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槲越

7、第七章 星期天

　　顾弥思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电视里在春日往前骑着车的少女。
　　电视机开的静音，穆森并未将注意力集中在电视上，她拿着手机，大概是在发信息，手指一直在屏幕上按着，大概是听到了后面的动静，回过了头。
　　顾弥思睁着眼睛看着她。

　　穆森声音温柔：“早上好。快点起床收拾，今天的天气很好。”

　　室内并未开灯，窗帘仍旧是关着的，所以显得有点昏暗。

　　顾弥思坐起来，长发有点乱糟糟的，穆森继续专注在手机上发信息。等顾弥思洗漱出来，穆森已经将客厅收拾好了。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好，从窗户那里倾泻下来，连风都显得不那么冷了。

　　穆森今天穿的是睡衣，头发也没有如往常一样扎起来，而是随意披散着，她的头发并不柔软，而是有点硬，披着的时候显得有点蓬蓬的。
　　顾弥思自己的头发又软又细，所以有点羡慕头发发质稍微硬一点的。

　　顾弥思洗漱完，穆森给她递过来一双米白色的棉袜，袜子柔软厚实，是那种珊瑚绒的质感。穆森自己脚下穿的是一双浅灰色的，她接过来穿上了袜子，然后穿上棉拖鞋去了厨房。

　　穆森正在和陈绫讨论一个工作上的问题，陈绫问得很急，她已经回了半天的信息了，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讨论完了，穆森刚准备放下手机，看到有条新的信息过来。

　　——穆森，你们组有个新来的品性不太好，他之前在网上发她女朋友的裸照，你最好注意一点。

　　穆森握着手机抬起头，顾弥思正在厨房里面忙碌，大概是在煮面条。

　　——嗯，我知道了。

　　穆森组就新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很容易就猜出陈绫说的哪个，穆森没有细问。顾弥思煮好面条喊穆森去吃，她站起身，将手机锁屏，随手丢在一旁。

　　顾弥思用的是昨晚剩下的鸡汤煮的，面条煮得入味，面里还加了生菜。顾弥思睡足了，神色轻松，不像以往心事重重的样子。
　　“面条好吃吗？”顾弥思问道。
　　穆森点点头，“很好吃。”
　　顾弥思感叹道：“这样讲原来真的很有说服力。”

　　穆森之前说过评价人做出的食物好不好吃，一定要第一时间坚定地回答。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这个，穆森将嘴里的面条咽下去，“是真的好吃，你很会煮面条。”
　　顾弥思笑起来，带了点稚气，“其实我就会下面条，其他都不会，炒个番茄鸡蛋都会炒得很难看，别人是鸡蛋是鸡蛋，番茄是番茄，我是糊成一团，像是一团糊糊一样。”
　　“是不是炒得太久？”
　　顾弥思疑惑，“炒得不久的话，我怕菜不会熟，总觉得宁可难看一点，菜如果没炒熟透就糟糕了。”
　　“那你等下要不要试一下，我帮你看着。”穆森会做饭，每次做饭就算只有她吃饭也会做上三五道菜，根本吃不完，后来就基本上不怎么做了。
　　顾弥思看着她，点了点头，“好呀。”声音轻快。

　　她们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这边小区聚集，农贸市场就有好几个，穆森常去的那个离她们小区不远，进门处有一家买一块钱两个的蜂蜜小面包，蜂蜜小面包刚出炉，烤得焦脆。
　　顾弥思看了好几眼，她手机摔坏之后，又没有现金，已经好久没用钱了。
　　“我们买点那个小面包吧，刚出炉的很好吃。”
　　穆森提议，拉着顾弥思过去，买了两块钱的，两个人一人吃了一个就不太想吃了。
　　“我还以为会特别好吃。”
　　穆森说道：“那是因为我们吃了面，吃得了一个还是因为眼睛想吃。”

　　这个菜市场很大，什么都有卖的，里面甚至还有卖衣服鞋子的，顾弥思很少逛菜市场，她看到卖鱼的摊子上一条鱼从水里跳出来，然后被店主重新捡了回去。
　　顾弥思看着觉得稀奇，但穆森直奔目的地，她心里大概是想好了要买什么，也知道哪家比较新鲜比较便宜，根本没有在这边问价之后再问那边的价。
　　买完菜往回走，穆森拉住顾弥思，让她看菜市场入口那里的一家水果摊，“那对老夫妇卖的水果又便宜又好吃。”

