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山雨欲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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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尸堆如山，大明与匈奴的最后一战历经半年，终于是以匈奴首领被斩，部族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为结束。
这一战，大明赌上了全国之力，五十万男子奔往战场，八十万老弱妇孺日夜操劳，可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而今，随着这一轮赤日的落下，匈奴败局已定，三十年内必不敢再扰，大明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可收拾这破败的山河，流离的人民，和那端坐于高堂之上的腐朽皇族。
这日薄的残阳打在李戾的身上，照得他半张沾了血的脸如同火烧，黑色的瞳孔缩成针尖，提在手中浸满鲜血的大刀寒冷逼人，而□□的枣红色骏马看惯了这幅场景，垂首沉静的吃着沾满了褐色血液的草叶。
“将军！”有人打马上前，“死伤的将士名单已经整理完毕，请将军示下！”
李戾半晌未有动作，抬首看向远方，那里青草满地，尸骸遍野。
“照旧。”
终于李戾开口了，声音并不清越悦耳，但自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沉稳气息。
“是，将军！”
副将领命，缰绳一扯，就要离开。
“慢着。准备下去，即可回朝。”
“将军，这是否太急切，军队还需整顿——”
“军队不急，可三日后回朝。”
李戾回头看向副将，暗沉沉的眼眸里是不可违抗的命令，让副将心中一悸，生出不好的预感。
“我带一千将士先行回朝，大军就交给你了。”
“晔儿，你知道父皇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您希望我像太阳一样？”
“是啊，我的晔儿真聪明。咳咳咳……”
“父皇！”
“父皇没事……晔儿，父皇为你取这个名字，还希望你能够成为鸣儿的太阳，咳咳咳……你作为姐姐，一定要保护好鸣儿……”
“我知道，我会的，父皇！”
“我的晔儿真是乖啊……咳咳咳咳咳……”
“父皇！”
“父皇！！”
“父——”
“——长公主殿下。”
随着一声轻微的鼻音，刘晔慢慢睁开了眼睛，经过层层叠叠的帷帐削弱过的阳光落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勾勒出一张如玉的面庞。
帷幔外隐约映照出的窈窕身影，正是她的贴生侍女翠柳。
刘晔撑起身子，拢了拢垂到耳边的发丝，接过翠柳穿过帷幔缝隙递过来的茶水清了清口齿。
“何时了。”
翠柳接过茶杯，挥手示意一旁的侍女将窗户打开，一时增强的光芒刺激得刘晔不由得闭眼缓一缓。
“回殿下，时辰刚好。”
“嗯。”
刘晔掀开帷幔下床，任由准备在一旁的侍女围上来为其更衣洗漱。
“长公主殿下，还有一事。”
“说。”
“镇国公回朝了。”
刘晔交握于腹前的手指微微一收，而后不着痕迹的拂了拂衣袖，铜镜中女子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来。
“这次待多久。”
“奴婢不知。”翠柳为刘晔插好珠钗，“不过，听闻镇国公这次大败匈奴，想来是要多待一些时日。”
“好。”
刘晔吐出一个字，听不出是何情绪。翠柳静了一刻，还是未忍住开口。
“殿下可是要过去。”
“不。”
刘晔偏头瞧了瞧铜镜里面容模糊的女子和其头上的璀璨华贵的珠宝玉石。
“本宫要进宫见圣。”
“皇姐，皇姐！快来尝尝这个！刚刚送过来的荔枝，可甜了！”
刘晔面带笑容一口吃下刘鸣喂到嘴边的去了籽的莹白果肉，点头赞同，“嗯，真甜！皇弟有心了。”
“皇姐喜欢就好！”刘鸣得了夸奖，喜不自胜，连连又剥了好几颗荔枝，一一喂给了刘晔，直到刘晔说吃不下了，才遗憾的住了手。
“剩下的皇姐就拿回府中去吃，皇姐要是喜欢吃，以后皇弟每天都给皇姐送！”
“好……”刘晔笑容从进了宫就未停过，这下更是暖风如面，声音含柔。
“圣上，长公主殿下。”突然一宫人跪倒在帘幕外，“镇国公班师回朝，求见圣上。”
“他竟然回来了？！这么快？！”刘鸣闻言脸色一变，脱口而出，语气不甚好。直到殿内安静一瞬，他才想起刘烨坐在身边，连忙调整脸色。
“皇姐，皇弟只是震惊于镇国公这么快就回朝……皇弟没有别的意思……”
刘晔安抚的拍了拍刘鸣的手，被其一把握住，也不甚在意，面色从容，“李戾十岁起就在军营，十七岁更是大败匈奴得战神名号，半年就得胜归朝没什么惊奇的。”
“皇姐……”刘鸣听刘晔这么夸李戾，面上隐隐有些不好看，不过却不敢发作，只得更紧的攥住刘晔的手。
“好啦。”
刘晔回头看向刘鸣的眼睛，脸上还是那个笑，却让刘鸣的怨气一收，呐呐不敢再说。
“不愿见他，就不要见了。”
刘晔轻声道，反手握住刘鸣的手腕。
“让他回去吧。皇姐多陪陪你。”
“听闻镇国公两日内星夜兼程，回朝还未入府就进宫面圣，可圣上连见也未见，话也未说一句就将镇国公赶出宫了。”
附院中，两个身着锦衣的男子正在对弈，忽然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说着不知从那儿传出来的消息。
“王大人，你从何处听说这种消息，真是侮辱圣仪！”
与其对弈的另一男子听闻了，脸色变青，花白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
“哎，赵大人！本官只是这么一提，怎么就给本官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本官可消受不起啊！”王大人一听赵大人的话，连忙撇清关系。他可知道赵大人世世代代忠于皇室，若是弄不好，怕是自己这个棋友会参上自己一本。
“哼，你敢这般妄议圣上，却不敢承认？”赵大人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赵大人你——相国大人，您来评评理，本官只是听闻消息，这么随口一说，可没有别的意思啊！”
正辩着，赵大人瞧见从内堂出来的年轻男子，立刻站起身，向对方求助。
“两位大人在说什么，气成这样。”
年轻男子嘴角带笑，手中捧着一盆花草，那花草似是精心侍弄过了，花开的饱满，叶长得喜人。
“回相国大人，王大人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流言蜚语，说镇国公回朝未回府就进宫去见了圣上，而圣上没见镇国公就将人赶出了宫。”赵大人越说越气，“您说这不是侮辱圣上吗？圣上定是见镇国公太过操劳，因而让人回府休息，怎的在这群居心叵测之人口中就成了圣上的不对了！”
“赵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本官什么时候有侮辱圣上的意思了！”
“好了，两位大人。”
年轻男子制住两人即将升级的战争。
“本官相信王大人只是受人蒙蔽，并非真心妄议圣上。赵大人跟王大人下了这么久的棋，还不知道王大人的品格吗？赵大人就饶王大人这一回罢。
“王大人对圣上也是一片忠心，想来也能够理解赵大人的焦心。
“两位大人都静下来，将手中的棋下完罢，别浪费了这大好的棋局。”
“相国大人说的是。”
王大人感激的冲年轻男子一行礼。
“相国大人说的是。”
赵大人也行了一礼。
刚刚还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重新坐下，和和气气的继续未完的棋局。
年轻男子满意一笑，几步行至内堂坐下，垂首看着盆中娇艳的花朵，笑意须臾消失不见。
半晌，他抬起头，看向远方，嘴唇微动。
“山雨欲来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山雨欲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