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荼姚】再世为神》月上也

59、（五十八）心思难言

　　春日的太液池，自得了锦觅施法，便成了天界仙人最喜爱之处——这里一片繁花似锦，姹紫嫣红，迎着朝晖，映着池水，瑰丽中不失清雅，当真景致绝佳，令赏者心旷神怡，乐而忘返。

　　于是，两位上神自然而然地不期而遇了。

　　“穗禾见过夜神大殿。”鸟族公主福了福身。

　　“原来是穗禾公主在此游玩，润玉失礼了。”夜神拱手还礼。

　　“听闻夜神不日将要大婚，穗禾已备下薄礼，回去便命人送来。”

　　“公主费心了。润玉受之有愧。”

　　“夜神言重了。”

　　穗禾说着，便侧身回避，欲待作别。忽然听得润玉说道：“公主，可曾见过母神？”

　　“这……陛下有令，严禁他人前往临渊台，是以……”

　　“公主以为，若论鸟族尊崇，天帝敬重，二子为恃，宫中根基，加之容貌才干，灵力修为，比之母神如何？”

　　“姨母乃先族长独生爱女，凤凰族唯一后裔，鸟族上下无不心悦诚服，甘心为之赴汤蹈火，何况自出阁以来，已然母仪天界数万年，曾经救陛下于危难之中，又教养出夜神、火神这样人才出众的二位殿下，更兼姿容冠绝，才智过人，灵力高强，修为深湛，穗禾自然是万万不及的。”

　　“倘若母神都坐不稳那个位子，那么穗禾公主，真的可以得一承诺，便高枕无忧吗？”

　　“这……”

　　“润玉言尽于此，公主多多保重。”

　　夜神一个长揖，潇洒转身，留下穗禾一人，望着池水，一阵出神。

　　转身的夜神微微冷笑。

　　这世上之事，于润玉来说，并无偶然。

　　那日彦佑告诉他，太微以穗禾为饵，于天后寿宴后，诱使彦佑为己效力，刺探怀芬别苑、紫方云宫和璇玑宫的消息。锦觅听到的流言，便是太微有意放出，而彦佑令锦觅送出的盒子，其中藏的便是东南水族令牌和青灵刃。簌离见状，自知无法幸免，便以身命保全儿子和洞庭，按照太微的意图，嫁祸了荼姚。

　　那青灵刃……便是太微宿在紫方云宫那夜，暗中拿取的吧。然后再假借灵犀蛊，驱使荼姚杀了人……正如前夜的临渊台上，荼姚受控，差点杀了自己……

　　这些时日里，接连死去的荧惑星君、隐雀，谁又能断言与太微无关呢，一刀致命，和簌离被杀的情状太像了……

　　荼姚已经成了太微的工具，可是自己不了解那灵犀蛊，月下仙人以为事涉他的凤娃和小锦觅更是守口如瓶。无奈之下，润玉只能以命下注，去赌她那一瞬间的回神……只要可以令她清醒，只要确定太微对她不能完全控制，那么有朝一日，即便父帝真的身归天地，那他也不必担心荼姚会因此有性命之忧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争取锦觅和她身后的花界、水族势力，有了锦盒误害簌离的前情，如今她对自己极为愧疚，甚至不敢再提悔婚一事，既不影响后计实施，这便可以了。

　　便是穗禾和太微的联盟，也并非无懈可击，不然他何以今日守候在这太液池边，那可不是为了疗养伤势，更不是为了观赏风景。

　　润玉这样想着，轻轻地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不打紧，途经这里的仙娥都注了目——夜神殿下果真风姿无双，俊美非凡，笑起来，如玉生辉，如月流华，比那先后被誉为六界第一美男的水神仙上和火神殿下也不遑多让，只是好可惜，大殿很快就要娶亲了呢。

　　仙娥们驻足窃窃私语时，夜神也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望向那群仙娥们站立的地方。

　　那里临着池水，一丛丛水仙婀娜多姿，亭亭而立，迎风摇曳着。

　　水面上映出一个白色的人影，一双玉手摘下了那朵最清丽的花。

　　白衣人拿了那花在手上，低下头闻了闻，嘴边浮现出浅浅淡淡的笑。

　　“公主，给我！”身边的小仙娥叫了起来，调皮地向她伸出手去。

　　白衣人笑意更深了些，转手递了那花出去，却在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隔着一池春水的润玉。

　　他就那样凝望着她，如一尊雕像，不言不语，似悲似喜。

　　白衣人忽然按住了心口，身形微晃，似欲跌倒。

　　润玉惊惶，将要冲过去的时候，却见一人已经到了她身旁，扶稳了她，又一把将她抱起。

　　“伤还未好，偏偏来这里吹风做什么。”天帝不轻不重地说着那人，“回去，本座要好好罚你。”

　　“陛下，是瑶姬错了。”白衣人柔弱地依偎在他怀里。

　　“还叫陛下？不是说好了……”

　　“殿下，是瑶姬错了，”白衣人抬手为天帝拭去急出来的微汗，眼神飘过对岸，“瑶姬喜欢殿下，最喜欢二殿下了……”

　　“好。”天帝轻吻了下爱姬的额，温文一笑，抱她离开了太液池。

　　紧握的拳瞬间松了开来，润玉只觉心头空荡荡的。

　　他可以说什么吗，或者做什么？

　　不能，在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之前，他什么心思，什么动作，都不可以有。

　　他只能看着那人穿起鸟族公主的衣衫，说着那些讨他父帝喜欢的说话。

　　她在保护自己，保护她的孩子，保护她的族人，也在保护他。

　　可是谁来为她遮风挡雨呢。

　　她一个人孤独地过了这样的千年万年，心里被那些有关无关的人和事装得满满的。

　　她在保护他们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呢。

　　他们知道吗？或者知道了，也只能像此刻的他一样，站在原地远观吗？

　　她会觉得自己被放弃了吗？

　　或者，还是忘了这一切，做一只仅仅享受着无上宠爱的鸟儿，更快乐一些呢？

　　不会的，她不会这样想的。润玉闭上了眼睛。

　　她宁可刚烈地死去，也不肯苟且地活着。

　　她只是在等，等着自己从深渊里救出她的那一天。她相信自己，知道自己正在筹谋着一切，也许，她也正在为了那一天绸缪着。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润玉，你千万要忍耐。不可以因为一时的冲动害了她。

　　总会有那一天的，很快就会有那一天。

　　小不忍则乱大谋，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润玉，请千万要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