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修竹矮篱笆》萌者不遇

56、除夕夜

　　容隐茫然的看着随玉，嘴唇抖了抖，哽咽道：“随玉，我只是替你觉得不值…”

　　随玉把颓废的人抓起来抵在墙上，厉声道：“我觉得值！”

　　容隐半垂下眸子，似苦恼百思不解一般喃喃自语：“随玉你喜欢我哪点。”

　　随玉突然生出一抹无力感，他松开手，心平气和的说：“阿隐，我对你太失望了。”

　　容隐身子一僵，紧紧盯着随玉的猫眼满是惶恐。

　　随玉把人拉到床上，脱去靴子外裳，盖上被子，自己也脱掉衣裳，躺进被子里，搂着容隐，低声道：“今晚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睡吧。”

　　容隐无意识的眨着眼睛，把脑袋埋在随玉怀里，像是一个迷失方向的稚童，闷声道：“随玉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睡觉。”

　　“随玉，我想知道。”

　　随玉拍了拍容隐腰侧，“睡。”

　　容隐沉默半晌，小声试探道：“随玉你睡了吗？”

　　随玉没吭声，呼吸均匀。

　　容隐试探着戳了戳随玉的手臂，见随玉没有任何动静便轻手轻脚的拿开随玉放在他身上的手臂，穿好衣裳出去找宋竹问容卿他们在哪。

　　“客殿，”宋竹望了眼容隐的脸色，又说：“我刚好要去找沈寒，容公子我们一道去。”

　　客殿距离随玉的寝殿有一定的距离，宋竹闲着没事就喜欢瞎说话，“容公子看起似乎不是很开心啊？”

　　容隐摇摇头。

　　宋竹没觉得自己碰了一鼻子灰，又继续问：“容公子你送了公子什么生辰礼？”

　　容隐脚步猛然一顿，平淡的脸上终是有些表情，“随玉生辰是什么时候？”

　　“今天啊，”宋竹迟疑道：“容公子你不会忘记了吧？”

　　容隐轻轻嗯了声，说：“我不去客殿了。”转身风风火火往回冲。

　　宋竹看着容隐的背影笑的贱兮兮的，沈寒突然冒出来，“主子今天生辰？我们是同一个主子吗？”

　　宋竹一副“尔等单身狗不懂”的表情，“容公子那脸都快要哭出来了，九成九是和主子闹别扭了，夫夫闹别扭自然要这么使计，一定要劝和！”

　　陆风哦了声，表示自己偷学到了。

　　容隐回到寝殿，迅速脱了衣裳爬回床上，轻轻地钻进随玉怀里，没忍住小声说了句：“喜欢随玉，”吻了吻随玉的唇，“晚安。”在随玉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闻着独属于随玉的气息，容隐合上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随玉凤眸睁开，拍了拍容隐的屁股，将蜷缩在他怀里的人拉出来，语气宠溺又无奈：“真是个傻瓜。”

　　容隐突然呓语了一声，嘴巴一张直接含住了随玉的下巴，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蠕动着，嘴角还淌出晶莹的口水。

　　随玉见他含的津津有味便也没管，搂着人缓缓睡去。

　　*
　　年关将至，巫山一派热闹喜庆，户户人家挂上了红灯笼，愈重的年味点燃了银装素裹的天地。

　　自那日情绪崩溃后，容隐便恢复了正常，也没再说去找容卿和席石礼的事，只是比往日更粘着随玉，像只缠人的小猫。

　　腊月三十，除夕夜。

　　韩京霖往年都是和随玉一起过年的，今年自然不例外，不过以往是韩京霖和随玉两人，现在却多了容华和容隐两兄弟。

　　四人齐齐坐在一起，面前是丰盛的菜肴，除了碗筷的轻击时发出的声响，便剩细微的咀嚼声，无人说话。

　　倏地一声爆竹炸响，不知是哪户人家率先点燃了鞭炮，犹如狂欢的信号一般，震耳欲聋的鞭炮燃放声此起彼伏。外边万民同欢的热闹更显这一方小天地的别样寂静。

　　本来这个年不是这样的…容隐往外看了眼，夜空骤然灿烂的烟花眨眼间便归于黑夜，除去呛鼻的烟气似乎并未留下任何绽放过的痕迹。

　　“容隐，”韩京霖喊了声。

　　容隐疑惑的看向韩京霖，随玉和容华的目光也齐齐落在韩京霖身上。

　　韩京霖走到殿门口：“你跟我出来，我保证不揍你。”