　　她们两个手中已经提了虾鱼肉，还有各类青菜，再去买水果，提得两手都满满的，幸亏这个菜市场离穆森的小区近。

　　虾是买的活虾，只需要去除虾线，再焯水之后，直接蘸着自制的佐料吃。
　　鱼是鲈鱼，清蒸就很鲜美。
　　牛肉用洋葱和青椒炒，瘦肉用来做汤，用黑木耳来搭配。
　　然后再是一道番茄鸡蛋和一道清炒菠菜。

　　顾弥思阻止了穆森想要继续加菜的想法，“我们两个人，其实三个菜就足够了。”
　　“好吧。”穆森妥协了，她小时候是没有菜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长大之后基本上绝不会只做一两道菜。

　　这顿午餐顾弥思掌厨，穆森在一旁看着。
　　顾弥思给虾子焯水的时候都有点慌慌张张，蒸好的鲈鱼放上姜丝泼热油的时候更是手忙角落。
　　穆森在身后扶住了她的肩膀，“别怕，慢慢来，不要急。”
　　油慢慢泼洒在鱼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炒牛肉的时候，牛肉最容易炒老，要不是穆森拦着，顾弥思更是有将牛肉炒到谁也咬不动的地步。

　　关火的时候顾弥思仍旧疑惑，“这样真的会熟吗？”
　　穆森表示，“真的会熟。”

　　炒西红柿鸡蛋的时候，顾弥思又太心急，怕鸡蛋糊，穆森让她等鸡蛋定型之后再翻面。
　　菠菜穆森习惯先焯水，顾弥思没有意见，因为她没炒过菠菜。

　　一顿饭做下来，两个人都有点如释重负。

　　不过吃的时候顾弥思很开心，“牛肉好嫩，虾也很好吃。”
　　顾弥思炒菜，穆森煮的饭，因为菜多，所以饭就煮得很少。顾弥思吃了一点米饭，穆森没有盛米饭，喝了一点黑木耳瘦肉汤。

　　她们两个人虽然吃了很久，但是菜太多，还是没有吃完。
　　穆森收拾的时候就打算把菜倒掉，她不爱吃剩菜，顾弥思一脸不解，“你要倒掉吗？”
　　每道菜都有剩，倒掉的话太可惜了。
　　“可以晚上再吃啊。”
　　穆森有自己的理由，“晚上可以另外再炒菜。”
　　“但是这样有点浪费啊。”
　　“吃的话是我在吃，浪费也是我在浪费，谁会关心你是吃掉了还是浪费了。”穆森语气强硬。
　　顾弥思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但是有的剩菜很好吃啊，像排骨之类的肉，第二次加热会比第一次入味，也更好吃。我以前在外面吃饭的时候，打包回去加热就真的很好吃，超级下饭。”
　　这个理由倒是说服了穆森，“那就当晚餐吃。”
　　顾弥思连忙点头，“嗯。”

　　两个人吃饭的话，碗筷很少，穆森懒得开洗碗机，她洗着碗，顾弥思在一旁将洗干净的碗擦干然后摆在碗架上。

　　收拾干净后，顾弥思说她要出门一趟。
　　穆森愣了一下，不过没有开口问她要去哪里，也没有问她会不会回来，看着顾弥思化好妆换上昨晚穿着的衣服出了门。

　　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两个人的安静和一个人的安静是不一样的。

　　穆森坐在沙发上，顾弥思将沙发上收拾得很整齐，用过的毯子折叠得整整齐齐，抱枕也摆放得很齐整。
　　穆森拿过手机，有一条陈绫的未读信息。

　　——他女朋友真的是倒了大霉了，你说要是被熟人看到怎么活下去哦。

　　穆森面无表情看着信息，随手将手机再次放到一边去，女朋友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有什么活不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快乐开心地活下去。

　　穆森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福尔摩斯探案集》，窝在沙发上看书。

　　书不过看到一小半，就觉得有点累，穆森将书本合上，重新放到茶几上，然后躺在了沙发上。
　　沙发虽然柔软，但是狭窄，人躺在上面翻不了身，睡久了肯定不会舒服。

　　穆森迷糊地想着，她这一觉睡到日暮偏西，再睁开眼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五点了。顾弥思并没有回来，穆森起身，去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了一点。

