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离原岁枯

4、第四章 清洁之夜

　　你应当还记得我昨日向你郑重承诺。我会做到，毋庸赘言。今日是休憩日，不必匆忙。太阳高悬，我仍然需醒来。睡眠中死神并不光顾我。我亦不会由他放肆。
　　阳台上的仙人掌并不渴求水分，但是我仍习惯性地给他浇了水，正如你千百次做过的。只是你真心爱护，我却对它的丑样由衷厌恶，植物把茎杆肥硕成那样宽阔实在不够挺拔。可是忆及你温柔神情，即使被刺扎到也不愿舍弃它，我浇了大半壶的水下去。既如此这般，就该好好在沙漠呆着，一出沙漠就枯尽。
　　急景凋年。生命零落时也会只剩枝干。我的汨汨血脉里流淌的液体，似乎也在渐渐干涸。我并不介意和其他人一起早餐抑或其他，只是，不能在这里。唯独此地，是你我所有，不容亵渎。楼下的那个身影几乎惹怒了我。我昨日太过彷徨，犯下此等错误。
　　我走下楼去，那人转身正对我，那双碧绿眼眸，像是剔透可以倒映。请。请。请远离我。为何执拗，请离开此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需独占。什么？理由？不，没有理由。任何人，都不该嗅花园中的芬芳，特别是，复制品。
　　制作精美的翻版或者盗版，即使每一条纹路都相同，都无有那让我甘之如饴的时光为他编织成记忆。于是，精美成为拙劣，明光成为惨淡白光。演奏者倔强与我对视，我小心不触及他的脸庞，不去关注轮廓的线条。可是眉梢眼角，泄露太易。我锁上门，示意他与我离开。
　　街道太明了，有太多时光成殇。花园太寂寥，有太多鲜花独开无你赏。街边旅馆总算不太坏，那是你不曾涉足的地方。藏污纳垢，三教九流，我一直小心翼翼，让你远离。倒不是怕你会被沾染，我很确定，你将一如既往，皑若白雪。只是，怎么能让你发现，其实我与那地方如出一辙。
　　肮脏狭小的房间，床单颜色模糊不辨。有那么一瞬间，我似回到家中，全身放松，舒坦自然，黑暗泥泞是可以遮掩一切灰色调暗色调的。演奏者轻轻抚我肩背，我猛然清醒，胃中天翻地覆，急急冲往洗手间。不要，我不要离你越来越远。
　　演奏者静静躺在床上。洗手间少了一页广告，纸张有时候也会很锋利，只要速度配合得好。这很好，很清洁。我不允许粗糙。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一支清荷。我拍拍衣服走出房间，连帽外衫毫无特色。我回到家。脚步不停，走入浴室，把衣物通通扔进垃圾桶。
　　这一个夜晚，安详而甜美，睡梦之中，我会小心遮蔽，没有人可以像你。
　　今夜，请一定要入梦来。