你在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不会被牵连,不会伤心。
卿姝腰板儿挺得笔直,她走出家里的大门,对王艳婷笑了笑,钻进她的车里。
路上景色变幻。十二月的哈尔滨极冷,雪也下得很大,卿姝扭头看着道路两旁扫雪的工人,他们一边扫着雪一边说说笑笑,聊到了兴头上竟然还会爆几句粗口。她将头抵在玻璃上,突然又想到一句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决定了?还是反悔了。”王艳婷用眼角瞄一瞄卿姝,“其实还有别的方法的,你不必要这样委屈自己。”这个女人猛地看上去就像是弱柳扶风的大小姐,和她搭档了这么久才发现,她极有目的性和牺牲精神,为了达到目标总是有一股子狠劲和冷漠。让她想想就发寒,真真的应证了那句话——美丽的东西总是有毒的。
卿姝揉了揉头发,摇头:“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那个计划折损的人数是最少了,我们那边的人又不多,总是要留着一手才好。”她看着王艳婷,笑道:“我们这些人,是早没有后悔的余地了。还有,你下来,我开罢。”王艳婷冲她不好意思一笑,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肩膀。
是啊,她怎么这么傻,他们不是没有退路,而是他们不给自己留下退路。王艳婷坐到副驾驶座上,问:“那你准备好了没有?话剧今天晚上开幕。”
卿姝注视着前面的路况,听见她的问话微微有些发愣,竟然险些撞上路基上的电线杆,她紧把方向盘,说:“开幕的时间由不得我们,我们最多做得好一点罢了。”王艳婷狠狠抓着座椅,苦笑:“你不高兴也不能这样子胡闹,这可是一车两命!”
卿姝面无表情的说:“我没,你就不允许我紧张么?”
太阳渐渐升起,底色是暖的,但却掺杂着生铁的冰冷。
“太太,先生回来了。”门口小翠的声音银铃似的响了起来。
刘莹赶忙起身去前门迎接。她一边帮丈夫脱下外套,一边随口问道:“怎么今天没和警察厅的副厅长一起吃饭?”语气里尽是怨念。
顾东一听见妻子的口气,就知道他的小娇妻是吃醋了,他宠溺地笑道:“跟个大男人吃醋,你害不害羞?”刘莹啐一口,说:“滚蛋,我是替你担心,最近地下党很是猖狂,你……”她往屏风的方向望了望,突然心生了一股害怕。顾东也没察觉,径自说道:“我那可爱的儿子呢?我这样久没回家,真是想念。”初为人父,每想到那么可爱的小婴儿,总是忍不住傻笑,天伦之乐,也就是如此了吧。
刘莹身上一阵寒噤,她猛的抓住他的衣角,问:“你会恨我么?”时间慢慢流逝,她甚至可以看见未来的转轮一步步走向终点,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自以为是的坚强这么不堪一击,脆的只要他说出“我恨你”她就会将整件事情和盘吐出,不再去管什么民族大义。
“怎么会呢?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你啊!这么今天这么奇怪。”顾东摇摇头,快步拉开屏风。
蓦然有孩童的哭声。
顾东只感觉一室清冷。
他急急忙忙地往摇篮看去,却看见了——一个女人。
只能用倾国倾城四个字形容的女人。那个女人对他魅惑一笑,然后风驰电擎地开了枪。优雅而动人犹如世界上最最美丽的罂粟。
他看着胸口上的血流如注,肺部一阵紧缩,然后便吸不进氧气。
他听见刘莹的尖叫:“不,不,不,卿姝你为什么杀了他!”那个叫卿姝的女人看向刘莹,语气不紧不慢:“你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这条狗就不用你操心了。”她转过头去,极稳健地又在他的心脏部位补了一枪。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底下是冷硬的地板。他忽然想笑,原来死亡就是这样啊,一点都不疼。生命已经将近流失殆尽,脑子却越发清醒——原来小莹的意思是这样啊,这有什么,自从他投靠了日本,他就天天计算,这一天什么时候会来临。只是,小莹啊,我真后悔,没跟你说那三个字……
卿姝将子弹又推上膛,手指扣住扳机,望向刘莹:“你知不知道犯了我们这一行的大忌?”她暗自下了决心,爱上了一个男人的女人是永远没有利用价值的,刘莹知道了太多内部消息,只能杀了。
刘莹抱起股东的尸体,将柔软娇嫩的脸蛋蹭上去。为什么前一秒她还看见他宠溺的笑容,后一秒她却怎么呼唤他都听不见了呢?她细细的擦掉他脸上的血,他一定是恨她的,是她一手造成了他的死亡,他怎么能不恨她?
但是她首先要杀掉杀了他的杀人凶手!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