　　容隐愣了愣，像是没想到韩京霖会说这样的话，他站起身就想往外走，被随玉一把拉了回来，“阿隐，吃饭。”

　　“小随随你放手，我真不会揍他，而且他也不耐揍，一拳下去就晕了。”韩京霖似乎有些不耐烦，他啧了声，“容隐快出来，别磨磨叽叽。”

　　容隐那开随玉的手，“随玉我去一下，”他似往常一般啄了啄随玉的唇，“马上回来。”

　　随玉抿了抿唇，凤眸落在容隐出殿的身影，眸光晦暗不明。

　　容华有些烦躁的挠挠头，嘟囔道：“阿隐很难受啊。”

　　容隐跟着韩京霖出了大殿，走到一处空旷的雪地上，烟花炸裂的烟光时断时续的照在人脸上，映出每一丝细微的情绪。

　　容隐知道韩京霖肯定也对自己很失望，虽然他极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可越是不想去想却总是会想的越发疯狂。

　　“老乡，你脑子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东西？”韩京霖似乎累极了，声音透着疲惫，“就是这么一回事，几十年眨眼睛就过去了，那些都已经发生了而且还不是你的错，你还要矫情到什么时候？”

　　“随玉跟着我，遇到的都是不好的事，”容隐眸子暗了暗，艰难道：“我不配在随玉身边。”

　　韩京霖：“你再说这种话我就真揍你了。”

　　容隐抿了抿唇，“就算你揍我，该说的我还是要说的。”

　　“死脑筋，你觉得你配不上随玉，我也这么觉得！”韩京霖气道：“你要走吗？要走我现在就带你走，保证随玉找不到你！”

　　容隐垂下的手颤了颤。

　　韩京霖摇摇头，心平气和的说着某个事实：“你信不信你前脚走，随玉后脚就疯了。”

　　“说实话你别看我整体笑嘻嘻的，我心里可酸了，”韩京霖想到什么没忍住往容隐背上踹了脚，“我养的孩子被你这么懦弱的人迷成这样，我他妈想杀人灭口的心都有！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老乡，还是容华的弟弟，我早就把你整得老老实实的！哪像现在还能聊什么配不配的问题。”

　　容隐被踹了一脚身形晃了晃，他沉默了很久，直到韩京霖恨铁不成钢又想来一脚的时候，容隐动了，深深看了眼韩京霖，猫眼中清澈如水，他说“我知道了”，然后在后者震惊的目光中抬腿踹了回去，不过容隐现在还是个少年的身体，更何况还是个体弱的少年，这一脚愣是没把韩京霖踹动。

　　“容隐你疯了你竟然敢踹你岳父！”韩京霖拍掉身上的鞋印子，“还有你知道什么了？！”

　　容隐朝韩京霖露出一抹诚挚的笑容，转身就走了。

　　韩京霖追上去，“老乡你知道什么了？！被我踹醒悟了？！”

　　容隐不说话，只是脚步更加急切的跑回内殿，像个小孩一样冲进随玉怀里，随玉看了眼韩京霖，拍掉容隐背上的鞋印子，“被韩京霖揍了？”

　　韩京霖战略后退一步，站在大门口，准备一个不对劲儿就跑路，同时心里暗暗后悔不该拍掉身上的鞋印子。

　　容隐摇摇头，精致的眉眼满是令人心动的生动与灵气，他看着随玉的眼睛比夜空的星子还亮，“随玉我知道我可以为你做什么了！”