　　她随手打开电视，室内就多了一点声响，她把这点声响当做背景音，继续看起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正看到华生描述福尔摩斯正在研究一顶破烂到可以入选吉利斯记录的毡帽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敲门声。

　　顾弥思站在门外，她戴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衬得脸越发小巧。
　　“我好怕你不在家。”
　　穆森侧过身让她进来，然后关上了大门，“帽子颜色好暗。”
　　顾弥思将帽子拿下来，“我想买米黄色的，但是黄色不太适合这身衣服。”

　　顾弥思换上了之前一直在穿的拖鞋，然后洗了手出来，“我们吃晚饭吧，剩菜剩饭的晚饭。”

　　肉类食物第二次加热后确实要比第一次更入味也更软烂一点，的确很下饭。
　　晚饭她们只炒了个白菜，然后加上中午的剩菜，不过也吃得很满足。

　　顾弥思大概是饿了，将菜拌在饭里，大口吃得很香，吃了好大一碗白米饭。
　　穆森没有怎么动，食欲也不旺盛，但看到顾弥思吃得这样香，倒是也多吃了几筷子。

　　吃完饭顾弥思说道：“我收拾，你坐着。”
　　虽然这么说，穆森还是去打了下手。

　　“要不要去散步？”顾弥思洗完碗，出来问道。
　　穆森点点头。

　　今天晚上风不大，但是气温稍微回升了一点，小区里散步的人多了起来。顾弥思走在穆森旁边，见到人也只是往旁边走一点，免得撞上。

　　她们出来散步的时候小区的路灯还没有开，等散了一会步，天完全暗下来，然后小区里所有的路灯一齐开了，灯光照在路上、树叶上和墙壁上，那灯光不算明亮，但是足以让人看清楚前路。

　　回去的时候，她们坐在沙发上，穆森给顾弥思递了一截甘蔗，自己手里也有一截。
　　两人坐在沙发上啃甘蔗。
　　顾弥思忽然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穆森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手机不是摔碎了吗？”
　　顾弥思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新手机，“我新买的，很好用。”应该是今天出门买的，手机上的塑料膜都还没有撕下来。

　　穆森和她交换了手机号码，顾弥思放松下来。
　　“我还担心你不太想和我交换手机号码。”
　　穆森淡淡道：“这又不是什么很为难的要求。”
　　“其实手机很方便，但是也有点恐怖，什么都可以立刻发给别人。”顾弥思放轻了声音。
　　穆森看了她一眼，“只要不是有工作上的事情找我，那就算得上一切都好。”
　　一提起工作，顾弥思就有点不安了，“我有好多要看的信息，还有好多工作。”
　　“那我只能让你加油。”
　　穆森继续吃起甘蔗，顾弥思也自暴自弃开始吃甘蔗，假装自己什么信息都没有看到。

　　吃完甘蔗，电视里面播放的是一个偶像剧，顾弥思看得很专注，穆森觉得没意思，起身去洗澡，洗澡出完顾弥思仍在看。
　　“早点休息，晚安。”

　　顾弥思像是等着这声晚安一样抬起头，“晚安，穆森。”
　　她没有喊穆小姐，而是喊的穆森。

　　穆森笑了笑，没有说话，走进了卧室。
　　顾弥思垂着头，发现自己攥着手机的手心出了一点汗。

　　次日一早穆森去洗漱的时候，发现客厅里面空无一人，沙发上的毯子洗干净晒在阳台的晾衣架上。
　　茶几上有一张便签，便签旁边有一个小盒子。
　　穆森拿起便签，“我回家啦，旁边是送你的礼物，不算很贵重，不过应该很适合你”。
　　盒子里是一串细细的金项链，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吊坠。

　　穆森打量这串项链，这的确不是顾弥思的风格，她的喜好更年轻一点，她应该是特意为她挑的。穆森收好项链，一如往常般洗漱完煮了点燕麦吃，然后开车去上班。

　　周一，就算休息了两天，但是这一天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疲惫。
　　穆森的周一和以往一样，仍旧加班到深夜，下班的时候才看到顾弥思的信息。

　　——周末的时候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嗯。

　　穆森回完信息，随手将手机塞进包里，今夜的风要比寻常来得冷，冬天似乎是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