　　随玉微微挑眉，“我那晚便告诉阿隐了。”

　　容隐脸上一囧，那时他脑子没转过弯来，一直在想一定要为随玉做些什么，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完全忽略了根本：不论他做什么，都是为了让随玉开心；随玉要的刚好就是有他陪着的平平淡淡的生活；只要随玉开心，就算做小白脸，容隐也会很有成就感。

　　随玉把人拉起来，“阿隐想通了就好。”

　　韩京霖见没事了，立马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往嘴里送东西，“吃饭吧，待会儿去放爆竹。”

　　容华也很高兴，靠在容隐身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容隐时不时皱眉时不时笑笑，偶尔还会看向随玉，连眉梢都鲜活了起来，

　　宋竹备好了烟花爆竹，和沈寒还有陆风三个单身狗子在空地上摆好形状，猜拳输的陆风拿着个火折子哆哆嗦嗦的引火点燃，噼里啪啦的声响顿时炸响整个寂静的空旷雪地。

　　容隐拿着爆竹来时宋竹正在点爆竹，陆风隔着老远喊了声容公子，宋竹听到陆风喊了声，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就在抬起头看一眼的瞬间，爆竹在宋竹手下炸响，还好宋竹反应快，不然那只让所有人恨得牙痒痒的手险些被炸飞。

　　见状，沈寒摇摇头，一脸遗憾：“可惜了可惜了。”

　　陆风疑惑：“？”刚刚发生了什么。

　　宋竹见自家主子站的远远的，立马凑到容隐身边给他看黑乎乎的手，“容公子，我差点就废了。”

　　容华有些无语：“不是还差点吗？”

　　容隐见宋竹憋屈的表情，笑道：“随玉备好了你们的奖赏，放完爆竹就去拿。”

　　陆风太感动了，“容公子，主子还是第一次给我们奖赏！”

　　宋竹感动的当场发誓以后不踏进后厨半步。

　　沈寒反应相对淡了些，却也是更高兴的，他叹道：“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入了主子的眼了。”

　　容隐刚生出一些伤感，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三个人，抬眼就看到沈寒兴致勃勃的问他：“旸韦已经嫁出去了，他的奖赏我们三个瓜分了可以吗？”

　　容隐有些哭笑不得，“可以。”

　　这话刚说出口，前一秒还统一战线的三人就开始叽叽喳喳的商量着怎么瓜分旸韦的奖赏。容隐听了一耳朵，陆风最惨，猜拳输的只能瓜分一成，陆风三成，沈寒六成，所以旸韦的奖赏基本都进沈寒兜里了。

　　容华在一旁点燃了爆竹，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将喜悦的氛围着上更为浓重的色彩。容隐也试着放了几次，感觉越玩越好玩，到最后基本都停不下来，拿过来的爆竹基本都被容隐玩掉了；所以容隐没放烟花，全交给容华和宋竹他们三个燃放。

　　韩京霖和随玉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脸上映着燃烧的火光，场面看着一度和谐，其实不然：

　　韩京霖：“小随随啊，容隐那小子他真踹了我一脚。”

　　随玉：“青了还是肿了？”

　　韩京霖：“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鞋印子都没有，但我真被踹了。”

　　随玉：“阿隐身上有你的鞋印子。”

　　韩京霖：“我也有，不过被我擦掉了！真的，小随随！”

　　随玉：“哦”

　　韩京霖：“...”

　　随玉：“转过身，背对着我。”

　　韩京霖转过身：“小随随你轻点。”

　　随玉只是看了眼韩京霖的背，便朝零星火光中的红唇齿白的少年走去；容隐似有所感，偏过脑袋望了过去，光线变幻的眸中映出朝他缓步而来的紫色身影，容隐笑着伸出手，抓住随玉的手，正如八年前，随玉抓住那正往尸坑外爬的稚童一般，将毕生所有希望悉数倾加在手中紧握着的那抹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